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1號和32號

　　“又到了本周的一期一會！首先，讓我們歡迎今天的兩位決斗者——”玉卿一揚手，場上又升起兩座高臺，分別站著一男一女兩人。

　　“1號！”他手指向右手邊的男孩子，人群立刻發(fā)出排山倒海的歡呼聲。

　　“以及——”他又看向左手邊的小姑娘，“連續(xù)五次站在這里還依然沒有倒下的，32號！”

　　人群這時候卻忽的倒起了喝彩，還有人咒罵著，顯得很不耐煩。

　　蘇墨依稀聽見有人在呼吁著那個叫1號的男子抓緊殺死這個32號的小姑娘。

　　“殺了她！”“殺了她！”“殺了她！”

　　那女孩的手上緊緊的握著一只弓箭，一頭卷發(fā)，頭上還扎著長長的紅發(fā)帶，隨風(fēng)飄揚。

　　她的表情卻顯得十分疲憊，似乎光是站在那里，就耗盡了她的所有力氣。她的身上到處都是繃帶的痕跡，大大小小的各式傷痕遍布全身，有些地方還在不斷的滲出血來。

　　但她的頭依然高昂著，目視前方，似乎絲毫不在意人群的侮辱。那雙眼睛里，滿是堅毅和不屈。

　　“新人是嗎，你不用手下留情?！迸⒋罟砸粋€瞄準(zhǔn)的姿態(tài)看著1號。

　　“哦？這是要直接開始了嗎！”玉卿拍拍手，使兩人落在地面?！澳敲唇裉靸晌粚⒁鎸Φ氖恰?p>　　隨著一聲巨響，場地中央的地面突然陷落，地動山搖之間，大地裂成碎片，縫隙之處，隨著汩汩的水聲，露出水流來。

　　整個場地直接變成了一塊方形的水槽，水深達(dá)幾米高的水上，只有零碎的幾塊漂浮的大巖石可供人落腳。

　　“噢——本周的兩位竟然抽到了沙河場地！這簡直是對1號天然的優(yōu)勢啊！”玉卿抓過話筒，激情澎湃的為這場即將到來的虐殺狂歡做著解說?！澳敲匆廊皇窍迺r十分鐘！讓我們一同來看本周到底是新任的王者會終結(jié)對面的第五次生命，還是吊車尾又一次活到了最后呢！”

　　人群也群情激蕩，等待著一出好戲。

　　被叫做1號的男孩子卻一直一言不發(fā)，這種冷漠的疏離感和周圍狂躁的氣氛顯得格格不入。

　　他沉默的看著眼前發(fā)生的一切，似乎早已習(xí)以為常。

　　兩人就這樣站在兩側(cè)的巖石之上，等待著對方的動作。

　　法器，存儲靈氣和為自己輔助屬性的器物，可加強(qiáng)各項屬性，加速靈氣流通。而面前的這位1號似乎手無寸鐵，也不準(zhǔn)備拿出任何寶貝來。

　　還是女孩先發(fā)起了攻擊，她先發(fā)制人，將一只箭射入水中。

　　弓箭果然是法器，接觸到水的那一刻蘇墨感受到了巨大的靈氣，順著地面向四周而來。

　　蘇墨認(rèn)為面前的女孩子資質(zhì)至少是地基一段級別，按理說修仙監(jiān)獄不該有這個級別的修真者存在，他又看了看1號，可這兩人確實都帶著項圈，令人費解。

　　此時女孩將靈氣注入箭上，增加攻速和法力強(qiáng)度，利用靈氣爆炸，將整個水面激起了巨大的水花。巨型的水花如同噴泉一樣噴射天際，又在半空呈煙花的樣子爆裂開來，剎那間，人為的水霧彌漫開來，籠罩整個場地。

