領頭的威嚴男子,背著手,稍稍停頓,待眾人消化后,繼續(xù)道:
“我姓王,這次檢查由我?guī)ш?,一方面是杜絕不合格的黑診所,保障人民的健康就診?!?p> “另一方面促進有資質的私人診所發(fā)展試點,吸引優(yōu)質醫(yī)療資源下沉,促使其健康發(fā)展,滿足人民群眾多層次的醫(yī)療服務,做到大病去醫(yī)院,小病在家看?!?p> 王領隊洋洋灑灑說了一通,江一鳴和陳秀雅算是聽明白了。
關于醫(yī)療下沉的事,最近屢屢見于媒體。
說白了,就是一方面讓醫(yī)生多點執(zhí)業(yè),吸引資本和中級職稱的醫(yī)生,開辦??坪腿圃\所,解決群眾看病難、看病貴的難題。
為什么很多人,明明有新農合,卻不愿意去大醫(yī)院看病,仍然選擇在附近的小診所看?。?p> 以江一鳴的角度看,一個是報銷流程繁瑣,另外就是大醫(yī)院習慣標準作業(yè),檢查開的很詳細,收費又高。
因此,一些頭痛、感冒等小毛病,病人依然選擇在附近的小診所或藥房拿藥。
想到這,江一鳴心中大定,自家診所證照齊全,合法行醫(yī),很明顯,就是對方所說的“待促進、待扶持”的私人診所。
就在江一鳴滿臉堆笑,準備上前闡述時。
王領隊抬頭一掃,目光掠過正在推拿的葉定文身上,微微一頓,最后目光落在石桌上的價格表上,頓時蹙眉沉聲道:“你們不是西醫(yī)診所嗎?怎么還搞推拿?還私自添加收費項目?”
江一鳴頓時傻眼了,呆呆的望著那價目表。
這定文,啥時候又把這破牌子掏出來了?
葉定文今天沒上班在家做推拿,給人家逮個正著,那就不能怨別人了。
辛虧陳秀雅激靈,見丈夫愁眉苦臉,連忙上前,沖王領隊滿臉賠笑道:“王領隊,那是我定文,今天放假,在家給鄰居按摩,你要看證件,我們到里面藥房去看……”
江一鳴也回味過來,上前兩步,熱切的拉著王領隊等人進屋。
可那個戴眼鏡的年輕人,見葉定文沒有停手的意思,頗感不悅,高聲道:“讓你停下,沒聽到啊?”
不等葉定文開口,倪爺爺不爽了,抬眼斜睨對方一眼,不耐煩道:“沒看見你大爺在按摩???”
“呃……你怎么罵人啊?”眼鏡男愈發(fā)不悅。
“誰罵你了?”
“你在我面前,充什么大爺?”
“我姓倪,今年58,叫倪大爺有什么不妥嗎?”倪老頭頭都沒抬,言語之間,透著一股輕蔑。
周圍看熱鬧的人,一臉憋笑。
眼鏡男不服氣,可眾目睽睽下,有氣也不敢沖大爺發(fā),生怕氣出個心臟病那就麻煩了。
奈何,他眼中滴溜一轉,目光落在那張價目表上,計上心頭,嘲諷道:“按摩推拿的資格證有沒有?收費比中醫(yī)院還貴,你們都不知道嗎?”
“貴有貴的理由。”倪大爺眼皮子都沒抬一下。
眼鏡男一時語塞。
這人是不是傻?。?p> 放在正規(guī)的中醫(yī)院不去看,跑到小診所找個毛頭小子做推拿,老糊涂了吧?
此刻,王領隊在陳秀雅的陪同下,板著臉,神色威嚴的踏入診所藥房。
江一鳴趕緊進柜臺,取出營業(yè)執(zhí)照和執(zhí)業(yè)證書等資料,逐一攤開在玻璃柜臺上,供相關部門檢查。
檢查組出列兩個工作人員,拿著證書仔細核對。
若是平日,江一鳴壓根不操心,可剛剛葉定文推拿那一幕,讓他此刻有些忐忑,擔心對方挑刺。
“王主任,營業(yè)執(zhí)照和執(zhí)業(yè)證都沒問題,但是沒有看到按摩推拿的證書?!睓z查人員據實匯報。
王領隊一聽,目光微沉,掃向江一鳴,靜待下文。
江一鳴頓時頭皮發(fā)麻。
他是個實誠人,照理說,定文的確是違規(guī)操作,一時想不到什么理由。
正要硬著頭皮上前認錯時,旁邊的陳秀雅搶先道:“我定文只是給街坊鄰居按摩的,不是做推拿?!?p> 陳秀雅的答案,顯然沒令眾人滿意,王領隊眉頭微蹙,沒有說話。
旁邊的工作人員,似乎明白領導的意思,指責道:“你牌子上寫的就是推拿,推拿是要中醫(yī)推拿證,就算是按摩,也要勞動部門頒發(fā)的按摩證書,不是誰都可以瞎按一通?!?p> “尤其你們還是診所,按壞了怎么辦?”
“那我們以后不搞按摩。”陳秀雅訕訕一笑,內心卻頗感心痛,又少了好大一塊油水,也不知道那招牌錢賺回沒有?
那年輕工作人員,掏出記錄本,唰唰唰記下幾筆,然后小心翼翼的沖王領隊請示:“王領隊,您看該如何處理……”
江一鳴和陳秀雅,表情略顯緊張的望向那王領隊。
“你們那墻上……掛的是什么?”
奇怪的是,王領隊沒有下指示,反而頗有興趣的望著右面墻壁懸掛的圖片。
潔白的墻壁上,儼然懸掛著四張A4紙大的照片,招片用懷舊鏡框裝飾,擦拭的很干凈。
“那是我定文上新聞的照片。”陳秀雅提到定文,全然忘了緊張,臉上笑開了花。
“就是外面按摩的小伙子?”
“對對對?!?p> “給我說說看?!蓖躅I隊似乎來了興致,指著左邊第一張圖片道。
“這是我定文,用海姆立克急救,在餐廳救了一個孩子,上了云海日報?!?p> “這是他主持咱們省第一例ERAT手術,填補我省空白,上了都市晚間新聞?!?p> “這是他在廣場,做心肺復蘇,救了一個室顫的老人家,上了電視?!?p> “最后一張,是在全省微創(chuàng)學術年會上,做示范手術的留影?!?p> 陳秀雅說的眉飛色舞,如數家珍。
而眾人聽到這話,表情也極為復雜,開始是泛起輕視的笑容,旋即漸漸收斂笑意,最后個個臉色凝重。
在座的雖然是本市機關單位,但都很清楚,能上省都市頻道晚間新聞,對一個醫(yī)生來說,意味著什么?
“王領隊,我跟您匯報一下……”
這時,之前在院子內盤問葉定文的眼鏡男,疾步走進來,興沖沖的道:“我問過了,剛才那個年輕人,連執(zhí)業(yè)證都沒有,僅僅是剛參加實習的醫(yī)學生,根本就沒有行醫(yī)資格,我建議反饋到他們學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