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后,我找到水墨,跟他講了我收到小粉回信的事。
“那上仙說了什么?”水墨蹲在山洞一側(cè),擺弄著幾個月都沒長出來的種子。他扣出來一顆看了看,又埋了回去。
“上仙說……”我頓了頓,“他說知道?!?p> 白三冷笑一聲。
“他說什么?”水墨起身一臉蒙圈的看著我,“上仙就回了兩個字啊?”
我點頭,“對啊,他不是一向都這樣嘛?!?p> 水墨道,“也行了,有回信就算不錯了,畢竟上仙還在誅靈塔里,赤念能把消息帶進去再帶出來也是不容易?!?p> 水墨知道這事后的表現(xiàn)比我平靜多了,就像是朋友之間傳簡訊,收到了回復短信一樣平常。
卓憬倒是很興奮,想法也跟我差不多,“白一,那下次我們傳什么訊息給上仙?這個要提前想好了,然后讓赤念跟上仙說,讓他多給我們回點話。”
水墨道,“你還想要求上仙?他這次能回我們就不錯了?!?p> “只是回個話而已嘛……”卓憬嘟囔著,“回兩個字也是回,回兩句話也是回,既然有機會回話,就多說幾句唄……”
我沒反駁卓憬,因為我也是這么希望的。我甚至還想下次見到赤念時,讓他告訴小粉,有時間再用仙靈符寫一篇小作文給我。
不知道仙靈界下次鎮(zhèn)狩是什么時候,想到這里,我問水墨,“你說這次要帶我去好地方,到底是哪里?”
“植物園?!彼牧伺氖稚系哪嗤粒铱戳艘谎?,發(fā)現(xiàn)這小子的灼痕已經(jīng)完全消掉了。
卓憬問道,“去看花花草草?我們不遠狩改成遠足了?”
“你想的是挺愜意,干完正事后,如果你想留下賞花看草也可以?!彼馈?p> 我問道,“正事是什么?”
水墨似笑非笑的看著我,“領(lǐng)人頭?!?p> 我一聽,心涼了半截,又要跟“人”打交道?
肖愁沒什么情緒波動,歪著頭等水墨繼續(xù)說下去。
卓憬來了興致,“是不是又是一些化成了人形的惡靈?像蟻人那樣?”
水墨搖搖頭,“不是化成人形,是它們就長成了人樣?!?p> “它們?yōu)槭裁丛谥参飯@里?”卓憬問道。
水墨道,“腳部以上都是人形,身上長滿葉子。腳部以下為根須,深埋地下數(shù)米?!?p> 卓憬搓了搓胳膊,“這是什么……正兒八經(jīng)的植物人啊……”
水墨點頭,“你說對了,靈界都這么叫它們。”
我有些疑惑,“既然如此,它們應該不會出來作亂啊,都把自己埋土里了,還怎么離開那塊領(lǐng)域?”
水墨道,“你算是問到點子上了,其實我原計劃是上一次摘完果子后就去植物園的,陰差陽錯讓兇尸插了隊?!?p> 卓憬道,“什么陰差陽錯?還不是你因為沒摘到白果,氣急敗壞的想找一個發(fā)泄口泄憤?直到回來后的這兩天,你每次一提到白果,還一副守靈人身份被冒犯到的樣?!?p> “你直接告訴我,哪塊皮又癢了?”水墨瞪了卓憬一眼,“話再多一會兒不帶你去了!”
卓憬撇撇嘴,縮到一邊去了。
我說道,“那些植物人到底做了什么事?如果它們只是圈地自萌,沒有出來禍亂靈界,我們就不要去叨擾了,不然就與我們的行動初衷相悖了?!?p> “無悖無悖。”水墨道,“我們遠狩的唯一宗旨就是除惡激濁,我能連這點分寸都沒有嗎?”
水墨說惡靈界的人基本上都知道植物園那個地方,雖說那里不是靈域空間,但是也鮮少有人往那邊跑。一來是太遠,在樹林的最東邊,二來是那里的“人”不好客,準確的說是極其排外。
生長在最外一圈的植物人,甚至還畫出了一條分界線,警示外人不得入內(nèi)。
久而久之,那片土地也被惡靈們劃出樹林的領(lǐng)域范圍了,當然,這些都只是雙方在心里上的一種劃分。表面上,植物園是另一個領(lǐng)地,實則它依然屬于樹林的范疇。
前不久,就在卓憬跟我回家的那天,黑市里的一個商販找到了水墨,說那些植物人在暗自擴大領(lǐng)地。
“原來是土地糾紛。”我說道,“你沒告訴那商販,植物園再怎么擴,它都是屬于樹林的嗎?植物人擴領(lǐng)地,那就讓惡靈們把那條三八線涂了,沒事就去串個門,好好的一片樹林搞什么兩地紛爭?!?p> 水墨冷笑一聲,“現(xiàn)在即便是植物人請他們?nèi)?,也沒人敢去了?!?p> 卓憬問道,“為什么?植物人現(xiàn)在不排外了?”
水墨道,“何止是不排外,還歡迎外來人口長期居住呢,強制性居住,住在它們的肚子里!”
“吃人?”我問道。
水墨說,植物人之前只吃自己身上長出的葉子,自給自足為生。但是現(xiàn)在什么都吃,吃植物,吃動物,吃惡靈,甚至吃同類。
“臥槽,變異了?”我問道。
水墨道,“差不多了。那個商販跟我說,它是親眼看到跟它一起去的另一個商販,被植物人撕咬后再生吞的,而且它們周遭還有不少動物的骸骨?!?p> 我問道,“你怎么知道它們現(xiàn)在吃同類?”
