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夏王李道宗,李唐皇室宗親,李世民的堂弟,聲威赫赫,戰(zhàn)功彪炳。
東西落到他的手里,絕地稱得上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可杜荷想不明白的是,酒被李道宗拿走出就算了,怎么杜崇也被帶走了,杜崇被帶走也就算了,我家拉酒的大車和拉車的仆役呢?
咋都沒了!
“勞煩這位將軍等下跟太子殿下說一聲,就說杜某去一趟太極宮,片刻即回?!倍藕稍较朐接X著不對頭,與隨同自己一起出來的禁軍將軍打了個招呼,便向太極宮的方向跑去。
對,就是跑,不跑不行。
這會兒他算是想明白了,李道宗那老貨帶走杜崇的目的應(yīng)該十分簡單,那就是騙取自家蒸酒的秘方。
個老逼頭子,吃著碗里的還惦記鍋里的,天下哪有那么多好事。
……
與此同時,太極殿。
李二的宴會已經(jīng)達到了高潮,大殿之上群魔亂舞,妖氣沖天。
劉弘基在大殿外與秦瓊戰(zhàn)做一團,兩人各提一桿長槍,舞的是虎虎生風(fēng),水潑不進,四周一群武瘋子時不時轟然叫好。
文官一側(cè)比武瘋子們也好不了太多,一個個借酒蓋臉,淫詞爛調(diào)滔滔不絕。
便在此時,李道宗大殿外的廣場上大步而來,人未到,聲先至:“陛下,諸位同僚,且看我李道宗給你們帶什么回來了!”
最先停手的是戰(zhàn)做一團的劉弘基與秦瓊,兩人各自收搶看向李道宗:“江夏王,你這老貨不是不勝酒力,回家去了么?”
“開玩笑,什么叫不勝酒力,老夫那是讓著你們?!崩畹雷谡f著,用大拇指往身后指了指:“看看,這是什么?”
眾老貨好奇之外,紛紛探頭觀看,卻見李道宗身后跟著的竟然是杜府管家杜崇,不由笑罵:“老匹夫,莫不是欺我等醉酒識不得人,那不就是老杜家的管家杜崇么?!?p> “哎,這叫什么話,老夫是讓你們往后看?!?p> 還往后?
老貨們繼續(xù)向后看,只見得杜崇身后竟然跟著一輛大車,由兩個驚慌失措的仆役推著,慢悠悠跟在后面。
什么東西?幾乎快要喝斷片的老貨們一擁而上,將推車的仆役趕到一邊,探頭往車中一看,卻是幾十個人頭大小的酒壇。
當(dāng)下有人撇嘴道:“切,我還當(dāng)是什么好東西,原來是一車酒?。俊?p> 還有人鄙夷說道:“李老匹夫,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欺負(fù)人家一個沒爹的娃子有意思么,趕緊的,讓人家回去?!?p> 太極宮外的廣場上燈火不甚明亮,倒是看不清是誰在說話。
不過李道宗此時喝的有點高,倒也不在乎,罵罵咧咧道:“都特么給老子滾一邊去,老子是那種隨便欺負(fù)人的人么。我告訴你們,這酒是杜二郎那小子用秘法釀出來的,絕對是好酒,剛剛?cè)绻皇潜焕戏蚺銮捎龅?,這會兒已經(jīng)送進東宮被那幫小崽子給糟踐了?!?p> 還有這事兒?
吵吵嚷嚷的老貨們看向杜崇,段志玄頂著個大禿瓢大咧咧問道:“老杜,他說的是真的么?”
杜崇能說什么,只能苦著臉點點頭。
當(dāng)然是真的,酒都拉到東宮門口了,能不真么。
這邊正吵吵著,忽聽太極殿中一個尖細(xì)的嗓音叫道:“陛下口諭,命杜家杜崇覲見。”
得,這下連皇帝陛下都給驚動了。
杜崇哀嚎一聲,心中忍不住開始埋怨杜荷。
二公子啊二公子,白天彩排的時候沒演這一段啊,不是說好了不管是誰來家里取酒,都直接先灌醉,然后再把酒送到東宮么。
這怎么跑到太極宮來了,二公子啊,你可坑死我了。
有了李世民的口諭,老貨們立刻不吵吵了,你一壇,我兩壇,三下五除二將車上三十個酒壇子一股腦抱進了太極殿。
先拿出五壇留給皇帝,余下二十五壇……好吧,余下二十五壇也都給皇帝吧。
倒不是老貨們不想喝,實在是二十幾壇酒不夠分,眼瞅著都要打起來了,最后只好全都留給李世民,讓他來負(fù)責(zé)分配。
李世民倒是沒覺著怎么樣,不就是幾壇酒嘛,到了他這個位置,什么好酒沒喝過,只是當(dāng)酒擺到桌上時,他的目光不由自主被酒壇上一幅畫所吸引。
畫是畫在白絹上的,群山巍峨,將軍躍馬。
貼在酒壇的外面,倒是讓人生出一種豪邁之感。
但若僅僅是這樣也就罷了,可問題是,以李世民的眼光,竟然看不出那畫的風(fēng)格。
大唐從古至今,盡是以水墨畫為主,可這幅畫竟然完全是由黑色線條夠成,簡單至極的風(fēng)格卻將將軍躍馬揚鞭,揮斥方遒的氣勢描繪的淋漓盡致。
非但如此,就在李世民不斷轉(zhuǎn)動酒壇,打算一窺畫中究竟的時候,一首小詞映入眼簾:
西風(fēng)烈,長空雁叫霜晨月。
霜晨月,馬蹄聲碎,鑼鼓聲咽。
雄關(guān)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
從頭越,蒼山如海,殘陽如血。
“好,好詞!好一個西風(fēng)烈,好一個雄關(guān)漫道真如鐵,而今邁步從頭越。”李二當(dāng)場上頭,盯著下面忐忑不安的杜崇問道:“杜崇,此酒可有名字?”
