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亮,沈青玉沒了睡意,披著衣服打開了窗。
光芒自東方冉冉升起,落在她柔和的臉上,院子里飄來陣陣桂花香,沁人心脾,嫣巧打來洗臉水伺候她洗漱。
“我昨兒怎么到家的?”自昨日犯了胃病便昏睡過去,但也并不毫無印象,猜也猜到是高明棠把她送回來的,卻還是想親自確認。
“是高大公子送回來的,說您鬧了胃子,給大少爺氣得直接上高家興師問罪去了。”
沈青玉接過嫣巧手里的面巾,擦了擦臉,毫不驚訝,“哥哥就愛小題大作,馬上都是一家人了,還去給人添堵?!?p> “可不是,少夫人怎么勸都勸不住。”
她匆匆漱了口,眸光一轉,“爹爹可說了什么?”
嫣巧想了想,“沒有,老爺?shù)故峭﹂_心的,對高大公子甚是滿意。道他溫和儒雅,氣宇軒昂,是個托付終身的人。”
沈青玉冷哼一聲,高明棠哪里是溫和儒雅了,分明是匹披著溫柔羊皮的狼,為了區(qū)區(qū)一個庶女對她不敬。
“還好昨日有孟大哥在,不然老爺就發(fā)現(xiàn)那個女人了?!币惶岬叫纳先随糖勺旖嵌际切σ?。
沈青玉看著鏡子里花兒一樣的少女,忍不住打趣她,“孟大哥孟大哥,快擦擦你的嘴角,哈喇子都流出來了。”
嫣巧直呼討厭,又嬌羞一笑。
玩笑過后,沈青玉想起昨日,確實冒險了。
當初沐氏嫁入沈府本就不光彩,人都是偷著從后門送進來,她那個女兒更是見不得光,全城上下根本就沒人知道她的存在。
就算高明棠真去查也查不到什么,爹爹為了掩飾這些丟人事,早在當年沐氏偷人被趕出去時就下了禁令,沈府的下人誰也不準提這對母女的名字。
至于那封信,當年他們搶的急,爹爹根本不知那信來自何處,若是高明棠提起此事,想爹爹也會站在她這邊,畢竟是她要嫁入高家不是沐語喬。
看來在解決沐語喬之前,還要給她送一份大禮才行。
沈青玉勾勾手將嫣巧叫來,湊到她的耳邊,“大婚在即,我不便出門,你替我找書安辦件事…”
主仆二人打起來啞謎,笑的不亦樂乎。
兩日后,夜深人靜時,兩個戴著斗篷的黑影溜出了相府,一路朝著摘星樓而去。
傳聞這摘星樓的樓主是帝都最神秘的人物,外人誰也沒見過她的真容,只聽說是帝都最有錢的女人,不然何以建起這五層的高樓。
進入摘星樓,這第一樓是酒館,二三樓是客棧,四樓是專供文人雅士消遣之地,內設藏書閣,丹青房。
至于第五樓便是樓主的閨房了,多年來不少人都妄圖上去一睹她的芳容,卻從未得逞。
原是這第五樓乃是東方山莊暗哨所在之處,所有的情報都來自于此,禁止外人進入。
沈青玉和嫣巧披著斗篷掩人耳目,在錢書安的帶路下走入了位于后院下暗無天日的地下室。
“師姐,果真如您所料,高將軍的確是在查沐語喬的身份,好在您派嫣巧姑娘提前通知了,屬下已派人將她抓來,高將軍在百嘉園撲了個空?!?p> 錢書安點燃了火匣子,整個地下室僅照著一點點的火光,映出了那被綁在柱子上的女子。
女子雙眼緊閉,毫無知覺。?
沈青玉慢慢走上前,掐了掐她的人中仍舊是沒有醒來,問道:“藥效怎還未散去?”
“這藥足,她沒功夫傍身怕是得再睡上一日?!?p> “給我看住她,千萬別出岔子,大婚之日把她帶來?!?p> 錢書安連連點頭,滅了火源,整個地下室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她這才滿意地笑了,往回走。
“師姐,屬下已派人打探過了,沐語喬這些年在百嘉園一向是獨來獨往,凈琉璃之事應當與她無關。除此之外,屬下還打探到一些關于她的私事。”錢書安頓了頓。
沈青玉立馬駐足,好奇道,“哦?說來聽聽。”
“據(jù)說,兩年前有一王姓公子與她情投意合,本意替她贖身,不料卻染上了痢疾,半月后撒手人寰,自那后沐語喬就再未與旁人有過甚的關系了?!?p> 聞言沈青玉忍不住臉上的笑意,眉頭也舒展開來,“呵呵,有意思。她還真是個蠢人,命中注定就是個娼妓,翻不了身?!?p> 錢書安聽她笑著,繼而又不安的攤開了手心,“還有一事。”
他手掌心里漏出了那枚四角的暗器,“近日高將軍一直在查那晚凈琉璃的尸體,雖說她已被狼群吃了個干凈,但憑著衣衫還是查到了百嘉園,怕是已經(jīng)知道此事與師姐有關了。”
她仰頭長嘆一聲,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那日竟大意忘記收回暗器,讓高明棠鉆了空子。
想到這,沈青玉停下來腳步,不屑的輕哼一聲,“既然他想查,那咱們就送上門給他查。”
錢書安不解她是何意,“師姐的意思是?”
