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泉水不深,少年坐著剛好與她并肩,兩人相貼,他身體如這夜風(fēng)一般涼。閉著的眼瞼,一直未有動靜,如不是感受到脖子上脈息,她還以為挾持了一個死人呢。
小手鉗制著少年,手上觸感細膩柔滑。趁機摸了一把:嘖,手感真好。
她羨慕了。
又摸一把:靠,真滑。
她嫉妒了。
想想她現(xiàn)在的模樣,還比不過一個男人,只恨老天待她不公。
手上力道又重了一分,手中的人兒驀然掀起眼瞼,入眼的,是一雙滟滟狐眸兒,氤氳著水霧,盼顧流轉(zhuǎn)間,好似靈慧,恰似狡黠。
倒是生了一雙惑人的狐眸。
少年垂眸,無波無瀾,任她挾持,未有做出一點動靜。
小人兒未發(fā)現(xiàn)異樣。
“你想要作甚?”男子疑慮。
“剛不是說了,小爺只是來貴地‘借’點東西,并無傷他人性命之意。”大眼睛眨巴眨巴,單純又無害。
并無傷他人性命之意?那手中挾持他家主子是幾個意思?“你要‘借何物’?”男子鷹眼緊鎖小人兒,生怕她有什么不法舉動傷了他家主子。
小人兒嘿嘿一笑,狐眸兒流轉(zhuǎn),瀲滟了一池泉水,道:“小爺是個俗人,自然‘借’點俗物,所以是——”語調(diào)悠長,幾許痞氣:“銀子咯。”
原來是個偷兒!偷東西就偷東西,還說借,真夠冠冕堂皇!
“銀子可以給你,但你要把我家主子給放了?!蹦凶铀闪艘豢跉猓仁恰琛y子,那就最好辦了。
“成交。”她爽快答應(yīng)。
夜靜靜,風(fēng)清清,月影隱在樹梢后,水霧蒙蒙,越發(fā)朦朧了少年的輪廓。挽著發(fā)的玉簪泛著淡淡光暈,里面刻著一朵紅蓮,殷紅如血,玉白與血紅相稱,且清且妖。
小人兒火眼金睛鑒定一番:這是個寶貝。
“我說,對面大哥你銀子找到了沒?”
語氣沒了耐心,她在水里待得身子都僵了,找個銀子真是磨磨唧唧。
男子翻了翻袖口,又摸了摸胸口,俊臉,倏地僵了。
小人兒的臉,也跟著綠了。
娘的!特意尋了個高墻大宅院,沒想到也是個落魄的,失策啊失策。
“靠,浪費老娘寶貴的時間。”反手一個用力,將手中少年推到水中,綢帶繞過樹梢,借此空隙躍出水面,動作一氣呵成,快如閃電。
“主子——”
少年跌至水中。墨發(fā)如綢緞,鋪了一池,挽發(fā)的簪子,不見了。
墨衣男子心驚,正欲追去,豈料,一團不明物體迎面撲來,大手一把接住。
耳邊,是那只‘小野貓’戲謔的笑,清若流觴的嗓音,無賴極了:“一只貓換你一支玉簪,扯平了,后會無期?!币袈?,人已消失的無影蹤。
男子面沉如水,單膝伏地,自責(zé)請罪:“蒼梧無能,請主子責(zé)罰?!鄙倌曜叱鏊?,撿起地上素白長袍,慢條斯理的穿戴,墨發(fā)如瀑,垂至腰間,玉脂脖頸一道紅色勒痕。
拂了拂脖子上的紅痕,“爪子倒是挺利?!甭曇羧邕@清秋的夜風(fēng)一般,涼,且清。
“回府?!?p> 蒼梧一時無措:“主子,這、這只貓崽......”
手里拎著被破棉帕包裹的貓崽,方才沾了水,濕漉漉的,小身子縮成一團,篩子般抖動著,蒼梧覺得手中的玩意兒有點燙手。
少年眸子淡淡,睨了眼,“一支簪子換的,帶上吧。”斂眸,眼底淌過幾許妖紅,稍縱即逝,如那簪子里雕刻的紅蓮,且妖且清。
“是?!鄙n梧小心翼翼托著手中貓崽。
這貓崽子,可是金貴著呢。
人走無痕,鳥落無聲,今夜,似是比往日多幾絲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