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啟跟著拓跋安去了食堂。
食堂其實(shí)就是走廊盡頭的一個小餐廳。
袁啟跟著拓跋安往飯廳走的路上碰見了“模范叔”。
“模范叔”很熱情地跟兩人打招呼，然后三人一塊兒進(jìn)了餐廳。
這個時間，在餐廳里吃飯的病人不少。
有的病人走到配餐窗口排隊(duì)點(diǎn)餐；
有的病人則直接坐到餐桌旁邊，等著維持秩序的護(hù)士，把已經(jīng)配好飯菜的餐盤，擺在自己面前；
還有一個病人，站在小餐廳的外面，沒有進(jìn)來跟大家一起就餐，反而是隔著門旁邊的窗戶，一動不動地盯著大家。
拓跋安和袁啟依次跟在“模范叔”的身后，排著隊(duì)，來到了配餐窗口旁邊。
“模范叔”指著窗口另外一側(cè)擺著的東西問道：“那個是雞腿嗎？今天來了新人，我說好了，要請他吃雞腿的?！?p> 穿著白色衣服的餐廳工作人員，看了“模范叔”一眼，回答說：“哦，你又要請客啊，那個啊，那個不是雞腿?！?p> ??？那個怎么不是雞腿？這明明就是普通的五香雞腿嘛！
袁啟驚訝地看了這個工作人員一眼，不明白他為什么會說出這樣的話。
“哦，這個不是雞腿兒啊！那太遺憾了！那我就只來一個吧。如果是雞腿兒，我本來還準(zhǔn)備多要兩個的?！薄澳７妒濉庇悬c(diǎn)失望地說道，“嗯，我還要點(diǎn)這個，還有這個?！?p> “模范叔”先點(diǎn)好了餐，刷完飯卡，轉(zhuǎn)身找座位去了。
袁啟點(diǎn)完餐，拓跋安主動幫他刷了飯卡，然后他們兩個也坐在“模范叔”身邊。
“模范叔”指著自己餐盤里一個碩大的五香雞腿，對袁啟說到：“我本來想請你吃雞腿的，可是醫(yī)生說，這個不是雞腿！所以呢，我今天就沒法請你了。下次??！”
這時候，拓跋安在一旁，小聲地對袁啟說：“你別聽他的。窗口那人雖然穿著白衣服，可他不是醫(yī)生?！７妒濉鲜且?yàn)檎埧统噪u腿的事情，跟別人吵架，所以每次一到他買雞腿的時候，那雞腿就不是雞腿了?！?p> “哦！”
袁啟聽了，半張著嘴愣了一下，決定什么都不說，專心吃飯。
“小安，”隔壁餐桌上一個五十多歲的病人，轉(zhuǎn)過頭主動跟拓跋安打招呼，“聽說，你昨天晚上，又讓大夫給你用藥了？”
“那是我讓用的嗎？”拓跋安一邊嚼著東西，一邊說道，“是醫(yī)生要給我用藥，聽醫(yī)生的?！?p> “為啥？你不是要出院了嗎？”隔壁桌上那人也往嘴里塞了一大口東西，一邊嚼著一邊說道，“影響出院嗎？”
拓跋安回答說：“因?yàn)槲易鰤袅恕：蠓蛘f，要晚點(diǎn)出院，我可能會轉(zhuǎn)到C區(qū)去，再住一段時間?！?p> “C區(qū)啊，那也不錯。那你就可以去院子里活動了。怎么了？做個夢還會影響你出院？夢見什么了？”旁邊那個病人嘮嘮叨叨地問拓跋安。
“不知道啊?！蓖匕习矒u搖頭回答說，“夢見什么，我不能告訴你，總之是很重要的事情?！?p> 這時候，坐在隔壁桌的另外一個病人，也插話進(jìn)來說道：“我知道是為什么。他做的是那種連續(xù)的夢。只要是連續(xù)的夢，就一定要用藥的?！?p> “連續(xù)的夢？那是什么意思？”袁啟聽了心里一動，扭頭問了這個病人一句。
“意思就是，你前一次做完的夢，等到下一次再睡著的時候，夢的內(nèi)容還是接著前一次的?！备舯谧赖牟∪嘶卮鹪瑔⒄f道。
袁啟心想，自己好像就是這種情況。
他假想了一下，剛才他給韓寧講述自己夢境經(jīng)歷的時候，韓寧是怎么看他的。
因?yàn)樗谝淮巫鰤舸┰搅耍缓蟾儺愌碓庥鲂蚜诉^來，可是等他再入睡之后，那夢境里的經(jīng)歷，跟前一次居然還是連續(xù)的。
這要是說起來，好像確實(shí)不太正常。
韓寧剛才肯定聽出來了，只是沒有當(dāng)面指出來而已。
“說什么??！好像你很懂的樣子?！边@時候“模范叔”扭過頭來，很不屑地看了那病人一眼，說道，“這跟做什么夢沒關(guān)系！你要想出院，一是要聽醫(yī)生的話，配合治療，二是要把所有的測試題目，全部都做對?！?p> “誰說的？！”隔壁桌的病人被“模范叔”教訓(xùn)了兩句，立刻就有些惱火，于是他分辯說道，“我上次，就是因?yàn)樽隽诉@種連續(xù)的夢，醫(yī)生就給我開藥吃了?！?p> “你做的是什么夢？現(xiàn)在已經(jīng)忘了吧？”拓跋安插話問對方。
“怎么不記得？”
這個病人剛才在說話的時候，只是低著頭吃飯，哪怕是跟“模范叔”爭辯，他也是兩眼一直盯著自己的餐盤，看都不看別人一眼。
可是聽到拓跋安這么一問，他忽然把頭抬起來，連飯也顧不上吃了。
這個病人有些激動地說道：“你不要說我記性不好，我都記得！頭一次我做夢的時候，我夢見我走到一個沒有人的小巷里，然后遇到一群混混，拿著刀子，拿著棍子，要搶我的錢。我拼命逃跑，一害怕就嚇醒了?！?p> “然后呢？”坐在這人對面那個五十多歲的病人，似乎對這個話題很感興趣，這時候就放下手里的筷子，等著他繼續(xù)說下去。
“然后，等我第二次又睡著的時候，我又到了那個小巷子里，又遇到那幾個混混。然后，其中一個混混，拿刀頂著我說，上次不小心讓你跑了，你還敢回來，膽子還真不??！”
“就是就是。”“模范叔”一邊吃著雞腿一邊說，“你膽子太大了，要是我，就先報警，怎么也不會自己一個人，再往那個小巷里走的?！?p> “你這個做的，根本就不是那種連續(xù)的夢?！弊钕雀匕习泊鹪挼哪莻€五十多歲的那個病人說道，“我以前做過的一個夢，那才是連續(xù)的。”
“你做的什么夢？”其他幾個人都看著這個病人。
這個病人把面前的餐盤一推，很認(rèn)真地回答大家說道：“我那時候，覺得自己過得很沒意思，所以有一天在夢里，我就爬上了一個高樓，三十六層的高樓，然后從樓頂往下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