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城石佛寺。
吃過素齋之后,彭榮先生道:“今日算是一飽口福了,不過美中不足的是……”
智慧禪師道:“你還美中不足,就知道你這種人,人心不足蛇吞象,茶也喝過了,齋也吃過了,還要怎的?”
彭榮先生道:“呵呵,老和尚,我又沒說你小氣,你聽我把話說完吧?!?p> “你說?!?p> 彭榮先生:“如果能夠有一整套青瓷器皿來盛你的素齋,哪感覺可不一樣?!?p> 智慧大師:“老學(xué)究,你可真敢說?!?p> “有什么不敢說?!?p> “現(xiàn)在可是連官家都還沒喝到青瓷碗泡的茶,只能看看小花瓶,你都想到一整套去了?!?p> 彭榮先生:“既然已經(jīng)燒制出來了茶碗,以后燒制更多的器皿當(dāng)然不在話下,對吧,德山?”
李德山:“是這個道理。
不過我估計官家已經(jīng)下令要燒制更多的天青色瓷器,所以汝州的李家窯場可能要被官窯監(jiān)管了,專門要替官家燒制,您老想要的一整套恐怕要等些時日了。”
智慧禪師:“看看,老家伙,如何?你就耐心地等著吧,想要近水樓臺先得月沒門。”
“還是官家離得近好?!?p> 李德山:如果不是蜀中缺乏一種粘土,我定當(dāng)在此地開一座窯廠,把燒瓷師傅帶回寧州來。那樣的話,先生的愿望不值一提?!?p> 彭榮先生道:“寧城不是有一座窯場嗎?”
李玉清:“你說的是龍鳳窯場,那也是李家的,但是不行,此地的土質(zhì)燒不出白瓷,更燒不出青瓷,最多能夠燒一些灰褐色或黑色的壇壇罐罐和省油燈。”
彭榮先生道:“省油燈不錯,百姓喜歡,實用?!?p> 省油燈初看與普通油盞一樣,但它的碟壁是一個中空的夾層、碟壁側(cè)面有一個小圓嘴,用來向夾層中注水。陸游曾經(jīng)這樣描述省油燈:“書燈勿用銅盞,惟瓷盞最省油。蜀中有夾瓷盞,注水于盞唇竅中,可省油之半。”大意是看書不要用銅碟盛油,用瓷碟最省油。四川有一種盛油的碟,象兩個油碟疊在一起,邊沿密封,側(cè)面開一個小孔,從孔中向夾層注少量的清水,再往油碟里倒入燈油,這樣可以省一半的油。
省油燈之所以省油,關(guān)鍵就在于它的雙層設(shè)計:一層裝油,用來照明;一層裝水,用來散熱。我們知道,不管什么油都很容易揮發(fā),溫度越高,揮發(fā)越快?,F(xiàn)在在油碗下面注入涼水,升溫就慢了,揮發(fā)就少了,所以省油。
省油燈最早出自蜀中的邛窯,李家想要在寧城建窯場,地址就選在金玉村不遠(yuǎn)的龍鳳場,特地請了邛窯的師傅過來燒制。
但這邊多是紅色的粘土,燒制出來的瓷器都很粗陋,遠(yuǎn)遠(yuǎn)趕不上汝窯,鈞窯等各大知名窯場的出品,只有這省油燈倒還受青睞,也算小有名氣。
智慧大師:“要想讓北方的窯師來蜀中恐怕難呀?!?p> 李德山:“難道不難,經(jīng)過幾年的經(jīng)營,我們李家在汝州的窯場基本上是李家的子弟在掌握,就連最新的天青色都是由我李姓弟子研究出來的,家主若要他們回來,他們斷不可違抗命令。只是這里畢竟沒有他們需要的材料,所以回來反倒是浪費(fèi)?!?p> 智慧大師:“誰說不是?我讓佛門弟子留意蜀中,看看是否能夠找到燒青瓷需要的粘土材料,到現(xiàn)在還沒有消息。”
李玉清:“多虧德山未雨綢繆,早早就安排族中弟子學(xué)習(xí)燒瓷技術(shù),培養(yǎng)了幾個拔尖的人才,否則,還不是處處受制于人?,F(xiàn)在頂尖的燒瓷技術(shù)就由李氏弟子掌握,就不怕別人挖墻腳了。”
李德山:“雖然族中弟子值得信賴,但是總還是防不勝防,我們的天青色在燒制過程中已經(jīng)引起了別人的多次窺視。”
“誰?”
其余三人異口同聲地問。
只有在一旁伺候的李曙默不做聲,有大師,先生,祖父和父親在,還輪不到他出聲。
李德山:“汝州除了我們李家的窯場,還有大大小小數(shù)十家窯場和一家官窯。那個有個風(fēng)吹草動都會引起大家的注意,特別是官家想要天青色的瓷器,各家都下了狠心在研制,暗暗較勁,也都在暗中關(guān)注對方,打聽消息……所幸我們家領(lǐng)先了?!?p> 李玉清:“可是你卻把功勞讓給了官窯?!?p> 李德山:“我是故意的。把功勞讓給官窯,讓他們成為眾矢之的,我們沒那么多的壓力?!?p> 彭榮先生道:“好一個禍水東引。讓別人把官窯當(dāng)做目標(biāo)。省掉不少麻煩。畢竟誰都想得到天青色的配方?!?p> 李德山:“當(dāng)然,官窯既然想要向官家討賞。當(dāng)然就要有承擔(dān)風(fēng)險的準(zhǔn)備?!?p> 智慧大師:“嘿嘿,好事不能都由它占了?!?p> 彭榮先生:“德山,你如此謹(jǐn)慎,是否是遇到了什么不妥。”
李德山:“早在我們的窯師研制天青色的時候,窯場就發(fā)現(xiàn)了有外來人想要混進(jìn)來,不過被發(fā)現(xiàn)了。后來我們有對窯場的人員進(jìn)行了清理,凡是有嫌疑的都不得接觸到窯師,而這次燒制,我更是親自守在窯場。還是有人闖進(jìn)來了?!?p> “知道是什么人嗎?”
李德山搖搖頭:“黑衣蒙面,不知道是誰,但此人武功高強(qiáng),連我都不是他的對手,險些被他所傷,后來不知道誰出手相助,才把他趕跑,我才得以脫險?!?p> 李德山想起當(dāng)時的情形還心有余悸。
如果不是那個援手之人,他恐怕就回不來了。
只不過他沒有提他險些喪命,只是說受了點小傷而已,把大家敷衍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