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有千萬。
浩瀚如煙海，視線無法觸及盡頭。
魂魄尸狗隨意縱覽。
自蠻荒到如今，包羅萬象，囊括數(shù)千年。
書的材質(zhì)，有洛陽紙，竹簡，絲帛，貝殼。
甚至還有雕刻著人類誕生之初而創(chuàng)造的象形文字石板。
足夠蘇長生看上好一陣子。
“不虛此行?！?p> 尸狗魂魄微笑。
嗡！
這一魄退出了虛重之鏡空間，回到了蘇長生旁。
在皇甫岳絕望的感受中，上升。
然后看到了現(xiàn)實一切。
“原來在這里?！?p> 蘇長生轉(zhuǎn)過身子，看向了身側(cè)的西北坤位。
咻！
魂魄歸位，蘇長生伸手。
面前的墻壁微微搖晃，有蕩漾著的結(jié)界試圖阻攔。
青龍咆哮，纏繞于雙臂。
巨力帶著兇悍與狂暴硬生生的前行。
咔！
一切鏡中的夢幻泡影都碎裂，周圍的場景恢復真實。
還是那座不起眼的映照殿。
蘇長生站在入口的通道里，正午的光線順著敞開的屋門傾灑而入。
光線的盡頭，是一面鏤空雕虎的玄關(guān)。
玄關(guān)上，掛著銅鏡。
巴掌大小，四周環(huán)青魚紋，古樸而厚重。
蘇長生摘在了手里。
然后又低頭看向了另外掌心里的魂魄。
“你失算了?！?p> 嗡！
光團劇烈的顫抖著，散發(fā)出絕望和不甘。
“你這些小心思，讓我又生出了懲罰你的欲望。”
蘇長生把玩著光團，嘴角兒縈繞出饒有興致的森然。
稍許的沉吟后，道，
“只是肉身的痛苦，我覺的不能還不夠?！?p> “這一次，不如讓你做一次那千人騎萬人枕的青樓女子？”
“堂堂大周皇帝……”
“呵……你會崩潰？還是會享受？”
“我很期待啊?！?p> ……
大概一個時辰后。
蘇長生回到了白云山巔。
手里已經(jīng)沒有皇甫岳，而是被放在了一千八百里外的秋香樓里。
那里的生意火爆。
接的都是來往的草莽，還有匪盜之徒。
皇甫岳應(yīng)該會喜歡。
“哥哥?！?p> 簡單的草廬已經(jīng)架好，遮風擋雨沒問題。
略帶疲憊的蘇長如過來迎接。
眉宇有擔憂。
她害怕蘇長生又大開殺戒。
即便是承受了無數(shù)次的千刀萬剮，折磨，羞辱，她依舊沒有失去了那顆良善之心。
這是白蓮圣女和蘇長生的區(qū)別。
“放心。”
“我這次沒殺人。”
蘇長生揉了揉蘇長如的黑發(fā)，替她撿掉了發(fā)梢上沾著的一片茅草。
“剩下的交給我?！?p> “你去休息?！?p> 蘇長生走向草廬。
守墓至少七日，雖然父親是新葬舊尸，也要遵循規(guī)矩。
白云山風急夜涼，還偶有寒露。
為了不讓妹妹受苦，這草廬必須結(jié)的安穩(wěn)細致。
蘇長生的身影于婆娑的光影下閃爍。
不斷的有茅草搭建在屋頂，以及草屋的墻壁四周。
一切都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fā)生改變。
“這才是我的哥哥?！?p> “父親，是您讓他回來了嗎？”
蘇長如站在陽光下。
明眸皓齒里，是欣慰與滿足。
殺戮并不是他的本性。
短短半日逝去。
當黃昏的彩霞隨著落日西斜而現(xiàn)，草廬便徹底完工。
蘇長如的靈魂與肉身還未徹底融合，容易疲憊，便早早的進去休息。
屋外。
夜空逐漸降臨。
蘇長生燃起燭光，微弱如螢火。
山風帶著嗚號吹蕩，被無形的力量阻擋。
燭火安穩(wěn)。
他從虛重之鏡里取出了一本書。
《周易》
乃世間孤本。
