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孩子沒了
沈月替唐姒卸了頭上沉甸甸的鳳釵,又換了一身柔軟的墊衣,簡單在臉上擦拭了一番,趁著天還沒有大亮,趕緊躺在床上準(zhǔn)備補(bǔ)一覺,免得白日會渾渾噩噩。
可就在頭還沒有將枕頭焐熱時,很少會到鳳溪殿給她這個貴妃娘娘請安的德賢妃突然冒了出來。
一副凄凄慘慘的模樣,頭發(fā)亂蓬蓬的披散在腦后,連衣服都沒有穿整齊,就從院外跌跌撞撞的跑到正堂。
“貴妃娘娘,皇貴妃娘娘救命??!”
先是沈月跑出去看了看情況,德賢妃活像是見了鬼,雙臂緊緊把自己抱住,身子不斷在劇烈發(fā)抖。
由于懷孕的月份不多,腹部并沒有明顯的隆起,可就她跑過來的速度,也不清楚肚子里的孩子能不能保得住。
再瞧一地的血,沈月也是一驚,趕緊回到內(nèi)侍稟告,“娘娘,德賢妃的龍種可能保不住了,要不要奴婢先把人趕出去?真要是在咱們宮里沒了孩子,回頭怕是說不清楚?!?p> 在皇宮保命的第一條準(zhǔn)則就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不管的就不管。
但唐姒實(shí)在沒辦法見死不救,女子流產(chǎn)出血,這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真要是耽誤了止血的最佳時機(jī),德賢妃很有可能會因?yàn)槭а^多而一命嗚呼。
“去!把存在雜院里的棉花和紗布全都拿出來,還有前些日子內(nèi)務(wù)府上貢來的西域靈藥,這些東西都不能少。”
唐姒一面焦急的囑咐道,一面掀開被子從床上跳下,快步走到正廳,德賢妃已經(jīng)暈了過去。
叫上幾個守夜未睡的宮女太監(jiān)一起將人帶到偏房,身下的血就像是噴泉一樣不斷向外涌出,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可大人還有一線生機(jī),按照在老頭子那兒讀到的醫(yī)書寶典的內(nèi)容強(qiáng)行把血止住。
西域靈藥能夠固本培元,從藥瓶里倒出一顆,塞在德賢妃的舌根下。
“沈月,余幽呢?”
忙著給德賢妃的大腿綁滿紗布,也不知她到底經(jīng)歷了些什么,不僅流產(chǎn),身上還有大大小小無數(shù)處傷痕。
“應(yīng)該出宮去了吧,她一向都是來無影去無蹤的?!?p> 沈月隨便答了幾句,也跟著唐姒一起綁紗布。
唐姒止住沈月手上的動作,側(cè)頭,很認(rèn)真的看著她,“有在花樓里呆了這么多年,婦女流產(chǎn)的事情應(yīng)該不止一次經(jīng)歷過,她要比咱們兩個都更有經(jīng)驗(yàn)?!?p> 歸元王朝不比二十一世紀(jì),情到濃時,可做不了安全措施。
“我去找人?!鄙蛟裸读算?,最后還是咬牙說道。
她一定知道余幽在哪里,就算不知道,也有辦法讓余幽馬上趕回鳳溪殿,這就是她們姐妹二人的默契。
悠長的笛聲在半亮的天空下響起,痛到嗷嗷直叫的德賢妃安靜了不少,也許是累的,也許是因?yàn)槁牭竭@妙曼的曲調(diào)而放松了緊張。
經(jīng)過兩個時辰的緊急搶救,唐姒一身是血的癱坐在地上,身邊還靠著與自己情況相當(dāng)?shù)挠嘤摹?p> “喂,”有氣無力的用肩膀撞了撞余幽的腦袋,生硬的道謝,“今天多虧了你,算是幫上了大忙?!?p> 余幽滿不在乎的搖了搖頭,“這種事在花樓里一個月就得有三四回,早就習(xí)慣了!我以前還想過,就算我老了,做不動了,沒準(zhǔn)還能去當(dāng)接生婆?!?p> 切!
一個風(fēng)月場所任意游走的女人,看起來活的瀟灑,沒想到也會為這種俗事煩憂。
“沒事兒,你老了,姑奶奶養(yǎng)著你?!碧奇@話可不是隨便說的,就算是看在沈月的面子上,也不能讓余幽在街頭乞討。
畢竟青樓女子芳華不在,就只剩下黑暗的老年生活。
余幽沒搭茬,而是勉強(qiáng)站起身來,看向正在呼呼大睡的德賢妃,蒼白的臉上已經(jīng)能看得到一絲血色。
“人是保住了,肚子里的孩子還沒有流出來,這事兒我管不著,你得去找太醫(yī)?!?p> 話未說完,就從廂房里走了出去。
唐姒沒有攔人,而余幽邁過門檻時,沈月剛好端著一鍋人參雞湯與她擦肩而過。
肩膀與肩膀碰觸的一瞬間,沈月小聲說道,“謝謝。”
千言萬語都不比這一句“謝謝”來的更有分量,余幽整個人傻在原地,掐了掐臉頰,感覺到了痛,才敢確信剛才不是在做夢。
“還杵在那做什么?娘娘累著呢,你趕緊去太醫(yī)院叫太醫(yī)給德賢妃診治?!?p> “好嘞!”
唐姒有那么一丟丟的懷疑,在鳳溪殿里,她這個真正的主子貌似是最沒有地位的。
德賢妃昏睡了三天三夜,醒來后就瘋了,整天一個人坐在廂房的榻上一聲不吭,偶爾還會抱著枕頭當(dāng)做是孩子一樣哄弄著。
房門開了一半,唐姒彎著腰,眼睛貼在那道門縫上往里看,又不敢發(fā)出太大的聲音,“沈月,皇上那邊還沒有遞消息過來?不會要讓德賢妃一直住在我這兒吧?”
站在一旁完全不好奇的沈月揉了揉皺在一起的眉頭,回道,“娘娘,德賢妃懷的可是皇上的長子,這孩子就這么夭折了,咱們沒攤上事兒都算是不錯的,真要是住在鳳溪殿,那就讓她住著吧?!?p> 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幸虧二公主已經(jīng)嫁到宮外,不然她肯定會把這事鬧的滿城風(fēng)雨。
而滿肚子委屈的唐姒站直身子,為自己打抱不平,“德賢妃和我又沒有什么深仇大怨,難不成你想要我眼睜睜看著她死在鳳溪殿里不管不顧嗎?”
“娘娘,奴婢不是說要把她給……”
沈月和唐姒吵得不亦樂乎時,難得會在白天露面的余幽手里提著不知名的東西,快步?jīng)_她們走了過來。
“德賢妃是在水月宮出的事兒,這就是證據(jù)!”
原來余幽手中拿著的是沾有血漬的桃樹枝,桃樹在宮中各處都有,不僅只有水月宮栽種,真要是把這東西當(dāng)做證據(jù)拿出來指證蘇念琪,未免有些單薄。
余幽看出唐姒的疑惑,又補(bǔ)充,“蘇念琪懷了孕,桃樹枝有沖傷孩子的可能,所以但凡是懷有身孕的嬪妃,院中的桃樹都要被系上紅絲帶,這一枝就有?!?p> 聽了余幽的分析,唐姒仔細(xì)一瞧,帶血的樹枝上還真有一條紅絲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