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沒亮我就醒了,連續(xù)兩個月都是在這個時間被人叫去割草,不知不覺間,生物時鐘也形成了。
我慢慢坐起來,第一件事就是試著調(diào)運靈力,意料之中,還是不行。
白三每天都會知道我的動向和情況,但肖愁是確確實實跟我失聯(lián)快一個星期了,之前從來沒有過這樣,他一定急死了。
我說道,“白三,你能不能想個辦法,讓肖愁知道我現(xiàn)在沒事,然后告訴他別著急,過幾天上仙就會幫我們再重新聯(lián)系上?!?p> 無聲……
“還有,一會兒我要去仙靈廷,你跟肖愁說務(wù)必要隱忍安分……”
無聲……
“如果沒有辦法通知他,那就幫我壓制他,我擔(dān)心他待會兒又像在浮扇宮時那么沖動,今天仙靈尊也在,絕對不能再讓肖愁破符了,我們一定要保護好他?!?p> 很長一段時間,整個房間里,只有我一個人在自言自語。
我又試了幾次調(diào)運靈力,不僅沒有反應(yīng),身體反而越來越無力。一會兒功夫,額頭上蒙了一層汗。我走下床,兩腿直發(fā)軟,看來以后不能再強行調(diào)運靈力了。
打開門,看到小粉靜默的站在水潭邊,看著水底的石頭出神。這樣的神情,跟肖愁很像。
小粉見到我,剛提起嘴角,忽然蹙著眉,“怎么臉色這么差?”
我笑笑,“估計是這身衣服不太趁我的膚色。”
我走過去,今早腳下的落葉好像少了很多,基本上都是新掉的,不知道是不是被清掃過。
清晨的悵尋閣飄著薄霧,就連水潭上也浮著一層霧氣,乍眼一看,很像溫泉。
四間房子的拐角處,都種著一顆三人環(huán)抱的樹,樹葉嬌黃繁茂,毫無秋天的蕭條蒼涼感。
我一只胳膊搭在小粉的肩膀上,指了指水底的石頭,“以后我跟你們一起去鎮(zhèn)狩回來后,可不可以也往這水坑里面扔塊象征著戰(zhàn)功的石頭???”
小粉問道,“你是說澄潭?”
“原來這水坑也有名字???”
小粉點頭,“清澄,凈澈。你也想要一個屬于自己的澄潭?”
“我不是想要一個屬于自己的澄潭,我想跟你用一個。這樣每次可以扔兩個石頭進去,每天看著這些雙倍的‘意義’和‘值得’,會覺得人生更有價值?!?p> 小粉想了下,說道,“好。”
難道是錯覺?我發(fā)現(xiàn)小粉回到仙靈界后,比以前好說話多了。這仙靈界果然是個修心養(yǎng)性的寶地,但白渙怎么就把自己給養(yǎng)殘了?
我走在小粉身邊,在經(jīng)過其他弟子的寢房時,看到他們都站在澄潭邊不知道在交談什么,在看見我和小粉后,先是對小粉行了禮,然后便是滿眼絞著復(fù)雜的神色看向我。
赤岸抱著木劍對我眨下眼,悄悄對我做了一個加油的手勢,赤念則是一臉擔(dān)憂,玄嘆的臉上看不出來什么,但也是目不斜視的望著我。
我小聲問小粉,“你們家弟子每天清早,都杵在寢房門口這樣?”
小粉搖頭,“沒有鎮(zhèn)狩令時,他們大部分時間是在葉林?!?p> “葉林?掃落葉?”
小粉點頭。
“他們大部分時間都在受罰?。俊蔽艺f道,“看不出來你這么嚴格?!?p> 小粉道,“我很少主動去罰他們。”
原來悵尋閣的弟子,基本上都是“請罰型”的,只要是沒有修練出潛武器的人,即便沒犯錯,也會沒事就跑到葉林用劍尖掃落葉。
一般情況下,如果弟子們做錯了事,都不會等小粉開口罰他們,而是很自覺的來找小粉自首,接著就痛痛快快的去葉林領(lǐng)罰了。
葉林里常常能看到很多弟子在掃落葉,但大部分都是“自找的”。所以,在四大家里,悵尋閣可以說是受罰弟子最多的一家了。
走到葉林時,發(fā)現(xiàn)這數(shù)百平米滿地落葉的地方,竟然空無一人。
我問道,“按理說,這里應(yīng)該是悵尋閣最熱鬧的地方吧?”
小粉點頭,“從我記事以來,從沒見過這里這么冷清?!?p> 我笑道,“一定是你爺爺我比這些落葉還好看,所以把你的弟子都勾走了?!?p> 小粉笑笑,沒說什么。
如果我沒有潛武器,也會常常來葉林,不對,即便我現(xiàn)在有,也會常來。因為這里太美了,除了視覺上的美感外,它難得之處是可以沉淀內(nèi)心。
看著這些黃油油的落葉,心里格外沉靜,放松。
“對了小粉,這片葉林上沒有種一棵樹,那這些葉子是怎么來的?”
“它們會自己去葉林。”
小粉說,每天午夜一過,一直到寅時這段時間,各處的落葉都會自己跑去葉林。
白略在最初建造葉林時,在地下埋藏了一道仙力,指定的時間一到,所有的落葉就像有了意識一樣,全部會被吸引過去。
我不由感嘆,白略簡直是擁有了一身傳奇,或者說她本身就是一個傳奇。慶幸當(dāng)年仙靈尊沒有收了她的道行,不然捶胸頓足也不夠悔的。
走到悵尋閣前院時,頓時愣住,無比寬敞的庭院里,繁花密草,奇石怪樹,流水拱橋,還有幾顆酷似櫻花樹的盆景圍著庭院擺放一圈,樹上的花瓣散落滿地……這……怎么跟白爺那老頭住的寢室的院子那么像!
