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常晚和春紅兩人回到常家營帳，常瞻和常謙正在下棋，絲毫看不出有什么不對，氣氛和煦，常大哥甚至還沖晚歸的常晚笑了笑。
慣常面癱的常謙笑了這比常家二哥不調(diào)皮了還驚悚一點。
常晚瘦弱的身子一抖，下意識端正站好低著頭準(zhǔn)備迎接暴風(fēng)雨。
常瞻執(zhí)著黑子，沖著春紅說道：“你先下去”
春紅擔(dān)心的看了自家小姐一眼，準(zhǔn)備回去常晚的小帳篷收拾東西，卻不好拋棄自家可憐的小姐。
只剩下了常家三人。等到一盤棋局結(jié)束之后，常晚的腿已經(jīng)泛酸抽疼了?？墒撬@會兒也不敢撒嬌賣乖，今天她實在是做的太過分。
常謙盯著棋盤研究棋局，常瞻啄了一口清茶，抬眼看向渾身冒著喪氣的常晚，還是壓著不開口。
常謙看完了棋局，看見父親還在慢悠悠喝著茶，妹妹站在原地偷偷摸摸動了動腳，看來是站的久了。
這會兒常謙又開始心疼起來，完全忘記了下午看到妹妹和野男人在一起的氣憤。
“父親，哥哥……”常晚雖然自己做錯，但是聲音委屈的更像是被別人欺負了似的。
常謙率先開口，語氣算不上太好，“你做事有分寸嗎？”
常晚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這輩子無心情愛，即使要嫁人，也要嫁給一個自己喜歡的或者是管不了自己的。唐征小王爺很符合這個標(biāo)準(zhǔn)，權(quán)勢大，而且死的早，嫁過去就可以守寡，偌大王府自己一個人做主豈不美哉。
常謙噎得慌，端起已經(jīng)冷掉的茶喝了一口壓壓火氣。
常瞻終于放下了手中的茶盞，常晚被父親看得有些害怕，還沒有等她開口，常瞻先說道：“可以不用勉強自己”
常晚看著父親搖搖頭，“不勉強”
“你喜歡他？”
常晚遲疑一下，繼續(xù)搖頭，“談不上喜歡，只是腦子會亂”
常瞻明了，自家閨女這是對那個小王爺有點意思啊，少女懷春卻沒有接觸過情愛，被這般男子所吸引很正常，每個人都會年輕一場的。
“回去休息吧，我這里沒有晚膳了”
常晚行了個禮，“父親，哥哥，晚晚先下去了”
常晚走出圍帳，春紅還在外面等她，常晚的腳步有些緩慢，春紅一眼就看出了自家小姐這是站久了腿疼了。
她連忙上前扶住常晚，兩人一步一步走在月光下。
“小姐，剛才李家小姐派了丫鬟來找你”
“嗯？媛媛怎么了？”
“李小姐讓人來告訴你，這幾日她被李大人禁足，可能來找不了你了”
“啊，她怎么了？”
“不知道，李小姐沒有說”
“那好吧，那她還有沒有說什么？”
“李小姐說，你要是想她了，就飛鴿傳書給她”
常晚點頭，“我知道了”
到了圍帳外，柳綠正守在外面等著兩人回來，常晚將柳綠一個人留在營帳內(nèi)，自己出去玩有些不好意思。
看到兩人攙扶著回來，柳綠上前扶住了常晚的另一邊胳膊。
“小姐，晚膳已經(jīng)備好了”
常晚回到帳篷，坐在氈椅上，春紅和柳綠還是守規(guī)矩的站在一旁。主子用完膳之前丫鬟是不能吃飯的。
常晚對站著的兩人說道：“再去拿兩幅碗筷，我們一起吃”
春紅率先站出來拒絕：“小姐，這不和禮法”
“什么禮法不禮法的，柳綠你去拿”
柳綠聽到吩咐出去拿碗筷了，留下春紅一個人糾結(jié)。
