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北墓園。
夏至未至,酷暑卻已來臨??崾钜阎?,陽光卻未現(xiàn)。
離人未歸,此時夜輕寒已離開花城,去了鳳城。
尸骨未寒,余魅瞳就躺在這墓園下,兇手仍逍遙法外。
風吹起顧蝶舞的藍色裙擺,像是藍蓮花婀娜的盛開。夜霓惶難以置信的看著她,打量了許久才驚訝的問道:“你是花獻佛的前女友?”
顧蝶舞點頭,沉默,遠眺,似已陷入悠遠的回憶。不堪回首,卻一定記憶猶新的回憶。
“那已經(jīng)是七年前的事了?!彼聊撕芫?,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才緩緩的開口:“那時我還在讀高三,有一天在回家的路上,遇到幾個地痞無賴,是花獻佛出手救了我!”
姬姽婳打斷了她的話,饒有興致的問道:“所以你和他是同學?所以他英雄救美?”
顧蝶舞搖了搖頭,臉上露出難以言說的表情。像她這樣的美人,竟也似在為自己的容貌感到自卑。她的聲音動人卻嘶?。骸八皇怯⑿?,我也不夠美?!彼挠牡耐n茫的天空,頓了頓,又接著道:“他不是我同學,他比我小?!?p> 姬姽婳認真的聽著,忽又不失時機的追問道:“所以你老牛吃嫩草?所以他移情別戀?”
顧蝶舞的神情很復雜,說不清是遺憾是感傷還是釋然?她想笑,又笑不出來,呆呆的說道:“我和他在一起有大半年的時間,青春懵懂的年紀,他應該算是我的初戀?!?p> 初戀,多么敏感的詞。每個人的初戀或許都不盡相同,或甜蜜,或苦澀,卻都一定同樣刻骨銘心。
“那你們后來是怎么分開的呢?”這次問她的是夜霓惶。
“男人大概都喜歡美女吧!越風流的人越喜歡,越漂亮的越喜歡?!鳖櫟栌謬@了一口氣,接著嘆息道:“可惜我當時太小太傻太單純,并不知道他小小年紀就已風流成性?!?p> 姬姽婳也忍不住嘆了口氣,低聲問道:“那然后呢?”
顧蝶舞收拾了一下悲傷的心情,臉上強擠出一絲笑意,苦笑道:“那時的花獻佛對我也很好,如果不是她的出現(xiàn),我差點就以為我和他可以天長地久?!?p> 夜霓惶看著眼前這個樣貌絲毫不遜色于自己的女人,震驚的問道:“她?她是誰?難道還能比你更漂亮?”
顧蝶舞幽幽的望著天空,她的心情也和這天空一樣陰沉,幽幽的回答道:“她叫白雪飄,國色天香,如花似玉都不足以形容她的美。當時的我在她面前,就像是個丑小鴨一樣?!彼耐左E然收縮,黯然神傷,又陷入了沉默。
姬姽婳也沉默,她望著一排排一望無際的墓碑,忽又笑道:“白雪飄一定也沒有笑到最后,她和花獻佛的愛情也一定死無葬身之地,連個墓碑都不會有?!?p> 顧蝶舞沉默了許久,忽又開口:“她笑得比我久,卻比我更可憐?!?p> 夜霓惶來了興致,帶著幸災樂禍的表情問道:“有多可憐?”
顧蝶舞卻沒有直接回答,淡淡的說道:“我記得那也是一個夏天,夏至未至。那天的天氣,也和今天一樣,沉悶壓抑而憂傷?!彼哪樕蝗蛔兊煤吞焐粯与y看,她的聲音都已有些哽咽:“我剛參加高考完不久,花獻佛和白雪飄當時卻剛準備上高三。那天我興致勃勃的準備去找他,卻遠遠的看到他們相擁在蔥郁的松樹下?!?p> 夜霓惶心疼的看著她,喃喃道:“蔥郁的松樹,那一定是和愛情一樣骯臟的顏色?!?p> 顧蝶舞突然變得很激動,仿佛平靜的心湖突然起了漣漪,聲音也大了不止一倍:“不,綠色本不臟,臟的是愛情,是人心,是貪念!”
她沉默了片刻,讓自己的心情平緩下來,才接著說道:“我們沒說再見,也沒再見,故事的最后,連分開都很潦草。他雖然沒有跟我提分手,他的不忠卻已對我們的愛情判下了死刑?!?p> 天色晦暝,愁云慘淡,嗚鳴的風聲似鬼哭魂嚎。
夜霓惶癡癡的望著遠方,遠方也有一片蔥郁的松樹,這墓園也有數(shù)不清的人已被判下死刑。她的聲音也已帶著淡淡的哀傷:“那后來呢,白雪飄怎么樣了?”
“后來,我聽說他們一起考上了同一所大學?!鳖櫟桀D了頓,又忽然改口道:“其實花獻佛也不是考上大學的,他就是個學渣,應該是花錢買進去的。到了他們讀大二的時候,白雪飄卻突然得了白血病?!?p> 沉默了許久的姬姽婳試探著問道:“所以花獻佛又開始露出了他風流的本性?”
夜霓惶也篤定的附和道:“一定是的,江山易改,本性難移?!?p> 顧蝶舞重重的點頭,面無表情的臉上,忽又泛起漣漪,也不知道是為自己哀傷,還是為白雪飄不值。
她長長的嘆了一口氣,又接著說道:“花獻佛很快便棄白雪飄于不顧,和一個叫鐘毓秀的學妹走在了一起?!?p> 夜霓惶忍不住問道:“是不是鐘靈毓秀的毓秀?”
顧蝶舞的語氣已平緩了許多,輕輕點了點頭,輕聲道:“是的,她是一個聽名字就能想象長得有多秀美的女孩?!?p> 姬姽婳對鐘毓秀卻并不感興趣,嘆息道:“聽你這樣說來,白雪飄也挺可憐的?!?p> 顧蝶舞咬了咬嬌嫩的紅唇,忽又恨恨的說道:“跟花獻佛扯上關系的女人,都沒有好下場?!?p> 夜霓惶不禁打了個寒顫,心中閃過一種邪惡可怕的念頭:“顧蝶舞難道是殺害王玊玉和余魅瞳的兇手?她無疑有足夠的殺人動機。”
她努力讓自己不要往下想,她告訴自己,她已經(jīng)冤枉過余魅瞳,決不能再懷疑顧蝶舞。
她轉(zhuǎn)過臉,不再去看顧蝶舞,忽又問道:“那白雪飄最后的下場是什么呢?”
“她失蹤了?!鳖櫟璧穆曇粢炎兊美淠骸皬溺娯剐愠霈F(xiàn)的時候,就失蹤了,也許也已經(jīng)和玊玉、魅瞳、還有玉冰清一樣長埋地下?!?p> 姬姽婳不再問了,夜霓惶也已沉默。
顧蝶舞卻又忽然開口,她的聲音輕柔沙啞而飄忽:“也許下一個死的人,就是我!”
天空忽然飄來細雨,淅淅瀝瀝,密密麻麻。
三人都沒有帶傘,躲不開,跑不掉,青春的疼痛也已密密麻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