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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飄蝶夢寒1

85.佛心輕顫

花飄蝶夢寒1 俗世凡陳 1976 2020-11-05 08:10:47

  所有人都怔住,整個世界就好像突然凍成冰,一時間都不敢輕舉妄動。

  夜霓惶已嚇得花容失色,她怔了怔,忽然尖叫了一聲,心有不甘的大聲道:“都給我退下!”

  她當(dāng)然不敢用自己的性命,去挑戰(zhàn)刑天殤的神威。

  夜霓惶帶來的一眾保鏢,立刻如潮水般退到夜霓惶身后,緊張兮兮的盯著刑天殤。

  花夢蝶站在兩幫人中間,她看了看夜霓惶,又轉(zhuǎn)過頭看著陳阡陌,忽然跪倒在地,失聲痛哭道:“我求求你們別打了,別再打了…”

  她的哭聲充滿了痛苦和無助,陳阡陌的心忽然被刺痛。只要他稍一用力,就能掐斷花如雪的脖子,同時掐斷的,必然還有他和花夢蝶的愛情。

  他的手不由自主的放下,他的仇卻還是放不下,他放不下的當(dāng)然還有花夢蝶。

  可是他做的事情無論多么正確,一旦讓自己心愛的女人痛哭流淚,都將是天大的錯誤。

  他慢慢的走過去,走到花夢蝶面前,忽然也跪了下去,用力的抱住她。她的淚滴在他的肩,似比刀更鋒利,比火更無情,瞬間將他的心灼痛。

  他什么也沒有說,他的淚也已流下,滴在她的肩上,似比風(fēng)更溫柔,比火更溫暖,瞬間讓她的心炙熱。

  她的眼中忽然也出現(xiàn)了一團火,紅紅的火焰邊緣,還帶著黃色輪廓,那么美麗的色彩,那么可怕的場景。

  滾滾濃煙從后院方向緩緩升騰,火借風(fēng)勢夾雜著爆裂聲,如洪水猛獸般瘋狂的蔓延開來。

  真是禍不單行,破屋更遭連夜雨,漏船又遇打頭風(fēng)。花滿天不怒自威的眼中,終于露出了恐懼之色,駭然驚呼道:“大家快去救火!”

  頃刻間,花家所有人都如飛蛾撲火般,沖向了火海。

  刑天殤也已不知在何時,松開了被制住的夜霓惶,消失在了人群。

  夜霓惶忽然幸災(zāi)樂禍的笑了笑,大聲道:“都說人在做,天在看,這報應(yīng)來得真快!”

  她的笑聲好像也像火一樣無情,無情的刺痛著花夢蝶的心。她大笑著,走到花夢蝶面前,冷冷的說道:“從今以后,你我不再是姐妹,你保你的家,我報我的仇?!?p>  花夢蝶的眼淚似已被大火蒸干,水火無情,人有時候卻比火更無情。

  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夜霓惶帶著手下?lián)P長而去。

  她無助的目光,又落在陳阡陌身上。陳阡陌緊緊的拽著拳,眼神復(fù)雜的看著她,也不知是愧疚還是憐愛?是落寞還是糾結(jié)?

  他忽然笑了笑,笑得有些勉強,輕聲道:“你快去救火吧,自己小心點,我會在附近的聚緣賓館等你三天。”

  他既不能棄花夢蝶于不顧,又不能去幫仇人滅火?;▔舻斫馑目嘀裕柯陡屑ぶ?,重重的點頭,柔聲道:“你等著我,我一定會去找你?!比缓筠D(zhuǎn)身奔向了后院。

  后院是花家的客房,客房后是花家的后花園。眾人雖不遺余力的奮力撲救,火熄滅時,花家卻還是不免千瘡百孔,滿目瘡痍。

  張盡忠灰頭土臉的從斷壁殘垣中踉蹌著走出來,哭喪著臉嘆息道:“老奴跟隨老爺近二十年,花家的一草一木都像是我的孩子,想不到現(xiàn)在竟然付之一炬?!?p>  花獻(xiàn)佛皺著眉,隨意的癱坐在地上喘著粗氣,堂堂新郎官看上去竟比乞丐還狼狽。他沉默了許久,才對張盡忠吩咐道:“快去將大家召集起來,看看有沒有人受傷。”

  秋日的陽光傾瀉下來,照在這片焦土上,一陣風(fēng)吹來,桂花香伴著燒焦味,讓人沉醉,又讓人崩潰。

  除了花如雪生不見人,死不見尸外,參與救火的人都已圍繞在了后院門前的桂花樹下。

  只不過有些人站著,有些人躺著。

  活著的人站著,死了的人躺著。

  躺著的人已被大火燒得面目全非,依稀可看出死者為一男一女,一老一少。

  男的老,女的少。

  老人穿著一身燒得發(fā)焦的紅色長衫,女人穿著一身熏得發(fā)黑的大紅嫁衣。

  老人剛剛討得兒媳,女人剛剛嫁為人妻。

  可是現(xiàn)在,死了的人已沒有了痛苦,活著的人卻已痛不欲生。

  風(fēng)更大,卷起了女人的衣角,似癡情的新郎,在洞房花燭夜,輕解下新娘的衣裳。

  沒有人敢說話,連悲慟都變得沉默,連哀婉都變得無聲。

  花獻(xiàn)佛從小養(yǎng)尊處優(yōu),曾以為最大的痛苦只是父親的責(zé)備,曾以為最大的不幸無非姐弟的勃谿。

  他多希望能再聽到花滿天恨鐵不成鋼的責(zé)罵,他多希望能再看到姬姽婳荷花羞玉顏的嬌媚。

  可是現(xiàn)在,躺在他面前的是他最重要的兩個人,是面無全非,日漸冰冷的尸體。

  他平日里波瀾不驚的心,忽然間仿佛被凌遲,翻起了滔天巨浪。他沒有說話,沒有情緒,沒有表情,無法開懷大笑,也沒有嚎啕大哭。

  就這樣靜靜的站在尸體旁,從下午一直站到晚上。

  太陽落下,月亮升起,清冷的月光照在他木然的臉上,他用一種無聲的痛苦詮釋著冰冷的絕望。

  喜宴已經(jīng)撤去,靈堂已經(jīng)擺起,原本掛著紅綢的地方,已經(jīng)換上了白綾。

  笑聲已經(jīng)變成了哭聲,前來道喜的人,變成了前來吊唁的人。

  吊唁的人當(dāng)然沒有道喜的人多,一個人生前無論多風(fēng)光,多顯赫,死后也不過是一抔黃土,任誰也逃不過人走茶涼的定律。

  這個秋,日漸缺失溫婉,花夢蝶已不知送走了多少親人。她來不及享受至情至愛的生活,卻已承受著至深至死的悲痛。

  花夢蝶披麻戴孝的跪在靈堂中,棺柩前,不禁潸然淚下。早知相逢即是生離死別,相認(rèn)即是天人永隔,她就該早點回到花家,好好陪陪她的老父親。

  可是樹欲靜而風(fēng)不止,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現(xiàn)在說什么都已晚了。

  天色也已晚了,起于晨曦,休于暮景,暮景悲涼,眾生悵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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