相傳西周文王以推衍之術(shù)所做。
領(lǐng)悟后，可前知上古，后知未來，窺探天機人世。
蘇長生對這些并不在意。
他只想讀，然后寫。
領(lǐng)悟技能珠。
他知道，欽天監(jiān)的袁松世，說的或許不假。
若大周國運真的會影響蘇長如……他必須要有足夠的手段來化解。
技能珠便是依仗。
“初九：潛龍，勿用?！?p> “九二：見龍再田，利見大人?！?p> ……
“九五：飛龍在天，利見大人。”
……
蘇長生胸中已有萬卷書，周易雖然晦澀難懂，但于他卻也輕松。
轉(zhuǎn)眼間。
熟記于心，略有所悟。
“還缺少鮮血?！?p> 他起身，伴隨著風消失。
轉(zhuǎn)瞬間后又回歸。
手里拎著一條禿了毛，瘦骨嶙峋的母雞。
這位是大周曾經(jīng)的皇后娘娘，也曾在蘇家之事中推波助瀾。
“借你血一用?！?p> 蘇長生冷笑著，切開了母雞的脖頸。
母雞痛苦掙扎卻發(fā)不出聲音。
蘇長生不想讓它吵到妹妹。
他拿起毛筆，蘸取鮮血，然后書寫。
月光下，紅芒涌動。
然后掠入他的眉心之內(nèi)。
領(lǐng)悟大夢三千世，一品術(shù)法。
前夢一千，后夢兩千，覽天地人間。
蘇長生又取出了第二本書。
《度厄》
領(lǐng)悟技能珠。
良辰逝去，星月轉(zhuǎn)移。
屋內(nèi)熟睡的蘇長如，被一抹月光灑在了臉頰上。
安穩(wěn)間，突然蹙起了眉頭。
然后她睜開了眼睛。
剛剛是一場夢。
夢中的大周山河崩裂，黃江傾覆。
萬里黃褐的河水似猛獸奔騰，將兩岸的村莊和城鎮(zhèn)沖毀。
百姓流離失所，饑民餓孚遍地。
有人取觀音土充饑，有人易子而食。
人不如狗。
她于噩夢中驚醒，眼眸中浮現(xiàn)淚光。
恍惚間，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然后輕輕的，解開了胸口的衣襟。
月光照耀下，那潔白晶瑩的胸口上，出現(xiàn)了一塊黑斑。
漆黑如墨，皮膚也正在潰爛。
因為缺少喜痛兩魄的緣故，她感覺不到痛。
但依舊覺的脊背發(fā)涼。
“呼。”
收緊了衣襟，蘇長如起床，來到了窗前。
光影下，蘇長生在埋頭苦讀。
淡淡的紅芒，不斷縈繞入懷。
蘇長生從沒想瞞著妹妹，所以也沒有避諱。
蘇長如知道哥哥有一些秘密。
或許就是這些。
將他從萬劫不復的地獄里帶出來。
爭取自由。
兩人心照不宣，誰都不講，不問。
蘇長如就這么安靜的看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哥哥，心中還有憤怒和不甘吧？”
許久，她輕輕的嘆了口氣。
她大概已經(jīng)猜到了什么。
欽天監(jiān)的那些家伙，或許已經(jīng)布置好，逼著哥哥做他不想做的事情。
大周天下。
黎民蒼生。
蘇長如雖然憐憫，但更心疼的還是自己的哥哥。
而且，她心里也有怨啊。
千刀萬剮，銀針無數(shù)。
那些人都知道，卻不肯出手幫忙，甚至為了所謂的大道，國運，暗中推波助瀾。
將自己和哥哥逼到這份絕路之上。
誰都有理由，但又有誰考慮過自己還有哥哥的感受。
憑什么我們兄妹要為人間受苦？
“那么，我死了?！?p> “哥哥就不會這么麻煩了。”
“他能按照自己的想法，隨心所欲的生活?！?p> “你保重啊?！?p> “哥哥?！?p> 她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