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015號列車上,十三號車廂,
維諾坐在乘務(wù)員的準(zhǔn)備車廂內(nèi)部,從登上這趟列車起,他就經(jīng)常回想起那天在瞳鹿島的夢境。
隨著時間推移,那個夢境不但沒有逐漸在維諾腦中褪去,反而越來越清晰,而且映入維諾腦中的細(xì)節(jié)也越來越多。
就比如,夢境里那具尸體戴著鴨舌帽,而那個鴨舌帽上面有著唐老鴨的動畫圖案,這是維諾剛剛送給魁奇不久的生日禮物。
“好消息是現(xiàn)在魁奇并沒有和我處于同一趟列車上.......”維諾說道,“壞消息是她還是有可能遇見危險,只要是以后和我處于同一趟列車上,就可能會出現(xiàn)那樣的狀況?!?p> “大家,特殊乘客刷出來了,看一看怎么樣?”鬼鑰對著車廂內(nèi)思索著不同事情的三人說道。
維諾的思緒被打斷,他看向了手中的電子筆投影面板,特殊乘客的信息顯示在其上。
那是一個叫做魁宏的男人,并且這個男人還帶著自己的孩子,也就是說這次的特殊乘客實際上可以說是兩名。
一種不好的預(yù)感出現(xiàn)在了維諾的心中。
直到鬼鑰一言點醒了他,“這......居然是我們公會的那個孩子,她跟她父親都在這趟列車上,她父親就是這趟列車的特殊乘客,”
鬼鑰有些驚訝地說道,“那這次的特殊乘客任務(wù),就是她之前說的要和她父親一起做的事情了?!?p> 尤瀾思索了一下說道,“白帝之羽?”
她還記得之前魁奇說過的事情,要和父親去異世界尋找傳說之龍——白帝留下來的羽毛,不過這聽起來也太不切實際了,要是特殊乘客任務(wù)是這樣的話,完成的幾率一定很小。
“對,她說要找到這個東西來著,下車地點跟她之前說的一樣,是詭魔大陸?!惫龛€說道。
但這時維諾的心思已經(jīng)完全沒有在什么特殊乘客任務(wù)上了,他在聽見魁奇是這趟列車的乘客的時候,怔怔地待在了原地。
“E-015號列車,魁奇可能會死在這里,而最有可能讓她死亡的因素是......”
維諾額頭上流著冷汗地看向了不動聲色的霧島,霧島也微笑著回視了他一眼。
“血面狩獵者?!本S諾怔怔地喃道,“如果是這樣那大部分問題都解決了?!?p> “會長你好像一點反應(yīng)都沒有,”鬼鑰望著隱藏著表情的維諾問道,“我還以為你會更驚訝一點。”
“確實有點巧了,我也沒想到那個小屁孩會是我們這趟列車的乘客?!本S諾隨口附和道。
倒不如說已經(jīng)巧合到讓他感到毛骨悚然了,現(xiàn)在的維諾只想確定一件事情。
這時,一個年過半百,穿著列車長制服,腰挺得筆直的老人面帶慈祥笑容地走來,“看來都到了呢。”
“列車長好。”鬼鑰尊敬地說道。
“列車長?!本S諾打了個招呼。
“老頭子好?!膘F島微笑著說道。
“好?!庇葹懻f道。
“不錯,都挺有精神的,那么希望你們能在接下來的工作發(fā)揮出色,晚上可以來東方料理車廂,老頭子我陪你們喝喝酒還是可以的?!绷熊囬L呵笑了幾聲說道。
維諾幾人象征性地回了句,列車長就回到了操縱室之中,這會那些乘客基本都已經(jīng)就位了。
一共有四節(jié)車廂,依舊是四名乘務(wù)員每人負(fù)責(zé)一節(jié)車廂,維諾這時候已經(jīng)擔(dān)心起了霧島負(fù)責(zé)的那節(jié)車廂乘客的身心安全。
不過好在魁奇和她父親魁宏所在的車廂是鬼鑰負(fù)責(zé)的,所以倒是沒那么危險。
鬼鑰,尤瀾,維諾,霧島分別負(fù)責(zé)七號,八號,九號,十號車廂。
也就說霧島想要到鬼鑰負(fù)責(zé)的那個車廂,必須得經(jīng)過維諾負(fù)責(zé)的車廂,這讓維諾稍微安心了一點。
“嗯,那么這會該到自己負(fù)責(zé)的車廂了?!膘F島起身來說道,“不能讓乘客等太久?!?p> “還挺像模像樣的。”維諾站起身來,對經(jīng)過自己身旁的霧島說道。
“這是當(dāng)然,乘務(wù)員該是這樣的?!膘F島勾著嘴角說道,“我看你的樣子好像還有事情要跟我說?!?p> “被你猜到了,邊走邊說好了。”維諾跟上了霧島說道。
身后的尤瀾和鬼鑰有些不解地注視著二人的背影,鬼鑰開口說道:“嗯.......怎么這兩個人好像很熟的樣子?”