唯一不同的是,這里無論是花草還是樹葉的顏色,都是象征著秋天的嫩黃色,除此之外,兩個地方的所有的景物如出一轍,就連陳列位置也是一模一樣。
我驚訝的看著小粉,“版權(quán)歸誰所有?”
小粉勾起嘴角,“這還用問?”
白爺那老頭該不會是迷戀白略迷戀到把自己睡覺的地方,都跟人家的造成一個樣了吧……
我向院子中央的澄潭里望了望,果真也有幾條肥魚。
“小粉,不知道這魚……”我抬頭對他壞笑了一下,“很久沒搓一頓了,有沒有興趣?”
小粉輕聲呵斥道,“胡鬧?!?p> 走出悵尋閣的闕門,當(dāng)我踩在琉璃臺面上時,腳下的行紋已經(jīng)可以用“炫光”來從容了,看久了甚至還有些晃眼睛。
我嘆了口氣,“本來就靈氣靈力低微,好不容易攢了一丁點仙力,現(xiàn)在看來,估計是一點都沒剩下了?!?p> 小粉走過來,“你目前沒有足夠的靈氣調(diào)和維順,靈力暫時混亂不穩(wěn),你并沒有丟失靈力和仙力,過度損耗的只是靈氣?!?p> 我看了下小粉的腳下,“你們上仙是不是都沒有行紋?就連白渙都沒有,原來他的內(nèi)力跟你一樣深厚?!?p> “不一樣。”小粉語氣頗為不滿,“我比他強。”
“是是是,我口誤,我失言,我掌嘴。那區(qū)區(qū)白渙的內(nèi)力,怎么能與我們堂堂悵尋上仙的相提并論!白渙不過就是因為活得久了,仙靈界里的仙氣精華吸多了,才僥幸能有今天!我們悵尋上仙可是憑著自己得天獨厚的優(yōu)勢,和在后天勤于苦練的磨礪中練就了一身真本事!”我輕輕撞了他一下,笑道,“對吧,悵尋上仙?”
小粉忍著笑意,不動聲色的微微揚起了下巴。
果然是好聽的話誰都喜歡聽,小粉也不例外,看來以后要多說點。
抬頭看到赤墨正站在浮扇宮門前,我對她揮著手,“赤墨!”
赤墨走過來,向小粉行禮道,“弟子見過悵尋上仙?!?p> 我問道,“你怎么會在這里?等我的嗎?”
赤墨點點頭,看著我,“你還好嗎?”
估計赤墨也是被小粉攔截下想要探訪我的人之一,我笑道,“很好,還有什么比待在悵尋閣還要好的?你找我有事?”
赤墨點頭,悄悄看了看小粉。
小粉對我說道,“我在前面等你?!?p> 小粉走后,我問她,“什么事???”
赤墨拿出一條手鏈,“這個,送給你的?!?p> 我怔了下,接過來,“給我的?哪來的?”
“我說過,等做好了,會拿給你看?!?p> 我驚訝道,“這是你在綰塵殿巡習(xí)時做的那件法器?”
赤墨點頭。
我仔細看了看這條極其精美的串珠手鏈,每一顆水晶里都飄著一縷墨綠色的靈氣,手鏈上還有一個墨綠色的小狐貍玉墜。
我看了眼赤墨,她在與我對視的一瞬間低下了頭,淺淺的笑著。
“大小剛合適。”我戴在手腕上晃了晃,“赤墨,你這一雙巧手就是給綰塵殿生的,難怪綰塵上仙那么器重你,這簡直就是上品。”
赤墨笑了笑,“你喜歡就好。”
“喜歡?!蔽艺f道,“不過我聽綰塵上仙說,一般弟子做的第一件仙器也好,法器也好,都會自己留下當(dāng)作護身之用,你耗時這么長時間就這樣送給我了?你可別后悔啊,我收下后就不會還給你了?!?p> 赤墨道,“你不是也把象征著護身的仙器送給了靈王?”
“因為肖愁是我很重要的人啊?!?p> 赤墨低著頭沒說話,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說道,“我雖然看不懂那些上乘的法器什么的,但這條手鏈真的很精致,一點都不像是巡習(xí)仙靈能做出來的,你真了不起?!?p> 赤墨道,“其實這條手鏈不光是我一個人完成的,里面還有綰塵上仙的仙力護法,她說你會用得上。”
“真的?”我捂著手串,“那這可真是寶貝了!難怪你總往綰塵殿跑,原來是替我蹭仙力去了。”
“之前去綰塵殿只是請教,綰塵上仙的這道仙力,是她昨晚才注入的。”
我說道,“無所謂了,管她什么時候注的,有總比沒有好?!?p> 看來白沁也在擔(dān)心我今天去仙靈廷的事,連仙力都提前幫我注好了。今天不好過啊……
本來還沒什么感覺,突然這么一弄,反倒緊張了起來。
赤墨望了眼小粉,說道,“不早了,你快去吧,小心點?!?p> “沒什么好擔(dān)心的,有我們悵尋上仙在呢!那我先走了,你在浮扇宮里也要照顧好自己,有事就去找白爺?!?p> 赤墨點點頭。
小粉站在不遠處,我走過去,在他面前晃著手腕,“你說這赤墨的一雙巧手是怎么長的?。磕憧丛趺礃??好看吧?”
小粉輕瞥了一眼,冷言道,“不適合你。”
“???怎么會?”我說道,“你看這每一顆珠子都這么清透,特別是這個小狐貍的墜子,多精巧多可愛,怎么不適合我?”
小粉淡淡道,“過于可愛?!?p> 我懵圈的看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