“明晚帶著人,咱們去會會他你就知道了?!?p> 高家軍營駐扎于臨安城外不過五里,由高家兩位公子輪換著日子前來練兵,這晚沈青玉正好是挑了高明棠在的日子。
夜涼如水,僅是一輪缺月掛在夜空中,四下一片寂靜。
沈青玉又喬裝打扮回了那日的刀疤女子,帶著不足十人藏在了軍營半里外。
她騎在馬上,看著遠處的點點篝火,低聲吩咐下去,“一會按計劃行事,一旦我引開高明棠,你們也盡快撤離,絕不可與他們起沖突?!?p> 錢書安頗有顧慮,“師姐,還是讓我跟著你吧,高將軍武功深不可測,萬一...”
沈青玉抬手打斷了他,“我都不是他的對手,你以為你就護得了我嗎?再說我本就不是真的與他決斗,你不必擔心。”
她指了指不遠處,錢書安順勢看去,“我會把他引到河流那邊,你們到時去對岸接應我,明白了嗎?”
見她已然想好了對策,錢書安明白地點頭。
“行動!”說完沈青玉大笑起來,她笑得張狂,揮著馬鞭疾馳而去,一行人騎著馬在夜空中驚起了棲息的鳥兒。
高明棠尚坐在營帳之中,忽然聽到周圍傳來一陣陣急促的馬蹄聲,警覺地握緊了一旁的劍。
“何人擅闖軍營!”將士們舉著長矛將他們團團圍住。
沈青玉驀地牽住駿馬,她揚著下巴,不屑的用劍指著他們,“快把你們高將軍叫出來,就說老娘來找他了!”
還不等人去傳話,高明棠早已掀開營帳走了出來,見是那名刀疤女子騎在馬上叫囂,眼里迸發(fā)著仇恨的火花,咬著牙說完這兩個字。
“是你。”
這個毒婦,他正愁找不到她,竟然自己送上門來。
沈青玉見他那怒不可遏的樣子,輕笑著把玩手中的暗器,劍眉微挑,“聽說你在滿城找我,就這么想見我嗎?即如此那我就給你一次機會,不帶旁人,有本事就跟來。”
說完她手中的暗器朝高明棠擲去,高明棠早料到她不懷好意,揮舞著手中的劍擋開。
將士們見將軍受襲,手中的長矛也向他們攻擊去。
沈青玉躲過攻擊嘿嘿一笑,配著她那張臉越發(fā)陰險,叫囂道:“來呀!”
挑釁完高明棠,她牽著馬繩利落的轉過身,不顧周圍的攻擊,馬兒一躍而起,疾馳而去。
錢書安等人也不戀戰(zhàn),策馬從各個方向逃離,一時之間人仰馬翻,一片混亂。
高明棠下令誰也不準跟著他,指揮其余人去追旁人,他拉過自己的駿馬,追逐上沈青玉的身影。
沈青玉篤定他定會跟來,離得遠了些后翻身下馬躍進了樹林里,任馬兒留在原地。
高明棠趕來時,見周圍只有一匹馬,刀疤女卻不見了蹤跡,他毫不猶豫的下馬走入了叢林。
沈青玉躲在暗處,看著他越走越近,手中的劍利落的向他刺去。
高明棠被她偷襲向后退去,陰測測地看著她,眼中滿是殺氣,勢要將她拿下。
沈青玉自知不是他的對手,幾招下來被一腳踢在了地上。
“呸?!彼轮谥械臉淙~,這人下手可真夠狠的!這一腳若不是她功力深厚受住了,換作旁人早就內臟受損了!
不過她也玩夠了,是時候該跑路了!
她暗笑一聲,這昏暗的天色,簡直是天助我也!
見高明棠慢慢走過來,要將她活捉,沈青玉又發(fā)出暗器,趁他抵抗的空隙縱身一躍跳進了河里。
高明棠匆匆趕來,奈何他不諳水性,不敢下去,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往對岸逃走。
見他在岸邊焦頭爛額又不通水性的樣子,沈青玉挑釁的與他揮手道別,“高將軍,我可是給過你機會了!奈何你自己把不?。∥液蜕蛐〗愕馁I賣也做完了,今后不會再來臨安,咱們有緣再見了!”
高明棠低罵一聲,不甘心的看著她遠去。
這刀疤女竟敢?guī)状稳翎?,他絕不會就此放過她,想了想,只能去對岸等她了,將他們一網(wǎng)打盡。
眼看勝利在望,沈青玉奮力的游著,可越到河流深處,越是充滿了未知的危險。
“啊——”
高明棠已騎上了馬卻聽到她慘叫一聲,回身見那刀疤女在水中不斷掙扎。
“救命!高將軍!救命啊——”
沈青玉腳下被水蛇咬了一口,身體也被它纏住,她潛入水中與它廝殺起來。
半晌后,她終于用匕首干掉了那條蛇,而自己也消耗了大半的體力,縱使她水性再好也無力地沉了下去
高明棠,救救我。
算了,他不會水。
何況,他恨不得殺了我,怎會救我。
就在她越沉越深時,腰卻被人一把抱住往上拖。
等頭探出水面后,她恢復了意識,見高明棠不知從何處砍下一條長長的藤蔓纏著自己的腰這才下了水。
沈青玉下意識就踢了他一腳,高明棠被她反踢入水,藤蔓被水的阻力拉扯斷開。
高明棠終于明白了什么是農(nóng)夫與蛇,他看著刀疤女躍出水岸的身影,閉上了眼,沉入了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