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下去……”
樂渝后背緊緊貼在石壁上,踮起腳,連腳心都害怕地貼著石壁。
“腳不錯(cuò)?!?p> 尤欲不明覺厲。
樂渝卻難得一臉嚴(yán)肅。
“萬一剛剛的樹根再攻擊我們怎么辦?還有,它是不是有自我意識?它為什么要攻擊我們?你搞清楚了嗎?”
“下去不就知道了?”
尤欲拍樂渝的肩膀鼓勵(lì)他,“難道,你不想去救你喃娜姑姑了?她現(xiàn)在可是生死未卜?!?p> “我……”
樂渝嘴角往下彎一下,再往下彎兩下,糾結(jié)得整張臉都皺了。
尤欲見他不哭不鬧的,竟有些不習(xí)慣。
正打算再鼓勵(lì)鼓勵(lì)他時(shí),樂渝竟突然大喝一聲,無償表演“空投”!
“……”
只聽“嗖”的一聲破風(fēng)之音,樂渝直直撞開尤欲,閉著眼跳崖……
尤欲:“日?”
她被撞得險(xiǎn)些先死一步,不過幸好,她對樂渝早有防備。
尤欲還算鎮(zhèn)定地高高舉起手心的發(fā)帶,用兩人手腕之間的帶子反手將樂渝捆了一圈。
同時(shí),反手摟住他的后腦勺,迅速后倒。
樂渝只覺泰山壓頂,劇烈咳嗽起來,眼淚汪汪的,“咳,咳咳……”
而尤欲,一聲不吭地將那只手抽出來,翻轉(zhuǎn)三圈,解了發(fā)帶的束縛,仰面站起。
“很疼?”
她伸出手去拉他。
樂渝以為尤欲要跟他算賬,下意識用胳膊彎擋住了眼睛。
“那你自己起來?!?p> 尤欲縮回手,這才看見自己那只手背上,全是密密麻麻的血印子。
有些地方甚至還埋著碎石頭渣子。
她愣了一下,趁樂渝沒有發(fā)現(xiàn),立刻轉(zhuǎn)過身。
將受傷的手背遞到嘴邊,吹了一口氣。
另一只手挑了襯衣肩膀上的線縫,用耷拉下來的袖管遮好傷口。
樂渝:“你在干嘛?”
尤欲:“哦。下面是懸崖,不能直接往下跳?!?p> 樂渝心底也知道自己肯定害尤欲受傷了,站起來之后,一直怯生生的。
但他見尤欲并沒有追究的意思,松了一口氣,探頭去看懸底。
尤欲:“你看到了吧?目測距崖底至少有五十米,一路上這條甬道也沒有岔路,喃娜肯定來過這里……”
樂渝:“是樹根!姑姑怕是已經(jīng)被拖到崖底去了!”
他眸色微抬,這才深刻注意到光華奪人的迷轂樹海,心臟狂跳不止。
為了防止植物繼占領(lǐng)地面之后,再占領(lǐng)地獄城,非必要食用性植株,是嚴(yán)令抹殺的。
而且,即便是在每層的合法種植基地,也有衛(wèi)兵不間斷巡邏,滅殺變異株。
所以,迷轂樹要活下來,還長成一片樹海,主觀原因是有了自我意識,懂得趨利避害,但客觀原因恐怕……
尤欲:“喃娜作為第二層的掌權(quán)者,沒有發(fā)現(xiàn)這么大一片迷轂樹海要么是真的太失敗,不配為一城之主;要么就是故意瞞而不報(bào),蓄意豢養(yǎng)變異植株!”
樂渝聽完,臉都白了。
在地獄城私自豢養(yǎng)變異植株,其心可誅,是涉嫌“滅絕種族罪”的。
1~6層是下等公民,有了犯罪嫌疑,無需公審,直接抹殺!
喃娜哪還有活路?
樂渝:“你胡說!一定是因?yàn)檫@里太偏僻了,或者巡邏兵失職,姑姑絕不可能……”
他連連后退,腳后跟無意將一顆四十五度翹起的小石子踩進(jìn)了安放它的坑里。
咔噠——
懸崖壁上立刻彈射出一根毛毛躁躁的麻繩編制的梯子。
看樣子,直通崖底。
竟然真的有人在這里造了一條捷徑!
