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賣身
“好吧，我會信你，你得給我點兒時間?！蔽艺f。
“行，你是得適應適應，我剛開始也一樣來著?！?p> “……你最開始是什么樣的？”
“你想聽？”
“還是算了，我怕掉san值?！?p> “你這話說的，我又不是克蘇魯。”
“你還知道克蘇魯？”
“我是神嘛，”藍的語氣充滿了理所當然，也確實，神就是一種“理所當然”，他們是法則，至少是人類想象中的法則，“神對神話當然是關心的，那可是有可能創(chuàng)造出新的神的，畢竟我們這些最初的地球神就是你們通過神話創(chuàng)造出來的不是么。我當時還滿心激動的想著隔了一千年，你們終于又要掀起新一波造神運動了呢……”
“后來呢？”
“后來？失望了唄，洛夫克拉夫特的體系終究還是沒能讓人類建立信仰，你們只把這個自創(chuàng)的神話體系當成文學作品而已，不會像基督徒對《圣經(jīng)》那樣抱有敬畏。而且洛夫克拉夫特寫的與其說是恐怖小說，不如說是報告文學，看恐怖小說愣是看得我睡著了你敢信嗎？”
“你個神看恐怖小說當然不覺得害怕了，”我說，“你都知道那些恐怖小說背后是什么當然不害怕了?！?p> “此言差矣啊，”藍搖頭，“即使知道那是假的，可是人類真的很會渲染氛圍，音樂、光影、文字……都是能直觀的讓神都感覺到‘恐懼’這種情感的，我1973年閑著沒事干，就去看《驅(qū)魔人》的首映，結果……”
“結果咋樣？”我看過《驅(qū)魔人》，可是我不覺得很可怕。
“結果我嚇得自行刪除了我那兩個多小時的情感記錄，搞的我現(xiàn)在回憶起電影內(nèi)容都毫無恐懼感，只覺得像在看單純的光影，聽單純的噪音，”藍說，“以至于我現(xiàn)在失去了重溫這部電影的動力，我再看也還是得把情感刪除掉，還是只能留下這樣的體驗?！?p> “……雖然我不太理解刪掉情感，只留下經(jīng)驗是什么感覺，但你也不用因為害怕就把恐懼感刪掉吧？”我理解不了。
“對我來說就是讓我怕到這個地步啊，以至于我被迫把恐懼感抹掉?！彼{搖搖頭，像是要趕走沒抹干凈的恐懼感。
我忽然覺得這個話題再聊下去也沒什么意思，所以決定換一個我感興趣的話題，在一個貨真價實的、還不高高在上的神的面前，我是有無數(shù)問題想問的?！霸捳f你這個正義之神都能干嘛？你說過你不是全能的吧？”這就是我最想知道的，目前。
“嗯……應該這么說，我在概念上全能，但在表現(xiàn)上不全能。”
“……啥意思？”這個我真的理解不了。
“呃，我再想想怎么表述給你……有了，你看，你作為人，拿起刀就能殺人對吧，理論上？”
“對，理論上，”我說，“可我可不敢殺人。”
“對，你不敢，因為你殺了人會面臨道德上的譴責，還有現(xiàn)實中的懲罰，比如你可能會被關進監(jiān)獄，可能會被死者的家人尋仇，可能被判死刑，總而言之你會面臨一系列惡性后果，對吧？”藍說，“我也是，我能辦到很多事兒，靜止時空、瞬間移動、反重力、洗腦……等等等等，但我不能毫無理由地就這么干，因為我是正義之神，這么干屬于徇私枉法，是違反我靈魂的做法。”
“違反靈魂？”又是一個新奇的說法。
“對，靈魂，準確地說是我的本質(zhì)，我的本能，我最真實的想法和我最想采取的做法，這就是靈魂，或者說執(zhí)念。我的執(zhí)念就是‘正義’，只要我做了違反‘正義’這個概念的事兒，我就會失去存在價值?！彼{認真地說道。
我理解不了，對人類來說，價值這種東西是自己努力獲得的，不是他人制造的。
