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圣父,圣父
約翰一下就明白了。
他之所以厄運纏身,就是因為自己和一個怪物,一個邪神上床了。
約翰干笑。
約翰啊,你聽見了嗎?約翰,正是這個約翰,約翰·保羅·瓊斯,他*了一個邪神!他太厲害了!
不!*你*的!我*你*的魔鬼!*你*的邪神!*你*的萊茵河和洛列萊!約翰現(xiàn)在想抓住自己的頭發(fā),或者抓住洛列萊的頭發(fā),抓住頭發(fā)狠命地撕扯,抓住頭發(fā)狠狠地往墻上撞,抓住頭發(fā)狠狠地打頭發(fā)下的臉,抓住頭發(fā)狠狠地狠狠地狠狠地狠狠地狠狠地狠狠地……
約翰現(xiàn)在想詛咒自己。
魔鬼,怪物,邪神,都不重要了??偠灾?,那不是人。而且自己似乎沒有再擺脫詛咒的可能了。他很清楚,剛才那股力量沒能達成某個目標(biāo)。他的直覺現(xiàn)在又莫名其妙的起了作用,這種直覺曾經(jīng)幫助他在納米布的荒漠里走到鯨灣港而非別的地方,幫助他在羅馬抓住搶走他的包的人,幫助他在北極圈獲得了因紐特人的幫助,讓他第一次體會到雪屋的溫暖?,F(xiàn)在這種直覺幫助他認清了一個現(xiàn)實:他再也無法擺脫這個怪物了。
約翰想詛咒,想哭,他不想相信,不想相信那是個神,哪怕是個邪神。他仍然清楚的記得,爸爸對他說,邪惡的魔鬼之所以邪惡,就是因為它誘惑別人做不好的事情,讓人陷入災(zāi)難,神是善良的,是愛世人的,所以要信神,遇見魔鬼要勇敢的作斗爭,因為神會關(guān)注他,會眷顧他??墒乾F(xiàn)在神做了魔鬼的事情,神關(guān)注他,卻是讓他陷入災(zāi)難,還要讓所有和他有關(guān)聯(lián)的人都陷入災(zāi)難。這不是爸爸告訴他的那個神,不是。
他今后會怎么樣?他不能再回家,永遠無法再見媽媽,不能再看見費城的陽光,也不能再留在人多的地方。他最好去南極,去撒哈拉,去亞馬遜,去那種絕無人類存在的地方,然后死在那里。他或許活不到那天了,他在波恩就差點兒死了,死在萊茵河里。
順便問一句,這里有河嗎?
我看著眼前的這個外國男人,他褐發(fā)褐眼,比我這個曾經(jīng)被高中同學(xué)起了“老毛子”外號的假歐洲人要歐洲的多,畢竟查血統(tǒng)查到我曾祖父和外曾祖父那一輩,都沒有什么歐洲血統(tǒng)。
這家伙攤上了不得了的神,比起我身邊這個正義女神,這個攤上了災(zāi)厄女神的老外簡直像是在下水道滾過一圈,又被人群用鞋碾過一遍一樣的狼狽,當(dāng)我將真相告訴他之后,他就顯得更加萎靡不振了。
這個歐洲人,或許是美洲人,總而言之是個白種人,學(xué)稱叫高加索人種的老外,似乎因為遇見災(zāi)禍女神,有過某些格外消耗精力的經(jīng)歷,他頂著一張英俊的臉,渾身上下卻格外骯臟,頭發(fā)比我剛睡醒的時候還凌亂十倍,身上彌漫著一股難聞的,似乎是體味、下水道的臭味還有什么別的東西散發(fā)的氣味混合在一起的味道,這種味道你聞過一次就絕對不會忘記。
不過這位比我更牛x倒是真的。盡管我被正義女神從六層樓扔下去,被死神當(dāng)成獵物嚇了一跳,我的同學(xué)被火神附身,還需要我去處理。好吧,是由神處理,可是我還需要在現(xiàn)場。
可是都不及這位……
我現(xiàn)在覺得,生活真是充滿了不確定性。藝術(shù)之所以被稱為“源于生活,高于生活”,肯定是因為藝術(shù)作品都講邏輯,至于生活,誰都知道生活中什么事兒都有可能在下一刻發(fā)生。
這位老外……
這位老外是個比我們都強大的存在,他成功的讓人類開始思考,至少是讓他眼前的我思考,如果那個傳說,那個神話,那部經(jīng)典上的記載中記載的一切都顛倒了,那會是什么情況?