這就意味著,這片迷轂樹林真的是有人刻意瞞而不報(bào)!
樂渝心跳得更亂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辯解,為誰辯解。
“這繩子這么粗糙,姑姑的手根本不肯用它……對!這繩梯跟姑姑絕無干系!”
好兇……
跟踩到馬蜂窩了一樣!
尤欲郁悶得齜牙,“可,是,喃娜知道捷徑不就不用死了?……你可以放心,我沒說捷徑就一定是她造的?!?p> 樂渝噎了一下,神色復(fù)雜,“像,像我這樣……無意間發(fā)現(xiàn)的?”
“不可以嗎?”
“……一定是這樣!”
兩人順利達(dá)成了共識。
尤欲撕下自己腰間一大半的襯衣,拿在手上掂量,“你是左撇子吧?”
樂渝抱胸,后退半步。
“你怎么會知道?”
“呵呵?!?p> 尤欲老神在在。
因?yàn)榘涯憬壦系臅r(shí)候,你的左手反抗得更厲害!
但這話說出來像調(diào)情似的,她就沒開腔。
而是把扯下來的布料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地裹在樂渝的左手掌心上,“深呼吸!這很貴的,特結(jié)實(shí)?!?p> 感受到少女的香味和殘存的溫柔如此真實(shí),樂渝臉“噗”地一下,紅透了。
尤欲見狀,毫不留情地嘲笑他沒見過世面,并警告:“臉紅了不要緊,千萬別趁機(jī)偷看姐姐的腰!”
“啊——”
被一提醒,樂渝下意識一抬眼,就看到朝他越走越近的極其完美的人魚線。
瞬間瞳孔震顫,后背都僵直了。
“呀——你偷看呢!”
尤欲語調(diào)陰陽怪氣的,反手遞給他一把鎏金匕首。
那匕首在他家順手牽羊的。
吹毛斷發(fā)、見血封喉。
樂渝臉上的櫻粉色瞬間褪去,臉色慘白,有悔有恨。
他說:“以,以死謝罪……?”
尤欲好笑道:“非禮勿視,你罪孽深重?!?p> 樂渝聞言,心灰意冷。
原來腰是禁區(qū)嘛?
看一眼就得死?
好像也沒聽說過啊……
他一陣頭腦風(fēng)暴,卻什么都沒想明白。
只呆呆地接過匕首,干巴巴地等著尤欲改變心意。
尤欲被他逗笑了,曲指,狠狠地敲他腦門。
尤欲:“別慌,讓你割繩子用的?!?p> 樂渝懵了。
繩梯斷了,要怎么下去?
難道!不下去了么?
尤欲將他千回百轉(zhuǎn)的情緒看在眼里,心領(lǐng)神會:“當(dāng)然要下去!看我——”
她做了個(gè)左手把繩子、右手割繩子的動(dòng)作。
示意樂渝用纏著厚布的左手握著豎立的繩子,用拿著匕首的右手割橫著的繩子,就可以滑落到谷底。
“原來是這個(gè)意思……”
樂渝松了一口氣,但還是很疑惑,“可是,有現(xiàn)成的梯子為什么不用?”
花里胡哨的……
尤欲:“太慢了?!?p> 說罷,尤欲就往下跳。
她身手極好,雙手都不必扶著繩子,腳跟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芈湓跈M著的麻繩上。
微微借力,一路暢通變無阻,只管往下跑。
又在最后一階時(shí),一圈旋轉(zhuǎn),面對著繩梯,穩(wěn)穩(wěn)落地。
同時(shí),樂渝左手握繩,右手把刀,一路高亢。
“等等我——啊啊啊啊啊啊啊————”
兩人到達(dá)崖底的時(shí)間果然相差無幾。
只是……
沙沙沙——
在樂渝千回百轉(zhuǎn)的尖叫聲浪中,迷轂樹若睡夢初醒一般,樹冠滾滾波動(dòng)。
尤欲根本來不及阻止樂渝,就眼睜睜看著迷轂樹干憑空開了一道口子。
急吼吼的,向兩人無死角噴射而出的膠水狀的黏稠物……
她卑微挑眉,“這是,要被做成活體標(biāo)本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