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睜開眼睛,發(fā)現(xiàn)自己趴在床上,稍微仰了下頭,整個背后撕裂般的疼。
我居然還活著?
這么說,最后我聽到了白爺?shù)穆曇舨皇清e覺?那,那股熟悉的味道也不是錯覺了?
我吃力的撐起身,緩緩坐起來。
這里是一個寬敞明亮的房間,屏風,衣櫥,衣架……什么都有。房間中央的圓桌上,放著一個小木箱,和一碗冒著熱氣的湯藥。
剛想松口氣死里逃生,忽然覺得哪里不對勁,心一驚,我立馬按了按胸口,那種心臟被裹緊的感覺不在了!
“肖愁……肖愁……”我一陣驚慌,“白三,肖愁呢?我感覺不到肖愁了!他是不是出事了?”
我拄在床邊,回想著之前發(fā)生的事,應該不會啊,我記得我到最后都沒有把肖愁放出來,而且,肖愁在后來也放棄破符了……
難道是仙靈界的人在我昏睡這段時間,用了什么法子把肖愁抓去了?
“白三?”我急道,“白三你說話??!肖愁呢?白三!”
半晌,白三也沒有回應。
我?guī)缀鯂樀叫呐K停止,慌亂的拆下右手上的紗布,傷口似乎剛剛愈合。我調運靈力,想用金甲劃破手掌叫出肖愁,無奈嘗試多次,連金甲也無法迸出……
我又試著隨靈識潛進朽靈符中,試了幾次都沒能進入。
我整個人都呆住了,足足有十幾分鐘腦子全是空白的……我發(fā)現(xiàn),我似乎連靈力都無法調運了。
“這……這是怎么回事?”我慌的不行,心臟狂跳,肖愁和白三都不在了嗎?
不對,不可能……他們兩個是我身體的一部分,我都活下來了,他們怎么可能會不在!
主體在,他們就會在!一定是因為我剛剛醒過來,靈力還沒有恢復,我一遍遍的這樣安慰自己。虛汗直冒,浸到背后的傷口上一陣一陣鉆心的疼。
肖愁一定還在等我,金甲沒了無所謂,隨便什么都可以劃破掌心,肖愁既然有能力破符,現(xiàn)在只要劃破手心,他就一定會有辦法出來。
“利器,利器……”我掃視了一圈房間,最后看向了桌子上的茶具。
剛下床,兩腿一軟摔在了地上,幾下都沒站起來。我越發(fā)的覺得眼下的身體狀況很不對勁,顧不上那些了,我爬向桌子,抓著一個茶杯在地上用力一磕,撿起碎片向掌心劃去,瞬間血流不止。
我連忙向周圍看去,肖愁依然沒有出現(xiàn)。我不停的叫白三,白三也始終沒有回應。
我?guī)捉罎?,不斷的用碎片劃向掌心,不知道過了多久,我癱坐在地上,看著血肉模糊的手掌,整顆心像灌了冷鉛一樣,一點點的沉下去。
我們三個是一體的,理應生死與共,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我們會分開……
“白三……肖愁……”我無望的反復叫著他們,聲音越來越小。
這時,房門開了,一陣極輕的腳步在我身旁停下,我緩緩的轉頭看去,霎時,愣住了——我看到小粉此刻正蹲在我旁邊,眉頭緊蹙的看著我的手掌。
“小……小粉……”
小粉沒說話,扶我在桌旁坐下。他從桌上的藥箱里拿出紗布給我包扎,他的動作很輕。
我如幻如夢的看著他,一襲纖塵不染的白衣,黑如墨的發(fā)絲在肩頭暈染開,淡雅如霧。小粉雙唇輕抿,眉宇間透著清冷,但眼底的那份柔和依舊清晰可見。
等他最后系好了一個蝴蝶結后,眉頭才緩緩舒展開。
“小粉……白三和肖愁……”
小粉看著我,淡淡道,“他們都在?!?p>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他們,都在?”
小粉點頭,“你的靈氣幾乎消耗殆盡,導致靈力嚴重受損,無法調運,所以現(xiàn)在感覺不到他們,但這只是一時的。你說話,白三還是可以聽到的?!?p> “真的?白三和肖愁都沒有離開?”我按了按胸口,“他們真的都還在?”
小粉點點頭。
“那我什么時候可以再感覺到他們?”
小粉道,“等你的靈氣恢復一段時間后,我就可以給你傳輸仙力助你恢復靈力,那時你就可以感覺到他們了?,F(xiàn)在你的身體狀況,受不住我的仙力?!?p> 聽到小粉這么說,總算放下心來,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我還以為,我害死了他們……”
小粉垂著眼睛,沒說話。
我看著他,“小粉,你怎么提前從誅靈塔里出來了?”
小粉看向我,輕輕勾著一邊的嘴角,“你不是也提前從凡間來了?”
這種老友會面時的對話,總能讓人覺得親切舒心。就像是一個人問另一個人,“你怎么胖了?”另一個回道,“你的衣服不是也小了?”
上次小粉從誅靈塔里出來,看了我一眼就走了,這次救下我后,不知道是不是還要回到誅靈塔。
我猶豫一下,問道,“這次,還會走嗎?”
小粉笑了笑,“這里是我的寢房,你要我走去哪?”
“這可是你說的??!這次出來了就不要再回去了!”
小粉笑笑,點點頭。
我問道,“對了,赤念呢?你們來時有沒有看到他?”
