雕欄玉砌,百丈園林。
奇花異草掩映,銀魚嬉戲白塘。
曲徑深處,一座充滿儒雅與書香氣的后宅,坐落。
入宅的星輪門口,青石臺階下,兩具紫衣的尸體倒地。
臨死前,兩個丫鬟似乎要向后宅里報信,還保持著往里爬的姿態(tài)。
身下的血跡已經(jīng)發(fā)黑。
順著她們所指的方向看去,是一條青磚路,還有一座精致典雅的宅院。
四處,各有青衣蒙面人環(huán)繞。
手中有刀,目中有殺氣。
“狗皇帝,昏君,你不得好死啊……”
正廳里傳來悲憤而絕望的呼號。
這是一位中年男子,星眉劍目,面俊無雙。
當(dāng)朝大學(xué)士,蘇坡起。
白衫染血,被青衣人按著跪在地上。
膝蓋已經(jīng)碎裂。
怒目圓瞪。
他身前,是居高臨下,撐開雙臂,正由青衣人伺候著穿衣的老者。
肚腩很大,臉龐很圓。
像是一頭豬。
大周皇帝皇甫岳。
“蘇大學(xué)士,不愧是天下讀書人的楷模,到現(xiàn)在為止,這張嘴還這么硬氣。”
老皇帝冷哼。
旋即,臉上又浮現(xiàn)出回味無窮的笑容,道,
“不過,你這年芳二八的女兒,還真是不錯,不愧是大周當(dāng)之無愧的絕色?!?p> “再加上這白蓮圣體做鼎爐,朕,感覺像是回到了年輕的時候?!?p> “啊……”
蘇坡起想到被拖入屏風(fēng)后的女兒,眼睛里的恨意更濃,
“昏君!昏君?。±咸煲欢ā?p> 砰!
蘇坡起被皇甫岳一腳踩在了地上。
“朕是昏君,萬人唾罵。”
“但那又如何?”
“你是清廉忠正,天下敬仰?!?p> “但這又如何?”
皇甫岳瞇著眼睛冷笑,
“你還不是被我殺了全家,像狗一樣跪在這里,看著自己的女兒成為朕的玩物,鼎爐……恩?”
蘇坡起張口無言。
死死的盯著皇甫岳,瞳孔里是滔天憤怒。
“朕最討厭你這個眼神兒,好像你是高高在上的,而朕是卑賤之人一樣?!?p> 皇甫岳的腳又加大的力量。
頓了一瞬,他冷哼,
“那朕,再陪你玩玩,看你這眼神兒能撐多久?!?p> “來人?!?p> “奴才在?!?p> 一名黑衣人跪在皇帝腳下。
“把蘇大學(xué)士抽筋拔骨,銅釘五官,銀釘四肢,口服十轉(zhuǎn)續(xù)命丸,活葬入棺?!?p> “再請欽天監(jiān)布九世陰冥冢,埋其中?!?p> 皇甫岳扭頭,居高臨下盯著蘇坡起,笑道,
“朕要毀你蘇家九世氣運,讓你蘇家九世的子孫后代不得翻身。”
蘇坡起被踩著,掙扎著長大嘴巴,說不出話來。
眼睛里流淌出殷紅血淚。
“等等。”
黑衣人起身時,皇甫岳又補充道,
“我記得,蘇大學(xué)士還有一位麒麟子,正在游歷天下,為以絕后患,把他給朕宰了?!?p> “陛下,奴才有個建議?!?p> 黑衣人重新跪倒,陰惻惻的道,
“大學(xué)士之女,白蓮圣體,恢復(fù)能力可謂天下冠絕,如果給予其足夠的丹藥輔助,陛下或許可以繼續(xù)將其做為鼎爐用三年以上?!?p> “為防止此女自殺,不如將麒麟子囚禁起來,用她兄長的性命逼其乖乖聽話?!?p> “哦?狗奴才,你這主意不錯?!?p> 皇甫岳肥膩臉龐上露出饒有興致的笑容,
“不過,麒麟子之才,也是天下無雙,為了朕的安全……”