　　人們再看去，女孩已不見蹤跡。

　　女孩的弓箭作為遠(yuǎn)程武器，最好的辦法是避免直接近距離發(fā)生戰(zhàn)斗，而此時估計已經(jīng)潛伏于水下，打算利用潛伏發(fā)動攻擊。

　　果不其然，片刻寧靜之后，水下嗖嗖嗖嗖嗖——從四面八方飛來數(shù)十只箭鏃，它們圍繞著1號落腳的巖石，急速進(jìn)擊過來。

　　箭的速度和數(shù)量明顯已經(jīng)增長了幾倍，由于箭的數(shù)量過多，一時之間蘇墨也不知道水下的女孩到底位置在何處。只能看見許許多多的箭頭像是連起來的蛛網(wǎng)一般，準(zhǔn)備有秩序的穿透1號的身體。

　　人果然還是愿意觀看赤裸裸的肉搏廝殺，人們發(fā)出陣陣噓聲，似乎對偷襲的戲碼表示不悅。

　　“完了完了，”柳若煙抓緊捂住眼睛，“那男生要變成斑點狗了！”

　　蘇墨看著箭徑直穿過了的男子的身體，毫發(fā)無傷。

　　準(zhǔn)確的說，是一層新造的“身體”。

　　事實上，蘇墨發(fā)現(xiàn)1號在還未開始對弈的時候，就已經(jīng)用腳下的水流為自己做了一層十分厚重的外皮，將靈氣蘊含在內(nèi)部與水膜之中。

　　而現(xiàn)在，里外三層的盔甲使他直接無視掉了32號的箭鏃，只是一般人無法察覺到，還以為他已經(jīng)被戳的渾身窟窿。

　　1號作出一副打太極的架勢，以掌運氣，將體內(nèi)的水靈運出，漸漸在雙手之間運行出一個水球，而他周圍的空氣也在急劇收縮，冒出陣陣白煙。

　　球內(nèi)能量漩渦盤旋，能看到巨大氣息的流動循環(huán)，顯然1號對靈氣的流動駕馭的非常熟練，已經(jīng)可以內(nèi)外運用自如。

　　他使勁一掌，將水球拍入自己腳下的巖石，借著后坐力，他騰空而起。

　　與此同時，腳下巨大的巖石轟的一聲四面裂開，整個水面像是被刀劃過一般，四股急速的氣流朝四角鋪開。

　　潛伏在水下的女孩也被氣流斬于水面的東北角，水面迸濺之時，被迫趕出，懸在空中。

　　蘇墨這才發(fā)現(xiàn)，她的箭并不是源源不斷，而是被靈氣的線連成兩個環(huán)形，這才使剛剛纏繞在1號身上的箭鏃看起來數(shù)以百計。

　　不過她還有后手，立刻在空中朝著1號射出兩枚弓箭，一大一小一前一后。

　　蘇墨認(rèn)出了招式，這女孩應(yīng)是四派之中的達(dá)巖一流。

　　達(dá)巖一脈，以各種法器的互相應(yīng)用為基本，以用靈氣發(fā)揮出法寶的最大功力為目的，是專攻法器的一派。

　　而這一大一小兩枚弓箭，設(shè)計的更是精妙不已，被射中大箭，將會被大箭的靈氣絲線定住，受制于弓箭手，使小箭直接命中要害，若大箭不中，小箭將分裂開來，直接追蹤此人到天涯海角。

　　1號閃身一躲，大箭射偏。

　　果然，小箭直接四下分散跟了上來。

　　他右手朝著下方水面一劃——

　　一道氣息掠過水面，如劍刺破，揚起一道水刃。

　　1號空中連續(xù)幾個翻身，使碎裂的數(shù)道小箭跟隨自己，襟飄帶舞之間，頗有些瀟灑的風(fēng)采。

　　人群一陣驚呼。

　　1號做出一個二指彈的姿勢。水刃瞬時在空中凝結(jié)，化為冰刀。

　　他又是連續(xù)用氣一刺，刺破的冰刃在空中化為數(shù)個的冰晶，正正好好的將鋒利的小箭頭堵了個正著。冰晶散落如墜落流星，閃著晶光，叮叮咚咚的隨1號而去。

　　他沒有停手，反身一躍，以眼睛跟不上的速度閃到女孩身后，徑直使冰晶朝著女孩而去。

　　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女孩子的身上直接血流如注。星星點點的新傷舊傷中，殷紅的鮮血傾注而下。

