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月明星稀。
花夢蝶剛吃過晚飯,正漫步在拳館周邊的人行道上。
她的晚飯是一盤肉沫茄子、一盤番茄炒蛋、一小碗米飯和一個火龍果。
她已許久沒有親自下廚,今天這頓飯卻是她親手做的。
她的廚藝并不高,飯量也不大,吃得既不太差,也不太好。
她的傷已經(jīng)痊愈,看上去既不太開心,也沒有很難過。
她必須保持心情平和,一個小時后就是她的第九場擂臺賽。
她這次的對手是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人,可能是身懷絕技的高手,也可能是武功平平的路人。
她沒有必勝的信心,也絕不會輕易言敗。
有風(fēng)吹來,月亮躲進(jìn)了墨色的云層,頃刻間,一場急雨便傾盆而下。
花夢蝶望著這烏云葬月,風(fēng)雨晦暝的景象,皺著眉,躲進(jìn)了拳館。
她跑到門口的時候,差點和黃上皇撞個正著。
黃上皇臉上的淤青未消,臉腫得像個豬頭,他單手捂著臉,看著狼狽的花夢蝶。
花夢蝶也在看著他,忍住笑問道:“聽說過幾天拳館有一場團(tuán)體賽?”
黃上皇點了點頭,忍著痛,輕聲道:“我正打算告訴你這件事,想不到你的消息還蠻靈通?!?p> 花夢蝶目中露出一種若有似無的笑意,淡淡的說道:“你用不著告訴我,打完今晚這場,我就只剩最后一場?!?p> 黃上皇捂著臉,怔了怔,又說道:“這場團(tuán)體賽就是你的最后一場,你是這場比賽的不二人選?!?p> 花夢蝶沉默了片刻,才遲疑著說道:“要我參加也可以,不過你得答應(yīng)我一個條件。”
黃上皇忍不住問道:“什么條件?”他頓了頓,又接著說道:“只要我能辦到,我一定答應(yīng)你?!?p> 花夢蝶忽然笑了笑,欣然道:“我要陳阡陌和我一起參加,我知道你一定有辦法找到他?!?p> 黃上皇皺了皺眉,顯得很為難,沉默了片刻,才說道:“行,我若不能及時找到他,就安排你打個人賽?!?p> 花夢蝶眉開眼笑,大喜道:“一言既出!”
黃上皇搖頭苦笑,大聲道:“駟馬難追!”
花夢蝶微笑著走了進(jìn)去,黃上皇沖著她的背影喊道:“你今晚的對手是云葬月,你可有把握戰(zhàn)勝他?”
花夢蝶頭也不回的笑著回答道:“我有把握將他送進(jìn)火葬場。”
風(fēng)未停,雨未停,花夢蝶的腳步卻已停下,停在擂臺上。
此時云葬月也已上了擂臺,竟是個年過花甲的老頭。他的頭發(fā)、眉毛和胡子都已花白,微陷的眼窩好似在無聲的訴說著歲月的無情,臉上的皺紋已不知埋葬了多少故事和滄桑。
他的背卻還是挺得筆直,沒有半點佝僂,他的眼睛雖然略顯渾濁,卻依然精神矍鑠。
花夢蝶忍不住后退了一步,好像一出手,真的會將他送進(jìn)火葬場。
云葬月看著她,忽然露出慈祥的笑容,用低沉滄桑的聲音輕聲問道:“你的傷痊愈了嗎?”
花夢蝶怔了怔,微笑道:“承蒙老先生掛懷,一點小傷,已無大礙。”
云葬月微微點頭,緩緩道:“很好,我并不想趁人之危?!?p> 他不想趁人之危,花夢蝶當(dāng)然也得尊老愛幼,手下留情。她凝視著云葬月,禮貌性的笑了笑,微笑道:“您是前輩,您先請!”
云葬月伸出布滿老繭的手,抱拳道:“得罪了!”
他的話音剛落,就已接連攻出了五招,招式如虎似鶴,使的竟是虎鶴雙形的絕技。他身經(jīng)百戰(zhàn),攻守兼?zhèn)?,招式靈活,攻勢迅猛。
花夢蝶剛剛還想著要手下留情,現(xiàn)在卻已有些招架不住。
她既無法進(jìn)攻,也疲于防守,只能借著巧妙的身法,不斷的閃避。
轉(zhuǎn)眼十分鐘過去了,云葬月卻始終沒有露出絲毫破綻,他的招式爐火純青,防守也無懈可擊。
比起鐵狂鷹,云葬月顯然要更勝一籌,花夢蝶皺著眉,顯得無可奈何。
又過了五分鐘,花夢蝶終于按耐不住,想要以進(jìn)為退,以攻為守??墒菤⒄杏帽M,卻依然沒有討到半點便宜。
就在她準(zhǔn)備打持久戰(zhàn)的時候,云葬月忽然一個后空翻身,落在擂臺邊緣,喘著粗氣道:“拳怕少壯,老朽認(rèn)輸?!?p> 花夢蝶愣了愣,用崇敬的目光看著他,微笑道:“您要是再年輕幾歲,我定然不是您的對手?!?p> 云葬月笑了笑,用微微顫抖的聲音說道:“你要是再年長幾歲,我也只能甘拜下風(fēng)?!?p> 兩人一同走下擂臺,花夢蝶又關(guān)切的問道:“您老本該在家享清福,為何還要出來拼命?”
云葬月嘆了口氣,凄然長嘆道:“歲月不饒人,生活卻更無情,我膝下無子,又身無長技,只能靠打拳混口飯吃?!彼D了頓,又苦笑著接著說道:“就算被人活活打死,畢竟也好過活活餓死。”
生容易,活容易,生活卻不容易。花夢蝶看著云葬月,他的年齡和安知鴻相仿,命運(yùn)也是如此的相似。她嘆息著,忍不住說道:“您老若不嫌棄,我愿拜您為師,將來給您養(yǎng)老送終?!?p> 云葬月大喜,臉上的皺紋舒展開來,笑得如同盛開的菊花,激動的握住花夢蝶的手,欣然道:“你聰明伶俐,身手不凡,你若真心愿做我徒兒,我自是求之不得?!?p> 花夢蝶露出純真的笑容,立即跪在地上,給云葬月行拜師禮。能將安知鴻的父愛,寄托在云葬月身上,對她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云葬月帶著慈祥的笑容,將她從地上攙扶起來,滿意的笑道:“得徒如此,夫復(fù)何求!”他微笑著,從懷里掏出一本陳舊發(fā)黃的拳譜,遞到花夢蝶手里,接著說道:“為師也沒什么好送你的,這本拳譜是我畢生所學(xué),你拿去好好練習(xí),配上你身輕如燕的巧妙身法,假以時日,必能更上一層樓。”
花夢蝶一番托辭后,只好卻之不恭的收下,欣然道:“徒兒多謝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