“不知道?!庇葹懻酒鹕?,向著前方的車廂走去。
另一邊,率先走出一節(jié)車廂的維諾和霧島并排走著,霧島開口問道:“所以又怎么了,維諾同事?!?p> 維諾直言不諱地直接說出了通過逐夢鹿看見的夢境,以及自己的猜測,絲毫不怕得罪到霧島。
“原來如此,你覺得可能殺死那個女孩的人是我,”霧島認(rèn)真地聽著維諾說的事情,他饒有興致地說道:“但是這你就錯了,我的原則是不會對女人和小孩動手?!?p> “呵,所以我現(xiàn)在應(yīng)該說,真是個有原則的殺人魔呢,我相信你了,”維諾嘆了口氣,“是嗎?”
“事實如此而已,我來這趟列車也只是為了陪列車長吃吃料理,我和他是老相識了?!膘F島微笑著說道,“這趟列車一共有兩名列車長,他們輪流上班的,一般這名列車長在的時候我是不會惹事的?!?p> “姑且信你一下好了,其他可能性,”維諾說道,“那也就只能從乘客里面找了?!?p> “祝你好運。”霧島言落,身形剎那間消逝在了維諾面前。
“也就是說走這么短的路也要來段魔術(shù)嗎.....”維諾環(huán)顧了一圈,他才失神不過一秒,霧島就已經(jīng)消逝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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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015號列車,七號車廂,
身披著斗篷,頭發(fā)有些凌亂邋遢的壯碩男人帶著一個穿著藍(lán)色連衣褲的少女坐到了相鄰的座位上。
魁奇這會還是戴著鴨舌帽,不過沒有刻意把自己打扮得像個男孩子,黑色的中長發(fā)披在背后,雖然穿著連衣褲還是有點假小子的感覺。
她取下了自己背在后面的背包,抱在懷中,靜靜地望著窗外。
男人名為魁宏,是魁奇的父親,此時他的左手肘撐在座椅的把手上,扶著自己的下巴,右手則捧著一本書籍。
他靜靜地單手翻閱著手中那本書籍,突然間他注意到了魁奇戴著的鴨舌帽似乎和以前的有些區(qū)別。
魁宏開口找了個話題,“當(dāng)乘務(wù)員怎么樣,好玩嗎?”
魁奇點了點頭,“嗯,還挺好玩的,認(rèn)識了不少有趣的朋友?!?p> “是嗎,偶爾你也該讓別人看看你真實的樣子,沒必要總打扮得像個男孩?!笨旰切α艘宦曊f道,“我看你在他們面前,性格也裝得像個粗魯?shù)哪猩?,跟你的母親一點都不像了?!?p> “不好嗎,這樣比較容易融入他們,我覺得挺好的?!笨嫫擦似沧煺f道,“之前老是被那些乘務(wù)員大哥哥大姐姐當(dāng)成小孩子,一到該打架該做事的時候他們都護(hù)著我,什么都不讓我干?!?p> “算了算了,你開心就好了,老爹沒什么別的要求,支持你去當(dāng)乘務(wù)員也是單純地考慮你的心情?!笨陣@了口氣說道,“總比以前我天天讓你待在家里看書的好,這樣太限制你的人生了?!?p> “書太無聊了,我現(xiàn)在一點都不想看書。”魁奇扶著下巴說道。
“對了,新帽子挺好看。”魁宏撓了撓自己的臉龐說道,“以前那個鴨舌帽不戴了嗎?”
“不戴了,”魁奇摸了摸自己的帽子,“這是那個乘務(wù)員的朋友送給我的新帽子?!?p> “挺好的,”魁宏說道,“是那天來我們店里的那個小子嗎?”
“對,那個比較高,長得比較好看的?!笨娉聊似毯笳f道:“你知道嗎,那個人對我說,也許我也得放下媽媽了,媽媽肯定不想看見我們一直為她傷心。”
“他這樣說的嗎,”魁宏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他還說了什么?”