　　她朝著湖面，墜落下去，眼神中還帶著一絲不解。

　　1號沒有任何遲疑，直接讓靈氣裹在身上，準(zhǔn)備用拳頭給她致命一擊，也俯沖下去。

　　一陣煙塵。

　　隨著一聲靈氣相撞的聲響，1號的拳頭緊緊的和蘇墨的掌心相撞。

　　蘇墨御在劍上，一手?jǐn)堉E斑斑的女孩子，一手直接用手接住了1號的拳頭。

　　他感到一陣生疼，五臟六腑有種被沖擊的痛感。這家伙的功力怕是頂自己四個，少說也是天基二段，這一拳要是真讓這姑娘挨上了，真是要必死無疑。

　　“哦！發(fā)生了特殊情況！”玉卿倒是一副看好戲的表情，坐在高臺之上，看著吵吵攘攘的人群和腳下來“攪局”的人。那人穿著一身大衣，看不出深淺，腳下卻是一把好劍。

　　1號看著突然來訪的奇異人士，也不知作何是好，只能先收了手。飛身一躍，以一個單腳獨立的姿勢站在蘇墨附近的巖石之上。

　　柳若煙也跑到場地邊緣，真是又氣又笑。她就知道，就算只是一個陌生人，他也不會放著一個將死的可憐人不管。

　　蘇墨甩甩發(fā)紅的那只手，將32號攔腰抱起，交給柳若煙。

　　“你等等，”女孩看他轉(zhuǎn)身要走，抓緊拉住他的衣角?！半m然我不知道你是誰，咳咳咳——”她有些支持不住，干咳兩聲。“但我寧愿死在場上，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32號虛弱的聲音里，依然還留著幾分倔強(qiáng)的風(fēng)骨。

　　蘇墨放開她的手，悄悄露出脖子上的項圈，“我和你一樣，也不過是個被圈養(yǎng)的人罷了?！?p>　　女孩子看著他項圈上的數(shù)字，有些震驚，動了動嘴唇，但還是什么都沒有說。

　　人群聽不清他們在說什么，但已經(jīng)有人在抗議。

　　“這是在干什么？”“拜托，花了錢來看，怎么不打了？”“趕緊的啊！”

　　蘇墨抽出32號箭筒里的一支箭，放在口袋中?！拔也皇前拙饶?，今后你的命，有一天記得還給我，”他頭也不回，“一會有事問你，若煙，治好她?！?p>　　他看著競技場的建筑，心中有些悲涼，這里真的像曾經(jīng)的古代的斗獸場一樣，決斗就是生死存亡，不管人還是獸，只要活下來就是勝利。

　　不過自己就算給這些人科普一下，說這是個殘酷的游戲，也應(yīng)該不會有人停下來，他看向歡騰的人群。人類曾經(jīng)茹毛飲血的時代，使人歸根到底還帶有嗜血的本性，向往廝殺的內(nèi)心。

　　“這位先生，”玉卿的語氣中似乎有些不太高興，“你破壞了競技場的規(guī)矩?！?p>　　蘇墨不敢露出真身，使勁將聲音變得陌生而低沉，“我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但我一定要救那個女孩子。”

　　玉卿已經(jīng)拿出了扇子，蘇墨立刻將紫霄拿在手上戒備著。

　　“你救了她，誰來補(bǔ)接下來的七分鐘呢？”玉卿看了看表，臉上裝作十分難辦的神色，“我們的觀眾可是來看表演的，不是來看肥皂劇的?！?p>　　“表演，你把這叫表演？”蘇墨有些惱火，他看得到場上已經(jīng)干了的血跡，似乎陣陣血腥味猶在。

　　他也看得到那些坐在場下，脖子上戴著項圈的孩子們，蘇墨不知道場上的廝殺持續(xù)了多久，也不知道接下來這些孩子的命運如何。

　　他忽然有種絕望感，自己救得了一個，之后呢，能救所有人嗎。

　　但蘇墨握緊拳頭，又一次登上了競技場。

　　“既然如此，我來補(bǔ)這七分鐘吧?！?p>　　如果連眼前的人都不救，何況所有人呢。

　　他直接脫下了厚厚的外套，將臉露出來，脖子上的項圈在太陽的照耀下，顯得更加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