小粉看了眼門外,淡淡道,“還在門口跪著?!?p> “跪著?為什么???你罰他了?今天的事不怪他,他腿上還有傷呢!”我用手比劃了一下,“那么長一條,特別深!”
小粉看了眼我的肩膀,“有你背后的傷口深?”
“我沒事,我一直都是皮糙肉厚的,哪像這里的仙靈,一個個細皮嫩肉的。你也說過,我們恐狼都抗疼。你快讓他起來吧,別罰了?!?p> “我沒有罰他,是他自己要跪的?!毙》垲D了頓,繼續(xù)道,“況且,他也不是沒有跪的理由?!?p> 小粉說,這次白渙讓赤念去的地方離黑市不遠,所以赤念在返程時,特意從黑市前的瀑布繞了一下。
我之前讓他給水墨傳的口訊,由于鎮(zhèn)狩時間不夠,他并沒有直接傳給水墨,而是用石頭在瀑布前的溪水里,擺出“小白安好”這四個字。
這次剛好有這樣的機會,赤念本想著去黑市找到水墨,當面再跟他確認一下是否有收到訊息。
赤念走到瀑布前,看到那些石頭擺放的位置竟然一點都沒有改變,而且石頭旁還放著一壺酒。
赤念猜想,水墨當初看到這個留言后,一定是每天都來這等他,然后每次走前都會以留下一壺酒,盼著哪天能看到傳信的人,或是傳信的人看到酒后,可以把酒帶給我。
“這像是水墨會做出來的事?!蔽艺f道,“赤念也是為了幫我才被白渙為難的,他根本就沒有理由請罰?!?p> 小粉道,“他說如果當時順了白渙的意,你就不會因為幫他說話被白渙傷成這樣,還差點丟了命?!?p> 我笑道,“哪有那么夸張,不過是挨了幾鞭子?!?p> 小粉蹙著眉,“那是軟鞭劍,是劍。而且白渙還在用仙力抽離你的靈氣,如果我跟白爺再晚來一會兒,你知道會是什么后果?”
我收起笑臉,小聲道,“知道……一尸三命唄……”
小粉輕舒了一口氣。
我問道,“你跟白爺怎么會那么剛巧趕來?是赤墨找到的你們嗎?”
小粉搖頭,“是白無染?!?p> 原來白渙當時是故意激赤念,想讓他抗罰,然后借著赤念這事再順便刁難一下我。白渙知道我跟悵尋閣的人有交情,算到了我會給赤念出頭,本來是想抽我們幾鞭子解解氣,不曾想,竟抽搐了靈王。
小粉覺得赤念這么輕易的就中了白渙的詭計,讓他跪一會兒也是應該,免得以后又犯糊涂。
至于赤墨,白渙擔心赤墨會去找人來幫我,所以早在他帶著赤念來草場前,就讓赤夜想法子把赤墨支開了。
“那個狗日的白渙一肚子壞水!他現(xiàn)在人呢?”
小粉道,“誅靈塔?!?p> “真的?”我興奮道,“終于給他送進去了!傷害同門雖然未致死,但看我這一后背的傷,最起碼也得讓他跪個一百年吧?而且就白渙那種死不悔改的人,就算過了一千年,誅靈石也不會放他走的?!?p> 小粉道,“仙靈尊只是讓他跪到你醒來,然后叫你們兩人一起去仙靈廷問話?!?p> 我咔吧咔吧眼睛,“什么?就跪這么一會兒?那我再回床上躺會兒,有人問起你,你就說我還沒醒,估計得睡上一萬年?!?p> 我撐著桌子,正要起身,小粉拉住我,低聲道,“胡鬧?!?p> 我不滿情緒爆棚,“這事本來就是仙靈尊有意偏袒了,白渙讓他的人把我當狗一樣打,就讓他跪到我醒過來?最起碼也得跪到我傷勢痊愈,連結痂都掉了!”
小粉道,“如果只是傷害同門,也許會如你所言,但這次,還牽扯到了朽靈符?!?p> 我怔了一下,“對啊,仙靈尊知道我有朽靈符后什么反應?是不是后悔把我選中了?不會還想著要毀了朽靈符,再除去我的仙籍,把我趕出仙靈界吧?”
小粉搖頭,“我之前就是剛從仙靈廷回來,聽仙靈尊的意思,他在給你賜仙號當天就知道你有朽靈符了,但是事后攝王說,并沒有在你身上感受到兇煞的靈脈,所以一直沒有提及這件事。”
我驚訝的看著小粉,“原來他第一天見到我時就知道了啊……隔,隔著那么遠都被發(fā)現(xiàn)了?”
小粉點頭,“現(xiàn)在幾大上仙都在仙靈廷跟仙靈尊討論,要怎么處置朽靈符的事,白爺也在?!?p> “什么叫處置?肖愁又沒有做錯什么,為什么要說處置?他們現(xiàn)在要討論的,應該是要怎么處置白渙才對!想處置肖愁,門都沒有!”我一時沒控制住情緒,猛拍了桌子一下,“??!疼……”
小粉看了眼我的右手,皺眉道,“你激動什么?”
“白爺和白沁肯定是會站在我們這邊了,白羽一定又是事不關己,保持中立的態(tài)度。眼下五大上仙有三個是挺我的,壓倒性勝利,局勢還是很樂觀的?!?p> 小粉道,“恐怕沒有你想的那么簡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