“總而言之，”藍說，“我不能做違反‘正義’的事兒，所以我才要下凡搞清楚你們覺得啥是正義，要不然我會死?！?p> “哦?！蔽伊私饬?，“就是說違法就會被判死刑，所以要把法律研究透徹，防止自己不小心犯了哪條是吧？”
“聰明，就這么回事兒，”藍點頭，緊接著她看了一眼墻上的電子鐘，時針指向“8”，“咱倆是不是該吃早飯了？”
“你也吃早飯？”我很驚訝。
“……我怎么不能吃飯呢！”
“神也要吃飯？”
“當然了！你們給我們的設定就是吃貢品的好吧，要不你們供的貢品都哪去了……”
“通常是放一段時間就交給我們這些小孩兒吃了?！蔽液軐嵳\。
“……”
你又無語了吧又無語了吧。
“我很好奇，杠精把話說的這么死到底哪里有快感?。俊彼{說。
“我也不知道啊?！蔽艺\實地說。
“……你這樣有意思嗎？”
我有點兒看不明白藍為什么問這個問題。我干嘛了？
“好吧，言歸正傳，我是吃飯的，所以給我做一頓唄？”藍湊上來，像個寵物一樣的看著我。
“……其實你不這么看著我我也能做。”
說真的，給神做飯其實壓力真的大，我覺得神她要是吃一口不滿意……
“不滿意我也不能把你咋的，”藍輕車熟路地接上我的思想，“我說了我是正義之神，我不能就因為你做飯不好吃就把你給殺了，那是暴虐?！?p> 萬一你把不好吃說成蓄意毒殺，我不就犯了忌諱了么？
“你怎么就這么怕我呢？”藍說，“你放心，我剛起的誓還熱乎著呢，怎么說我都是不能食言的，年輕人?！?p> 好吧。她不會殺我不會殺我不會殺我……
“我真不殺你呀，還要我說幾遍你才能放心?。课一盍诉@么些年就沒見過你這么既不信神又怕神的人。”
你年輕的時候人類還信你呢，現(xiàn)在都說你不存在，結果你個不存在的突然就出現(xiàn)了……
“話說你幾歲了？”我問。雖然都說問女性的年齡是不禮貌的行為，可是女神應該不在人類女性之列吧？
“我得告訴你，女神和女人都在此列?！彼{的臉色有點兒不好看。
你還說讓我別怕你呢，現(xiàn)在就翻臉了……
“我翻臉和你怕我到底有啥關系……好吧，你轉(zhuǎn)過來?！?p> 我不轉(zhuǎn)過去，誰知道你要干什么。
“讓你轉(zhuǎn)你就轉(zhuǎn)，哪那么多心理活動！”
藍把我的肩膀被扳過來，試圖讓我和她對視。
我不！
“轉(zhuǎn)過來哎哎哎哎哎哎……”藍和我都在使勁，我躲避她的視線，就好像躲避看到萬花筒寫輪眼一樣，雖然我不知道她會不會這招。
“我會比寫輪眼更高級的瞳術……你給我轉(zhuǎn)過來哎哎哎哎哎哎……”
你到底為什么要我轉(zhuǎn)過去??！
“我要向你發(fā)誓啊！你不是怕我嗎！那我就發(fā)誓你這輩子我都不碰你一根毫毛……你轉(zhuǎn)過來哎哎哎哎哎哎……”
你想殺我根本不用碰我??！
“所以說你為啥就覺得我要殺你啊啊啊??！我又沒做什么，你不能因為我是神就害怕我啊，這是紅果果的歧視啊！”
好吧，你贏了，我不是思想上被折服了，是肉體上被壓制了。我的頭對著藍的臉，我的眼皮被掀開，完了，這下她真要對我用萬花筒寫輪眼我也防不住……
“我以你送給我的名字起誓，在你有生之年，我將成為你最忠誠的附屬和伙伴，絕不背叛你、傷害你，我會從你所令、現(xiàn)你所愿，直到死亡將你我分開，我以你送給我的名字起誓，永不背誓，直到我生命的盡頭?！?p> 說罷，藍放開我的腦袋，又說：“行了，現(xiàn)在你放心了吧？在你活著的時候，我就賣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