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葵水至
李昂將柯萱放到床上，看著她衣衫上的血漬皺了皺眉。
“說?！?p> 柯萱想一個武功比她高強(qiáng)的人，如果真要?dú)⑺罂芍苯尤∷悦?。如今選擇用下毒這種溫和的手段，就是不想鬧出動靜引起王府的注意。
她索性坦白：“我應(yīng)該是中了毒?！?p> 李昂本以為是她身上受了傷，此時一聽面色立即沉了下來。
“怎么回事？”
“具體我也不知，只是從昨天下午開始，腹中悶痛，偶爾有血液流出?！?p> “胃部出血？”
李昂一急直接要撩她衣服查看傷口。
柯萱趕緊按住了他的手，臉頰燙了起來：“不是，是，是別的地方?！?p> 李昂看她扭捏的樣子，急躁起來，聲音不自覺加大：“到底哪里？”
再往下……柯萱是死活都說不出口，但看李昂越來越陰的面色，她咬牙道：“可能是便血，也有可能是，是尿血?！?p> 李昂一聽恨不得甩她兩巴掌：“便血尿血你都分不……”突然想到什么李昂怔愣了一下，看看她的下身，復(fù)又看看她，然后略不自然地扭過了頭。
他轉(zhuǎn)身從柜子里隨便拽了兩件衣服，又從架子上拽下來棉巾，一股腦扔到床上，也不看她：“擦干身子換上?！?p> 說完徑直走到門外，朝一旁護(hù)衛(wèi)道：“劉媽呢？”
“應(yīng)該是在庫房，要屬下去把她叫過來嗎？”
“嗯?！?p> 護(hù)衛(wèi)轉(zhuǎn)了身剛要走。
“等等，”他突然意識到這樣一來柯萱的女子身份就會被傳開，而他心底似乎不想讓別人知道，“算了?！?p> 李昂出了小院朝素梅的房間走去。
“將有關(guān)葵水的事情和棉墊換洗的方法寫下來?！甭曇魳O其冷硬。
素梅一直是敬重崇拜他的，但當(dāng)她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仍斂不住露出異樣的表情。
李昂抿了唇，扭頭就走，但還不得不加上一句：“寫完送到本王書房?！?p> 等他回到書房坐下來喝了一口茶之后，忍不住自嘲一笑，突然覺得自己腦袋被驢踢了。
等素梅在震驚中將有關(guān)葵水的事情寫完，守在書房外的護(hù)衛(wèi)呈給李昂時，不待他放下，李昂直接從他手中拽了過來：“沒你事了，下去吧！”
李昂回到柯萱屋子里的時候，見地上一團(tuán)濕衣服，柯萱蜷縮在床上，頭發(fā)濕漉漉地粘在臉上，時不時還滴下一滴水。
他不禁微皺了眉頭，走過去將她臉上的頭發(fā)撥開，全都捋到腦后垂在床邊，又從立柜中拿了件棉料長袍，開始幫她擦拭。
見她漸漸回了神，才說道：“你那個不是中毒了，是葵水，女子這一生都要經(jīng)歷這種事情，往后你就知……”在她的注視下，李昂的聲音越來越低，“瞪什么瞪？”他一把將她的臉推到一邊，“噌”地一下站了起來，將紙甩到她身上：“自己看?！闭f完雙手負(fù)在身后昂首挺胸地走了出去，都忘了她根本不識字，他要念給她聽來著。
等到他端著一碗姜湯再次返回的時候，柯萱已經(jīng)昏睡了過去。
他快步走到她床邊，探了探她的額頭，有些低燒。
見她頭發(fā)還濕著，心里生出一股無名火，噌噌地往外冒
但看她可憐的樣子，只能壓下火氣掀起她的上半身，將她靠在自己的胸前，接著輕拍她的臉低聲道：“林可，張嘴！”
一個昏睡中的人哪能回應(yīng)他，待喊了幾次無果之后，他只能捏住她的雙頰，等雙唇被迫張開后慢慢將姜湯灌了進(jìn)去，好在她潛意識里知道吞咽，只流出少許。
李昂用錦帕將柯萱的嘴角擦干凈后，把她輕輕放回床上，又去立柜拿了一件長棉衫仔細(xì)地將她頭發(fā)擦干。
接著又出去端了一大碗姜湯回來，趁熱灌了進(jìn)去，直到柯萱用手推著碗不肯再喝，肚子飽得都想從嘴角往外冒，嘴里喃喃道：“不喝了，不喝了。”
李昂將她塞回被子里蒙上頭，又加了一床被子。
悶了一會兒之后，他伸手進(jìn)去摸了摸她的額頭又撤了出來。過了一會兒，又伸進(jìn)去探了探，摸到一片潮濕。
李昂起身拿了錦帕回來伸進(jìn)去將柯萱的額頭擦干，過了一會兒才慢慢掀開被子，再摸她額頭的熱度已經(jīng)消了些許。
大半的汗?jié)n留在臉上、鼻尖，粘膩非常。
李昂怕她不舒服，干脆用茶壺里的水浸濕了錦帕幫她擦拭。
他用大手固定住柯萱的腦袋，右手拿著毛巾，從她額頭左邊往右擦。因?yàn)闆]有伺候過人，所以動作有些粗魯，但擦過的地方卻露出一片白凈的皮膚。
李昂眼睛盯著那處先是一怔，接著勾唇一笑繼續(xù)幫柯萱擦拭，手上的力道不自覺地溫柔了下來，一點(diǎn)一點(diǎn)得，很有耐心。
柯萱起初只是燒得有些迷糊渾身無力，并沒有真的暈過去，后來又被撐又被悶得，幾乎就要清醒過來了。
此時感受著他人對她的照顧心慢慢地安穩(wěn)了下來，涼涼的毛巾擦過額頭的時候，她甚至舒服地深吸了一口氣。
所以當(dāng)微涼的溫度抽離的時候，她心里一急伸手懸空去抓。
她知道，這個人不是父親，不是大哥，可她實(shí)在貪戀這種久違的疼愛。
李昂看她抓空的手可憐巴巴地落了回去，心下不忍，遂將錦帕扔到一邊，坐到床上，握住她的手道：“睡吧，我陪著你?！?p> 聲音穿耳，一下子將柯萱拉回了現(xiàn)實(shí)，她睜開眼，清醒過來：“你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我是女的的？”
“一直都懷疑?！?p> 或許是因?yàn)槔畎旱牡ǜ腥玖怂?，又或是因?yàn)樗麑λ恼疹欁屗残?，柯萱早已沒了初醒時的那絲驚慌，只問了這么一句，就又沉沉睡去。
李昂看著眼前絕世的容顏、被他親手擦干的墨黑長發(fā)，再看被她依賴地仍緊抓著的交握的雙手，唇角上揚(yáng)，微微失了神。
柯萱再次醒來的時候，床邊已經(jīng)沒有了李昂。她微微將左手抬到眼前，那里還殘留著抓握的印感。
這份意外照顧就像久旱的田地飄來一場小雨，潤澤到了柯萱的心里。
讓她覺得，一直低迷的事情，正在慢慢好轉(zh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