“奴才會斷其經(jīng)脈,毀其氣血,閹其肉體,鎖其琵琶骨,并永囚于血寒潭。”
黑衣人道,
“保證他絕無翻身之日。”
“準(zhǔn)了?!?p> 皇甫岳開懷大笑。
“不……”
蘇坡起抬起頭,喉嚨里發(fā)出艱難而無助的咆哮。
……
百丈深潭。
拳頭大小的光束從頭頂射下。
幽深潭水,粘稠如血。
寒氣彌漫,紅霜紋路如觸手猙獰。
四條精鋼鐵鏈從石壁上延伸下來,匯聚在血寒潭中央的石臺上。
那里坐著一個白發(fā)之身。
鐵鏈?zhǔn)渌闹殴?,穿其雙肩琵琶骨,血跡斑斑。
每動一下,便是刻骨銘心之痛。
蘇長生。
蘇坡起之長子,名滿天下的麒麟子。
三日前還是天下年輕一輩的楷模,文武雙全,精才艷艷。
此刻卻淪落至此。
“為什么?”
蘇長生突然仰起頭,那原本俊朗無雙的面龐,凄涼硬上月光。
“為什么!”
“老天,你要如此對我蘇家!”
“你不公!你瞎眼!”
“啊……”
鐵鏈搖晃,發(fā)出低沉悶響。
蘇長生身上已經(jīng)發(fā)黑的血跡,也逐漸被新的殷紅覆蓋。
“咱家勸你還是少費些力氣?!?p> 穹頂之上傳來尖利的冷笑。
同時還有一道繩子牽引著食盒送下。
“吃了東西,活著吧?!?p> “即便是像狗,也能茍延殘喘三年,三年以后,蘇小姐的白蓮圣體沒了用處,你們兄妹就能姐脫了。”
“如果你非得不知好歹,那還得遭受更多的皮肉之苦?!?p> “至于自殺,也別想了,陛下,胡公公,還有咱家,都不會讓你死的?!?p> “別做那個美夢了。”
“桀桀……”
頭頂?shù)穆曇暨h(yuǎn)去。
食盒摔落在了地面上。
湯水灑落,腥臭的藥味彌漫。
這是皇甫岳專門命人給自己準(zhǔn)備的續(xù)命食材。
食之,哪怕是再嚴(yán)重的傷勢,也不會死。
只為吊住自己的性命。
威逼妹妹……
而自殺的話,蘇長生第二日便試過了。
頭頂?shù)睦咸O(jiān)時刻盯著。
他會救下自己。
而緊接著,皇甫岳會把妹妹送到這里來,當(dāng)著自己的面,折磨羞辱。
他因此一朝滿頭黑發(fā)變銀絲。
“為什么?”
“難道我蘇長生,只能如此?”
“我不甘??!”
無奈,絕望。
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蘇長生低頭。
手指沾在了自己的鮮血上,在布滿血霜的地上,奮筆疾書。
“朽木為官,禽獸食祿,狼心狗肺當(dāng)朝,奴顏婢膝秉政?!?p> “社稷變丘墟,蒼生涂炭?!?p> “家滅族毀,九世凋零?!?p> “仇,似海深,比天高,血倒流,濺蒼穹,地不生,旱三載,未可及?!?p> 一曲前朝忠良絕響,《悲鳴賦》,以血書寫完畢。
雖然是龍飛鳳舞,直如刀,彎如鉤,卻根本無法抒發(fā)內(nèi)心悲憤。
“啊……”
蘇長生以頭觸地,痛苦流涕。
嗡!
突然,無形的風(fēng)刮過,血書上似乎有奇異的,卻無法察覺的變化。
緊接著,蘇長生腦海中出現(xiàn)一顆白色的珠子。
他微微愣住。
悲鳴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