如果不應(yīng)該叫圣母,那應(yīng)該叫圣父?
我有點兒不太敢想。
“你是不應(yīng)該想了,哪怕放在人類的人際關(guān)系里這也不是什么禮貌的行為?!?p> 藍果然又看穿了我的思維,之前這個家伙還往我的腦子里塞進眼前這位老外的思考,以至于我剛才都不用問他就能得到我問的那一串兒問題的答案。我和藍站在陽臺上,把災(zāi)禍女神和老外扔在了客廳。
她為什么要我告訴這個老外真相?
“因為你傻?!?p> 行,我是傻子。
“好吧,不跟你開玩笑了,”藍用心靈感應(yīng)直接像我傳話:“這種真相顯然不該由我這個正義之神來說。”
“你夠了啊?!?p> “那,這怎么,”我向著客廳的方向,準(zhǔn)確地說是老外的方向動一動頭,“圣父?”
“你知道人魚變成泡沫的故事吧?”
“知道啊?!?p> 可這不是把自己變成泡沫,是把王子變成泡沫了。
“同人和原著總有差別嘛,事實就是人魚只會把王子變成泡沫,說不定還會把巫婆和情敵一起變成泡沫??墒侨唆~渴望愛情啊,渴望的要命?!?p> 藍不知道從哪兒掏出支煙,隨手用電火花點燃,叼在嘴里,然后從鼻子里噴出一道煙氣。
“你說是‘渴望的要命’,具體有多要命?”我問藍。
“要別人的命?!?p> “要別人的?”
“別人的?!?p> “為什么人魚渴望愛情?”
“沒有任何一個生物不喜歡被愛的感覺,尤其是這個生物還不太可能被人愛的情況下?!彼{吐出一口煙。
“明白了?!蔽彝鲁鲆豢跉?。
不用再說下去了,一個被人恐懼和敵視了幾千年甚至一萬年的生物,只是單純地渴望愛而已。
真是狗血的戲碼。我要再說一遍,狗血,何等狗血,一盆狗血糊了我這條單身狗的眼,讓我目能見鬼,見這鬼畜的情節(jié)。
可是看這情況,給予愛的這位還緩不過來,被給予的這位似乎是不打算再繼續(xù)要了。
老外同志還在揪著自己的頭發(fā)抱頭蹲防。
至于災(zāi)厄女神,從她剖白心跡之后就不再說一句話。
“怎么辦?”我問藍。
“我也不知道?!彼{猛吸一口,看著那道煙離她自己的手指越來越近。
“???”
“如你所見,這倆……好吧你也不懂原理,總而言之,知道什么叫‘你得負責(zé)’吧?”
“……你的意思是,這位得負責(zé)?”
“嗯。”
“怎么負責(zé)?”
“變成泡沫唄?!彼{把抽剩下的煙頭扔在地上。
“太過分了吧。”
“誰讓一個一時興起,另一個一時昏頭了呢?”
“你們神仙是真不靠譜?!?p> “只有這回我非常同意你的話。”
“說真的,就看著他‘泡沫’?你的普世價值呢?”
“要不……其實還剩下一個終極方案?!?p> “什么終極方案?”
“神會保護信徒?!?p> “解釋。”我說。
“一句話,只要這位圣父愿意信神,神還真就能不再對他起負面影響?!?p> “這么簡單?”
“你覺得要動搖一個人花半生建立的價值觀很容易嗎?”
“那得你負責(zé)去說服他。”
“為什么是我?”
“我不適合。”
“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