杜崇躬身答道:“回陛下,二公子還未給酒取名?!?p> 李二點點頭:“既然未取名字,今后此酒便叫西風(fēng)烈吧?!?p> “多謝陛下賜名?!倍懦缑嫔幌?,有了李世民賜名,這酒的身價憑空便能暴增一倍。
“嗯!”李世民重新低頭看了看桌上的酒,扭頭對老太監(jiān)說道:“鴻禎,給眾臣工賜酒,咱們一同品品這西風(fēng)烈?!?p> 有了李世民的吩咐,立刻有宮人上前持酒壇下去給下面一眾老貨斟酒,也直到此時,眼巴巴的老貨們才注意到酒壇外面竟然貼著畫,畫上還附著一首詞。
拋開類似尉遲敬德這樣大字不識一筐的殺坯,凡是有點眼光之人立刻被酒壇上的詞所吸引。
陸元郎在看過畫與詞之后,樂的是見牙不見眼,竟是從侍者手中將酒壇劈手搶了過去,親自給身邊眾人斟酒,一邊倒還一邊叨叨:“來來來,喝酒喝酒,劣徒頑劣不堪,總是喜歡鼓搗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諸位同僚以后多多關(guān)照,多多關(guān)照啊!”
艸,你還能再顯擺一點不?!
坐在陸元郎身邊的孔穎達、顏師古臉都是黑的。
裝什么呀,杜荷再厲害,那也是人家的本事,跟你個老貨有什么關(guān)系,琴棋書畫詩酒花,那個是你教的?
酒一盞一盞被斟滿,太極殿中很快就被濃烈的酒香所彌漫。
望著盞中清冽沒有一絲雜質(zhì)的酒水,饒是李世民及一干眾臣見多識廣,也不禁紛紛咋舌。
“這酒是怎么釀的?怎么一點雜質(zhì)都沒有?”
“還說那些干什么,堂堂七絕公子,如果沒這點本事,豈不是丟人丟到姥姥家了。”
“七絕公子?什么七絕公子?!?p> “你們忘了,那小子親口說的,琴棋書畫詩酒花,當(dāng)年件件不離它,現(xiàn)在,詩,酒,畫,已經(jīng)三樣了,難道非要等到琴、棋、書、花,都顯擺出來,你們才信?”
“了不得,了不得!杜如晦要是知道他家老二有這本事,怕是棺材板都要壓不住嘍?!?p> 一群老家伙你一言我一語的評論著杜荷,聽的杜崇禁不住挺直了腰桿。
七絕公子,?!け撇唬?p> 說的就是我家二公子!
嘖嘖,老爺若是在天有靈,不知道有多開心。
“諸臣工……”
“陛下,且慢!”眼瞅著李世民舉起酒盞,杜崇連忙阻止:“陛下,此酒甚烈,當(dāng)小口慢飲為上,否則必醉。”
“哈哈哈……”一陣大笑聲傳來,卻見正是有傷在身的尉遲敬德:“杜崇老兒,休要在這里唬人,老子這輩子什么酒沒喝過,還會怕烈酒?”
好吧,尉遲敬德惹不起。
不過……,不是說有傷在身不能喝酒么,這老貨怎么回事?
杜崇皺了皺眉,沒有接話。
反正該說的自己已經(jīng)說了,至于聽不聽那就跟自己沒關(guān)系了。
李世民同樣沒把杜崇的話放在心上,酒這東西也就那么回事,就算更烈又能烈到哪里去?難道還能比三勒漿還烈不成。
“諸臣工,飲勝!”李世民高舉酒盞。
“飲勝!”老貨們同時舉杯。
下一刻,杜崇閉上了眼睛。
嗤……。
噗……。
咳咳……。
大殿上接二連三的響起吞云吐霧之聲。
要知道,這西風(fēng)烈那可是地地道道的蒸餾酒,度數(shù)遠(yuǎn)比這個時代所有的酒都高。
在沒有喝習(xí)慣的情況下,一盞直接悶下去,神仙它也受不了啊!
“這是什么酒,怎地如此之烈?!?p> “杜荷這小兔崽子,下次老夫非打死他不可。”
“好酒,好酒啊,嘖嘖……,西風(fēng)烈,果然夠烈?!?p> 李世民這會兒臉都快要憋青了,為了保持形象,他剛剛可是沒有吐出去,一大盞,四兩左右的烈酒直接被他咽了下去。
此時此刻,從舌頭到胃,像是有一團火在燒一樣。
西風(fēng)烈,的確,也只有這樣的酒,才配得上西風(fēng)烈這個名字。
良久,李世民吐出一口憋在胸中的酒氣,指手一指杜崇:“從今日開始,西風(fēng)烈被列為貢酒,每年兩千斤……不得有……誤~”
咣當(dāng)……。
“陛下……,陛下……,快來人,陛下喝醉了!”

危險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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