常晚托著腮，嘴里咬著筷子，笑盈盈望著春紅：“春紅？”
“是”
“你是瞧不起我嗎？”
春紅一驚，連連否認：“怎么可能！”
常晚把筷子一拍，詳裝發(fā)怒：“那你怎么不和我一起吃飯！”
“哼，在府里不和我一起吃就算了，這里又沒有外人，你為什么要拒絕我”
春紅答不上來，她做了這么多年的丫鬟，尊卑禮法幾乎刻在了骨子里，怎么可能會有和主子一起同桌吃飯這種想法。
現(xiàn)在春紅很無奈，只好答應(yīng)：“好的，小姐”
這個時候柳綠已經(jīng)拿著碗筷進來了，常晚終于哄的春紅和自己一起吃飯，心中歡樂。飯桌上的問題也多。
“柳綠，你說喜歡一個人是什么樣的感覺??？”
柳綠握著筷子，已經(jīng)習(xí)慣了自家小姐總是不分時候的奇怪問題。
她思考了一會兒，“我覺得，喜歡一個人應(yīng)該是一件令人很難過的事情吧，就像花兒凋零一樣會讓人難過?！?p> “春紅，你覺得呢？”
春紅垂下眼睫，讓人看不清她的神色，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沉著。
“在這個世界上，人總是要和其他人分離的，沒有人會一直陪伴在彼此身邊，要是不得不和自己喜歡的人分開，愛上他不是在為難自己嗎？”
常晚咬著筷子，對兩人的話有些不得其解，雖然常晚算得上是三人之中唯一一個嫁過人的，可是她的感情經(jīng)歷比起春紅和柳綠來說還不如。
上輩子，柳綠在常晚嫁人之前就已經(jīng)贖身回自己老家了，春紅跟著自己嫁去了李府卻不得善終，和自己一樣像鳥兒被困在這座京城里，日復(fù)一日看著花開花落。
后來，常晚得到消息，柳綠被父母逼著嫁給了一個混子，死的比常晚還早幾年，這讓常晚十分后悔將柳綠放走。
常晚被圍帳內(nèi)明亮的燭火照的眼睛有些疼痛，她朝著默默吃飯不言語的兩人說道：“如果有機會，我說如果，你們愿不愿意去看看這個國家的盛世河山，走遍前人走過的名山湖川？”
春紅和柳綠苦笑著對視一眼，柳綠先開口說道。
“小姐，誰不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呢，可是我們身為女子本就有很多不便”
春紅補充，“何況我們還是奴籍”
氣憤有些沉重，三人再也沒有說話。春紅和柳綠沉默著收拾桌子，常晚一個人坐在紅木椅子上發(fā)呆。
常晚也不知道為什么女子不能像男子一樣出門游歷，難道貴族和平民的差距這么大嗎？常晚從小就被保護的很好，不識艱苦，了解到的都是美好的一面。
父母親和兩個哥哥恨不得將世上最好的東西都獻給她，身邊的丫鬟們從來沒有在她的面前提起過自己賣身為奴之前的事情。
常晚往床上一撲，心情煩悶，這個世界好像不像是她想象中的那么美好。
……
李家大帳內(nèi)，李昌李大人正守著自己唯一的嫡女抄《女戒》，《女訓(xùn)》，表情痛不欲生。李媛歌的表情也同樣痛不欲生。
還有什么被自己老父親親自抓到和一個男人動手動腳更嚴重的事情呢。
事情是這樣的，下午，李媛歌本著不做電燈泡的原則，抓著黑臉壯漢小哥和春紅走了。
不幸的事是，李家老爹似乎在身上裝了女兒雷達監(jiān)控似的，李媛歌在哪兒，李大人都能找過來。
李媛歌手里抓著人，氣勢洶洶像是捉奸一樣往前走，就這樣和李家老爹隔了幾步開外，面面相覷。