“商販說的啊,它說現(xiàn)在的植物人相互間距都在一個人身左右,只要是有兩個挨得近點,準有一個肢體是殘缺不全的?!?p> 我問道,“這么大的事怎么才傳到你這?按理說植物人的氣候形成應該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而且那個被吃了的商販死的也很蹊蹺,明眼人一看那種架勢怎么也不會迎頭而上了,植物人又不會從土里跳出來追它,它是怎么被逮到的?”
水墨笑道,“小白,我發(fā)現(xiàn)你今天很在狀態(tài)啊,問的都是水老師要講的知識點?!彼辶饲迳ぷ?,拿著腔調(diào),“水老師敲黑板了啊,同學們都注意聽了,以下是關(guān)鍵。”
據(jù)那個死里逃生的商販講述,它們剛想逃跑時,忽然聞到一陣奇香,死了的那個商販當時就站在原地不動了,它看著其中一個植物人的臉,叫出了它已故老婆的名字。
幸存的商販眼看著自己的同伴直直的走向那個植物人,怎么叫都叫不回來。
“這么說,那些植物人可以通過氣味控制人的大腦,從而讓對方看到自己心里最牽掛的那個人的樣子?”我問道。
水墨點頭,“我也是這么想的,所以我還問活著回來的那個商販心里有沒有什么惦記著的人,那老鼠嘴一咧,跟我說得虧它自己長得丑,一輩子光棍一個。”
我舒口氣,“居然是可以擾亂人心智的東西,擴領(lǐng)土還可以不追究,迷惑屠殺生靈就不能留了。
水墨大腿一拍,“就等你這句話呢!而且剿這些東西不能用以前的方法了,我們要帶些家伙去?!?p> “挖心都不行了?”我疑惑道,“不會又是一個鋼鐵之軀吧?”
水墨擺擺手,“這個你不用擔心,全部是血肉之軀,但是要先把它們的腳砍下來。”水墨指著我們?nèi)齻€繼續(xù)道,“然后你們再該挖心的挖心,該拍死的拍死,該分尸的分尸,不然根不斷,即使把它的頭擰下來,也不算死透!”
我囑咐肖愁道,“肖愁,到時候不管你看到的是誰,都要一刀砍下去,千萬不要猶豫!”
肖愁點點頭。
水墨嫌棄的瞟了我一眼,“我看你還是多擔心下自己吧,心里面裝的人比誰都多?!?p> 卓憬道,“哎呀誰也別說誰了,我們哪個不是有情有義的人,心里面都有牽掛的,到時候互相提醒吧?!?p> 水墨本想著省點靈氣,從火哥那借幾把匕首,結(jié)果火哥還記著水墨上次順走了自己寶刀的事,死活不答應。
水墨一邊罵罵咧咧的在攤位上選匕首,一邊說一會兒各付各的。
他們各買了兩把,我買了四把,商販滿臉費解的看著我。
出了黑市,我們直奔植物園跑去。
我一臉驕傲的在他們面前秀著我的速度,優(yōu)越感飆升。
水墨在身后大叫,“小白,你跑那么快認識路嗎,再跑錯地方!熊孩子你別跟著他瞎跑!”
卓憬道,“我跟著白一,白一跟著小啞巴,怎么可能會跑錯路?現(xiàn)在地方也知道了,對方來路也清楚了,這里已經(jīng)沒有你什么事了!你可以回去了!”
水墨在后面甩罵一路。
幾個小時后,我們停下來休息。肖愁面不改色,我還處在精神亢奮的狀態(tài),卓憬大字型躺在地上呼吸急促,水墨已經(jīng)累的連罵人的力氣都沒有了。
我跟肖愁生起火。
半晌,水墨坐起來,“小白,你這顆靈石的威力不可小覷??!別的不談,體力值狂飆。你還記不記得那次你跟我們?nèi)トf靈雪山,你連爬個洞道都累的直喘,出來后一身虛汗?!?p> “是火哥那洞道打的累人,爬他打的洞,我都不知道磨壞了多少條褲子。再說了,我還能永遠停留在那個階段???”我無奈笑笑,“那時我連靈態(tài)都沒有,別說靈態(tài)了,我都不知道自己是誰,連下個水都需要上仙的寶血保命。”
水墨興奮的回憶著,“不過你最后在水底,倒勾巖石給巨齒鯊精開膛破肚那一招真挺牛逼的!沒想到你這細胳膊細腿的,還挺有干巴勁兒。那一刀劃下去,一溜的腸子肚子,給那水底可增添不少驚喜?!?p> 水墨滔滔不絕的說著,肖愁聚精會神的聽著。隨著水墨的講述,肖愁時而皺眉,時而疑惑,時而流露出淡淡的黯然。
這一段經(jīng)歷我之前也給肖愁講過,但他再聽水墨說起時,依舊興致勃勃。的確,在講故事時,水墨是自帶畫面播放功能的。
就連白三也會時不時的冒個泡,話語間滿是遺憾自己當時沒有參與其中。
我偶爾也會插兩句,水墨遺漏的地方我來補充,肖愁疑惑的時候我去解釋,水墨有意抹黑我時,我急忙給自己正聲。
“你們說的萬靈雪山在哪?”卓憬突然道,“又是雪山又是水底,還有魚吃,那么好玩的地方我也想去!你們再帶我去一次唄!”
火堆里的樹枝“噼”的炸了一聲,我跟水墨一時間都不說話了。片刻后,我說道,“以后有機會的話,會帶你去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