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這場始料不及的秋雨下了整整兩天,將秋獵的時間全部都渡過去。轉(zhuǎn)眼到了啟程回京城的時間。
這兩日常晚呆在帳篷里都快發(fā)霉了,而且一直都在斷斷續(xù)續(xù)做夢。
這種狀態(tài)讓她感覺很不好,她發(fā)現(xiàn)自己上輩子的記憶一直在慢慢模糊,忘掉了許多事情,遺忘的感覺不明顯,如果不仔細回想,常晚只會覺得自己在胡思亂想。
懷疑自己在丟失記憶的常晚坐在回城的馬車上有些擔(dān)憂。
怎么會這樣呢?
會不會有一天自己前世的記憶全部都丟失掉,然后將那段時光徹底當(dāng)做一場夢?
馬車一邊的簾子被掀起,有雨滴偷偷摸摸溜進來,落在了常晚的手上。
常晚抬起手,那滴雨停留在她的手背上,反射著微弱的光芒,隱隱約約可以看到自己的眼睛。像望著無底的黑洞。
常晚不說話,春紅和柳綠也一直保持著安靜,車?yán)锏姆諊韧饷孢€要安靜一點。
人馬在雨天行進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唐宴決定在這種天氣回朝也是看著這雨像是十天半月不會停似的,大家的時間耽擱不起。
唐征穿著斗笠騎著馬,走在隊伍的最前方,嚴(yán)肅整齊的侍衛(wèi)守在馬車周圍,大家不停留的趕著路。
常晚透過縫隙,看著急踏的馬蹄在泥水中抬起又落下。
她收回視線,語氣自然的說道:“找個天晴的日子,你們陪我去普陀寺看看吧”
春紅端正的坐在原地,在腦海里搜尋關(guān)于這個寺廟的記憶,卻發(fā)現(xiàn)寥寥無幾,有些糾結(jié)的問道:“小姐,這寺廟也不怎么有名,怎么想著去這里?”
常晚笑吟吟看著她:“聽說這廟里有一棵很靈驗的菩提樹,去看看”
柳綠繼續(xù)擦著馬車窗戶流進來的雨水,也含笑說道:“在市井之中,倒是常常聽說普陀寺的菩提樹,只是這寺廟倒是很無人問津”
常晚放松了自己的身體,她靠在軟榻上,把玩著軟榻上的流蘇,回答道:“去看看,萬一菩薩看我們可憐,同情我們,替我們實現(xiàn)夙愿呢”
春紅聽到此話,笑而不語,柳綠倒是紅了臉頰。
馬車?yán)镉职察o下來,常晚閉目休息,這幾日晚間做夢倒是不曾睡好過。
唐征騎著馬漫不經(jīng)心的走著,面容嚴(yán)肅,身姿挺拔,看似高不可攀,可是他旁邊的何聞卻一臉心塞。
熟悉唐征的人都知道現(xiàn)在這個人情緒有多么蕩漾好嘛。
唐征渾身散發(fā)著愉悅的氣息,只是殺伐太多,煞氣過重,這愉悅的氣息一拐彎就變成了殺氣,令人見之害怕,聞之膽怯。
走走停停的馬車大隊終于到達了城門,各位官員派人向皇帝陛下報告了一聲就各自回家了。
唐征停在城門口,看著常家的馬車走遠。
何聞驅(qū)馬來到他的身邊,“不追過去嗎?”
唐征撇了何聞一眼,“不,等她來”
何聞聽到這沒頭沒腦的話,撓了撓下巴,不得解,也不去管這個自從邊疆回來就不太對的王爺將軍。
兩人一起騎馬晃晃蕩蕩走在回府的路上,雨漸漸小了,打在臉上卻還是令人發(fā)冷。
……
一到家,常晚就飛撲進了在門口等待著的母親懷里,將常夫人撲得往后倒退了好幾步。
常清從常夫人身后探出一個大腦袋,嬉皮笑臉問到先入門的妹妹:“晚晚,有沒有想哥哥啊”
常晚冷漠又無情,“一點都不”
常夫人又開口笑著問道:“那咱們晚晚有沒有想我呢”
常晚把腦袋埋在母親軟軟的懷里,撒嬌似的說道:“很想母親的”
后進門,晚了一步?jīng)]有牽到自家夫人的常瞻見到女兒還黏黏糊糊的不放開,上前一步,不動聲色的將女兒和自己夫人隔開。
常瞻拉起夫人的手,壯似正經(jīng)的問道:“我這幾日離開沒有發(fā)生什么大事吧”
被偷偷捏了好幾下手掌的常夫人無奈的輕輕瞪了丈夫一眼,還是開口說道,“沒什么事情,就是想你們了”
常瞻自動忽略“你們”中的其他幾人,被夫人嬌嗔的一眼看的渾身酥了一半,心里蕩起酥酥麻麻的癢意和滿足感。
常晚看著父親一人霸占了母親,很不爽,使勁往兩人身邊湊。
察覺到女兒的動作,常瞻將夫人拉的更近了,嘴里還在不斷詢問,“清哥兒沒有跑出去胡鬧吧”
“你布置了那么多課業(yè),他那里有時間出去胡鬧”
“那就好”
聽到談話中提到了自己,纏著大哥講訴秋獵狀況的常清哀嚎道“父親,我怎么可能胡鬧,我這么守禮”
常瞻輕飄飄看了兒子一眼,眼中意味不言而喻。
常清被看的一噎,瞬間說不出話來。
“夫人,咱們回院子里吧,今天他們都有些累了,就讓他們自己在各自的院子里用膳好了”
常夫人被丈夫拉著回院子,一邊走一邊回頭看著還聚在一起嘰嘰喳喳的幾兄妹。