李昌本來是打算和同僚去林子里狩獵的，一出門女兒就給了他一個大驚喜，他差點心臟病發(fā)作。
“你…你…你這個不孝女！”李昌手指顫抖，像是得了羊癲瘋。
“老爹，你聽我解釋??！”李媛歌松開抓著兩人的手，一時間也被嚇住了。
“解釋！你解釋啊！”暴怒的李昌左尋右看沒有找到合手的棍子，一把將腰帶抽了出來，同樣像是捉奸似的朝李媛歌走去。
不愧是兩父女，快走的姿態(tài)都一模一樣。
“爹！爹！給我個面子！別打，別打啊”
“面子！面子！誰給我面子！”
李昌抽人看似兇狠其實力道根本不大，李媛歌只是自己跳的厲害。
何聞和春紅沒有見過這樣打女兒的，一時間也呆住了，兩人也不知道該怎么解釋，貼心的把空間讓了出來，站到一旁。
兩人鬧了一陣，幸好馬廄這邊地域?qū)拸V，沒有什么人過來。最終被上竄下跳的李媛歌折騰累了的李昌氣喘吁吁停下來。
李媛歌看到自家老爹累了，還不知死活，添油加醋說道：“爹，你太胖了，都跑不動了”
可憐的老父親李昌又被刺激到了，這下，他顧不得累不累，一個健步就沖了過去，拎起了女兒的耳朵，把人揪的嗷嗷直叫。
抓到女兒，李昌只想將人帶回去揍一通，遂向站在一邊看熱鬧似的人告別。
“何參將，讓您看笑話了，我就先回去了”
說完，何聞就眼睜睜看著掙扎無力的李媛歌被揪著耳朵帶走了。春紅也在李大人告別時離開去馬場外等著自家小姐去了。
何聞一個人站在原地長吁短嘆，可能是他許久沒有回京城了吧，世家小姐們都養(yǎng)成了這般活潑的性子。
李昌和李媛歌回到帳篷，生氣的李大人終于稍微平復(fù)好了心情，他放開女兒的耳朵，教訓(xùn)道：“你說你不喜歡丫鬟跟著，我許了；你說你喜歡寫書，我也許了！現(xiàn)在，你能耐了??！”
“光天化日之下抓著一個男子的手！你的名聲還要不要！還要不要！”
李昌的手指在李媛歌的腦袋上點來點去，把她戳的直晃蕩。
李媛歌有些氣短的反駁：“那不是還有個女的嗎？”
“你還敢頂嘴！”
李媛歌頭搖的和撥浪鼓似的，“沒有沒有”
李大家長正在氣頭上，再惹他生氣，李媛歌這幾天圍獵都不要有好果子吃了。
聽到女兒敷衍的語氣，李昌差點又暈過去，他實在是想不通知書達禮的夫人和崇尚文化的他怎么就養(yǎng)出了這樣一個虎里虎氣的女兒。
虎里虎氣的李媛歌表示你家閨女內(nèi)在靈魂換成了個男的，能不混嗎？
見過大風(fēng)大浪的李侍郎也拿自家女兒沒辦法，罰了夫人不放過自己，不罰是不放過自己。
文化程度不高的李大人決定讓女兒抄抄書，靜靜心。這一直都是對付熊孩子的好辦法。
“這幾天你就不用出去了，好好待著把《女戒》與《女訓(xùn)》給我抄上一遍，要是被我抓到找人代筆，就抄兩遍，哼”
冷酷無情的李大人說道。
這下子，李媛歌是真的怕了，自己的老父親舍不得打自己，但是抄書真的要了她的命啊。
李媛歌抓住父親的衣角，開始撒嬌。
“爹～爹～爹爹啊～”
“沒用的，我會讓人守著你的”
沒有人性的李大人拂開了女兒的白嫩小手，毫不留情走了出去。絕望的李媛歌倒在了床榻上，還能聽到自家老爹對圍帳外的小廝吩咐道：“看好小姐，這幾日除了方便都不能讓她出來”
幾個小廝齊齊回答：“是”
李媛歌更加絕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