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寓里昏昏沉沉的睡了一整天。
再醒來時,屋子里漆黑。
江濃珊光著腳踩在地板上,走到窗前,小心的撩開窗簾,透出一個縫。
沒有光。
外面也是漆黑的天。
真是像極了現(xiàn)在自己的處境啊。
江濃珊苦笑一聲。
她縮回床邊,把手機開機,打算看看時間。
一堆消息彈了出來。
微信,電話,短信。
江濃珊沒有心情一條一條的看消息。
凌晨十二點。
等天亮了,她就該去劇組了。
反正睡不著,干脆起來收拾東西。
她走進衣帽間。
女演員的衣帽間總是非常的精彩華麗。
各種衣服,鞋子,包包,還有首飾。
她目光躍過這些東西,最終落在常穿的舒適衣服上。
面上的黑色衛(wèi)衣,剛好是去年生日時,宋淵買給她的那一件。
那時候他們還沒見過面,他給她寄了一件定制款的衛(wèi)衣,后來她穿著衛(wèi)衣自拍發(fā)微博。
沒人知道衣服是宋淵給她買的,評論區(qū)全是夸好看的,還說珊妹穿過的衛(wèi)衣鐵定爆款。結果一去某寶搜,發(fā)現(xiàn)是定制款,獨一無二的。
他們倆就在這種偷偷摸摸的小竊喜中,品嘗只屬于彼此的甜蜜。
再后來……
再后來她也給他定做了一件襯衫,她第二次在周導工作室見他,他就穿著那件襯衫。
“叮叮叮——”
手機鈴聲從客廳傳來,拉回了江濃珊的思緒。
她低頭看看手里抱著的這件衛(wèi)衣,順手帶去客廳扔進了垃圾桶里。
“喂?!?p> 電話那頭愣了一下,估計沒有想到她會接電話。
“阿珊?”
少女甜甜的聲線,是江濃珊從前最是心軟的聲音。
金燦星。
“嗯,什么事?”
電話里沉默了片刻,金燦星有點不敢問。她這樣好像有點無恥。
從前她和江濃珊有什么說什么,但自從和江安之在一起之后,就變得從未有過的別扭。上次在劉家老宅后花園的談話她還記得。她的毫無反應讓她無從適應。
“昨天安之哥是去找你了吧?”
結果問出口,還是和江安之有關。
江濃珊坐在了沙發(fā)上,往后仰。“嗯?!?p> “你們吵架了嗎?你哥回來之后就一直沒有說話……”
“算不上吵架吧,只是把話說清楚?!?p> 那就是吵了。
回憶起從前兩兄妹的親密舉止,金燦星不大明白為什么他們倆現(xiàn)在的關系看上去很僵。她不知道這究竟是為什么。
“你們兩別這樣啊……話也不怎么說。親兄妹有什么事非得把關系弄僵?。课铱窗仓绾芟雽δ愫玫?。他跟你相處也小心翼翼的。你不要總是拒絕啊。”
話里話外都是她的錯似的。
江濃珊把手機拿遠了些,實在是不想聽金燦星說話。
她的好脾氣算是用完了,不耐煩的勁兒用力往上涌,壓也壓不住。
“就這么想嫁進江家?”
金燦星在電話那頭愣住。
“什么—”
江濃珊的話像炮仗一樣蜂擁而出,轟的人頭昏腦漲。
“我以為你跟江安之在一起,至少會記得我是你朋友。現(xiàn)在看來是我多慮了?!?p> “你一字一句都心疼江安之,你是完全沒有在意過我?!?p> “金燦星,你跟我做朋友就是為了能嫁給江安之嗎?”
“你現(xiàn)在這副溫溫柔柔的樣子真的太虛假了,你自己是什么性格你不清楚嗎?”
“金燦星,差不多行了。別再消費我綁架我了。我求求你了,行嗎?”
她太累了。
睡了醒來依然覺得累。
江濃珊感覺自己擁有的一切正在一點點的遠離她。
她像是一具木乃伊,被白布一圈圈捆住束縛進棺材里,埋到地底,永生永世不得翻身。
這兩天的事恍然如夢,她甚至沒時間去多想一會兒宋淵,還要被這兩個有的沒有的人不停打擾。
昨天在地下車庫時,她很想大哭一場罵江安之,憑什么讓宋淵離開她。憑什么去找宋淵說那些話?
但她沒有。
她繃緊神經,維持著自己的體面。連一滴淚都沒有流下來。
她真的好累啊……
金燦星大概沒想到江濃珊會說這些話。
一針見血。
她手握長劍,輕飄飄的就挑開了她給自己裹上的華麗外衣。
什么溫柔賢惠的內向,都不是她。內里本質,那個大大咧咧愛玩愛浪的大小姐才是她。
能和江安之在一起就好像上天的恩賜。
沒人不喜歡乖巧懂事的人,所以她完全沒有露出馬腳,包括在多年老友面前。
但這都是她以為。
江濃珊一眼就看穿了她。
還給了她體面,在忍無可忍的時候才說出來。
她好像還應該感謝她……
兩人的沉默大概有一分鐘之久。
電話沒有掛斷,她們沉浸在自己的雜念中,拼命掙扎。
金燦星回過神,細細聆聽江濃珊的呼吸聲。
平緩到幾乎沒有。
“對不起……”
“阿珊,真的對不起?!?p> 她愛了江安之太久,所以得到時,才這么卑微。想用盡全力討好他。
但江濃珊沒空配合她。
她自己的傷口都那么大一個窟窿,往外冒著血。她都無暇顧及,哪還能為她忍辱負重?
江濃珊無聲地在心底嘆了一口氣。
就這樣吧。
“掛了吧?!?p> 電話掛了吧。
江濃珊按下紅色鍵,放下手機。只剩一身的疲憊。
她暗暗的想,如果江安之沒有去找過宋淵,他們還會不會分開?
她隱隱能知道宋淵心里的想法,卻并不真切。
畢竟她不是他。
但她無力去思考了。
原來愛情真的不是只關乎兩個人。
她真的不應該把期待和希望,放到另一個人身上。
明明已經失望過一次,卻還是不理智的以為宋淵會是自己的救贖。
到頭來,也是說走就走。
江濃珊手放在胸口,感受自己一下又一下的心臟跳動。
那樣無力,那樣脆弱。
她不想再把希望放在別人身上。
從別人那里攝取溫暖,不如自己穿厚一點。
何況不是沒有人給她光芒。
說來說去,是她貪得無厭了,才活該受到這種懲罰。
江濃珊在沙發(fā)上坐著發(fā)呆,坐了好一會。
不知道是冷了,還是想通了認命了。
她從沙發(fā)上站起來,看了一眼垃圾桶里的衛(wèi)衣。彎腰撿了起來。
輕拍了兩下扔進了洗衣機。
衣服好好的做錯了什么?還是不要糟蹋了。
做完這一切,她又回到了臥室。
索性離天亮還有漫長的一整夜,睡不著。她就窩在被窩里用投影儀看電影。
昏暗的房間,只有投在白墻上的光在閃爍。
微弱,又渺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