魁奇猶豫了一下后說道:“他說老爹你想要開始新的生活,我卻一直任性地把你拉進(jìn)痛苦的回憶里,這是很自私的做法?!?p> 魁宏低著頭沉默了一下,“也不全對,其實我還挺欣慰的,我的女兒是個重情的人,不像我一樣就只想著逃避。”
“現(xiàn)在都不重要了,反正我已經(jīng)活不久了,只是想要多享受一下人生,”魁奇低垂著眼簾,微微勾了勾嘴角說道:“其他什么都不重要了,如果不是老爹你非要逼我來的話,我可能現(xiàn)在只想多和那個乘務(wù)員朋友在一起?!?p> “這是什么蠢話,”魁宏臉色陰沉了幾分地說道:“只要還有機會就不能放棄,如果你的病治好了,那以后想干什么我都不阻止你?!?p> “可這不是病,我出生就注定是這樣了,”魁奇稍微往上掀起了自己的袖子,看向了自己布滿黑色血管的手臂,“只是超能力的代價而已,老爹你之前騙了我對吧,其實老媽也是這樣死的。”
“你只是不想讓我失去希望而已,明明在老媽死掉之前你就已經(jīng)花了好多年的時間去尋求方法了,但是都沒用。”魁奇說道。
“不是。”魁宏冷硬地否認(rèn)道。
“我看到了,在老媽房間里看見了,她生前最后一張照片,她露出的皮膚都是黑色的血管,”魁奇蓋上了自己的衣袖,免得被別人看見自己的異常之處,“就像我一樣。”
“我說了不是就不是,現(xiàn)在連老爹的話都不聽了嗎?”魁宏有些怒意地說道,“怎么連你都跟你母親一樣了,天天擺著一副釋然的樣子,就像在小瞧我一樣?!?p> “我哪里小瞧老爹了,”魁奇撇了撇嘴,抱著肩膀說道:“反正你在列車總站開異界雜貨鋪肯定也是為了找治病的辦法對吧?!?p> 魁宏咬了咬牙,他滿臉掩飾不住的悲傷,似乎無言以對。
魁奇輕聲說道:“都這么久了也沒進(jìn)度,現(xiàn)在還已經(jīng)好笑到去找什么傳說之龍的羽毛,太不現(xiàn)實了。”
“我說了,一定有辦法。”魁宏臉色陰郁地說道。
“沒有辦法了,”魁奇說道:“老爹你已經(jīng)很累很累了,我覺得你才應(yīng)該放下我們的事情,好好地去生活來著?!?p> “你要我怎么放下?”魁宏有些歇斯底里地問道。
她低垂著眼簾,“你說你限制了我的人生,其實是我和老媽限制了你的人生吧,讓你這么多這么多年都一直在為了我們拼命著。”
“告訴我,你不想活著嗎,你難道不想像其他人那樣健康地活下去嗎........”魁宏眸光黯淡地說道。
“我.......”魁奇抿了抿嘴,表情有些復(fù)雜。
“如果連你也擺出了像你母親那樣的態(tài)度,那我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活著有什么意義了。”魁宏垂著頭說道。
“對不起?!笨嫖⑽埩藦堊欤p聲說道。
“我說.......告訴我你想活著,不要這樣?!笨曷曇羯硢〉卣f道,“我已經(jīng)不知道自己這么多年到底在干什么了......”
“如果我說自己要活著的話,就能活下去嗎,太好笑了,”魁奇抱緊了自己的背包嘀咕著,“世界上可沒這樣的好事?!?p> “一定能的?!笨瓿谅曊f道。
“你知道嗎,在之前跟你說過的那個叫做瞳鹿島的地方,我們碰見了一只叫做逐夢鹿的生物,”魁奇勾著嘴角說道,她抱著背包的雙手卻在顫抖著。
“逐夢鹿......”魁宏有些驚訝地喃道。
“那是一種能讓人看見自己未來的生物,”魁奇聲音顫抖地說道:“他們都看見了未來,但我什么都沒有看到,只看見了一片黑,除了這以外我什么都看不見?!?p> 魁宏的雙瞳逐漸收縮,他的嘴角抽搐著,卻遲遲不知道該說什么。
“然后我什么都不敢告訴他們,我只敢裝傻,就好像真的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一樣,”魁奇強撐著笑了笑,“你告訴我啊,老爹,我真的能活下去嗎.......”
魁宏緊咬著自己的雙唇,保持著沉默。
“好不容易遇到了超有趣的家伙,我好想繼續(xù)跟他一起護(hù)送列車,一起旅行,好想多和他待在一起......”魁奇把自己的臉埋進(jìn)雙臂,“我好想.......好想繼續(xù)活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