常清看著兩人離去的身影,咧嘴說道:“又是這樣,又不管我們了”
一直安靜著的常謙看了自家笨蛋弟弟一眼,紆尊降貴般開口說道:“你還沒有習(xí)慣嗎”
常清當(dāng)然已經(jīng)很習(xí)慣,只是慣常的抱怨一下而已,每次大哥都會刺他,真是的。
看著弟弟不開口了,常謙轉(zhuǎn)頭看向可愛的妹妹,和煦溫柔的的問道:“晚晚,今晚要和大哥一起用膳嗎?我讓小廚房準(zhǔn)備你愛吃的羊奶酪”
常謙小廚房的廚子廚藝一向很好,誰不去誰是傻子。
“要要要!謝謝大哥”常晚忙不迭得點頭,聲音歡快,迫不及待。
看見大哥和小妹將自己排除在外,常清也嚷嚷道:“大哥,我也要去!不能偏心”
“哦”常大哥的心都偏到十萬八千里去了。
“嘿嘿嘿,就偏心就偏心”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常晚煽風(fēng)點火,添油加醋。
常清和常晚瞬間吵鬧起來,兩人打打鬧鬧朝著常謙的院子里走去。
常謙背著手走在了兩人身后,心情舒暢,被連日大雨擾的不清凈的腦子也清醒下來。
常府內(nèi)熱熱鬧鬧,歡歡樂樂。
……
李府內(nèi),李媛歌也正在向母親告狀。
“娘親!父親這幾日天天讓我抄書,我都累死了”
李媛歌被母親摟在懷里,李夫人心疼的替女兒揉了揉手腕,心疼的開口,“可憐我們媛媛了,乖乖”
李夫人生了四個臭小子,才得了這么一個嬌軟軟的女兒,寶貝的比常家還厲害,可以稱得上是溺愛了。
此刻聽到女兒的告狀,李夫人眼睛一轉(zhuǎn),就看到了準(zhǔn)備偷摸著溜出去的李昌。
偷溜被發(fā)現(xiàn)的李昌立刻整理衣袍站好,他辯解似的開口,“夫人,你先聽我說,不要生氣”
“好,你說”李夫人摸了摸李媛歌的腦袋,恩準(zhǔn)李昌辯解。
李媛歌向父親做了一個鬼臉,挑釁的笑。
被自己夫人威脅的李昌李大人立刻氣笑了,他也挑釁的對李媛歌笑了笑。
“事情是這樣的,有一天,媛媛和我說要出去見朋友,我準(zhǔn)了……”
“等等,什么朋友?”李夫人聽到這里,低頭向懷里的女兒看去。
李媛歌開始炫耀自己的小伙伴了。
“是我秋獵認識的朋友,是常家的,叫做常晚。長的又美又知書達禮,我可喜歡了”
“常家?是那個常家?”李夫人又轉(zhuǎn)頭看向李大人。
李大人張了張口,還沒有來得及說話,便被女兒搶了先。
“是最年輕的那個常侍郎家!”說的是年紀(jì)輕輕卻大有作為的常謙。
李昌晚了一步,只好點點頭,示意李媛歌說的沒錯。
李夫人很歡喜,常家在整個京城都是鼎鼎有名的家族,不僅家風(fēng)嚴(yán)格,家族中的子弟們也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好兒郎。
“和常小姐玩的好嗎?”
“好啊,悄悄告訴你,她很喜歡我寫的書哦”
當(dāng)初李媛歌將寫書作為事業(yè)發(fā)展,李家眾人都是不同意的,奈何李夫人力排眾議,執(zhí)意讓女兒開心就好。
沒想到成效還挺好,這不禁讓李夫人很是自豪。
“我們媛媛真棒”李夫人更開心了。
“那當(dāng)然,也不看看我是誰的女兒,您的女兒能不優(yōu)秀嗎?”
母女兩個其樂融融,倒是把李昌冷落在一邊。
他可憐兮兮開口喚道:“夫人……”
李夫人看都不看李昌一眼,說道:“你繼續(xù)說吧”
“我準(zhǔn)了之后,準(zhǔn)備和同僚們?nèi)ズ群炔枋裁吹?,結(jié)果一出來就看到媛媛和新回朝的何參將拉拉扯扯,實在是太不像話了,所以我才罰她的”
說到最后,李昌都覺得自己有點委屈。
“媛媛?”李夫人將目光再次轉(zhuǎn)向李媛歌。
李媛歌咽下口中的酥餅,咽的太急,不得不喝口茶來緩緩。
“母親,這件事不是你想的這樣的,當(dāng)時我身邊還有晚晚的一個丫鬟,事情關(guān)系到旁人,不好告訴你”
這個理由合情合理,李夫人挑不出毛病,她相信自己的女兒有自己的分寸,不會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見到女兒又如此簡單的蒙混過關(guān),李昌再次可憐兮兮開口,準(zhǔn)備博取同情,“夫人……”
冷石心腸的李夫人裝作沒有聽到丈夫語氣中的求臺階下,不留情面的說道:“今晚你一個人睡書法吧,媛媛和我?guī)兹諞]見了,今晚我們倆說說話”
被拋下的李昌不敢有怨言,只好坐在原地看著母女倆離開,李媛歌還回頭沖著父親炫耀般的笑。
氣的李大人一口喝完一杯茶壓下心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