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吱呀吱呀地響,搖搖晃晃地走過了年久失修坑坑洼洼的橋面。
“前面就是邊荒城了?!?p> 車頭的司機看了看車窗外灰蒙蒙的天,忽然間掏出一把槍來,回頭問,“客人,鐵城手槍了解一下??”
“我了解你大爺!”
王川擺了擺手,好心地提醒道,“看路!看路!你看你車都快杵樹上了!”
他是京城六扇門捕頭,號稱京中一條棍,因為得罪了總捕,被下放到神州國邊陲之地——邊荒城。因此他到邊荒城赴任,甚至連迎送車輛都沒有,只能自己坐車來。
不過這也無所謂,車費回頭報銷就是了。
從一上車,王川就覺得這車有點不同尋常,沒想到竟然這么不同尋常。司機竟然兼職帶貨賣槍。
該怎么說呢?邊荒城不愧是邊荒城!
司機從善如流,轉(zhuǎn)回頭去,一打方向盤,把車帶回正軌,但還是孜孜不倦地賣貨:“我勸你最好買一把。在邊荒城,有什么事先開槍就對了?!?p> “你再推銷我一棒槌掀了你后腦勺!”
面對邊荒城的地頭蛇,王川表現(xiàn)出了前所未有的耐心。他拍了拍腰間掛著的短棒,讓司機在后視鏡里能夠看到,給了司機充分的提醒。
然而司機毫不在意,還樂呵呵地說道:“客人是修行者嗎?那更得買一把槍了。邊荒城里爭端那么多,一般武者也快不過槍你說是不是?哪怕能玩飛劍也不行——更別提你這還不是飛劍,是個棒槌?!?p> 王川把手按在了棒槌上。
司機一邊開車,一邊繼續(xù)說道:“你剛來邊荒城,怕是沒有聽說。邊荒城六扇門調(diào)來一個新捕頭,好像叫什么……王川?”
王川壓住棒槌,沒有拔出來:“王川此人,評價如何?”
“六扇門的,哪有一個評價是好的?你看邊荒城的六扇門,就是個鐵廢物。其他地方的,不是頭頂生瘡就是腳底流膿,六扇門這些人,不是壞就是蠢!壞滴很,蠢滴很!”
司機“嘿”的一聲冷笑,“咱們邊荒城民風淳樸,崇尚自由,哪里用得著他六扇門派人來管?邊荒城里摩拳擦掌的,都等著試試六扇門的斤兩呢?!?p> “娘的!坑啊!”
王川忍不住咂了咂嘴。
“就是,坑??!”
司機莫名其妙地和王川達成了口頭上的意見一致,繼續(xù)推銷,“所以邊荒城只怕要更加亂上一陣??腿?,聽我的沒錯,買一支槍,能防身。要有條件,可以再買幾個炸彈,身上一掛,外套一披,誰敢招惹你,解開衣服一晾,保準全嚇跑!”
“炸彈有多少?”
王川問。
司機神秘地一笑:“那要看客人要多少?!?p> “我要一車,你從哪里給我變出來?”
“我有一個倉庫!”
司機亮起腕間手環(huán),笑說道,“您要是想批發(fā)的話,不如加一下我新世界的好友。我在新世界里認證了倉庫。我可以讓你先看一下貨。”
“我不玩那玩意兒。”
王川回想起什么來,心有余悸地說道。
所謂新世界,是虛擬現(xiàn)實的世界,由神州國和青蓮公司聯(lián)手開發(fā)。在那個世界里,思維主導一切,天馬行空,令人沉迷,也是新興犯罪滋生的地方。
王川在京城的時候,曾經(jīng)干過一段時間的新世界巡警,游走于虛擬與現(xiàn)實之間,周旋于法外之徒里面,偽裝身份,搞起了網(wǎng)戀。
當然他的初衷也不是搞網(wǎng)戀。他完全是為了工作。
畢竟他在新世界里認識的那個叫“銀狐”的女人,和他太默契了,利用那女人搞事,比他一個人玩,輕松了不知道多少倍。
但他萬萬沒有想到,新世界里那個叫做“銀狐”的女人,竟然是他的頂頭上司,六扇門總捕,傳說中的冰山母老鷹,萬年老處女——姚冬夏。
在網(wǎng)戀奔現(xiàn)的那一天,王川終于知道了這個噩耗。于是他當機立斷,扔掉新世界登陸手環(huán),遞交轉(zhuǎn)崗申請,所有的工作,在一天內(nèi)完成。
然后他就被貶到了神州混亂之地——惡之邊陲,邊荒城。
不過不管怎么樣,能離姚總捕遠遠的就好!
哪怕是被貶到邊荒城,王川也有種劫后余生的感覺。所以如今形式,他哪里還敢再登陸新世界?
王川心里計劃一會兒要不要讓這司機帶自己驗驗貨。要是這司機所說屬實,自己正好過去,把司機庫存一鍋端了,豈不美哉?
神州立國百年,邊荒城這個邊陲之地幫派林立,高手遍地,已然成了一塊難以管束的頑疾。神州內(nèi)外的強人們在這里爭斗、走私、非法人體改造,等等等等,無法無天。六扇門在這里已然形同虛設。
王川在這樣的情況下到邊荒城六扇門走馬上任,如果能有一批武器物資,或許會是很大的助益。
客車一顛一晃地往前走。司機為了推銷武器,車開得并不快。但眼前忽然出現(xiàn)的一個騎士,還是嚴重干擾了客車的速度。
那騎士騎著一匹馬,攔在路中間,晃晃悠悠地往前走,那模樣像是喝了不少的酒,沒從馬上掉下來,簡直就是萬幸。
“嘟嘟——”
司機急促地按喇叭,罵罵咧咧道:“在什么地方還敢這么囂張,占路中間晃悠?他媽的找撞么?再不離開撞死你!”
說著又回頭繼續(xù)和王川道:“客人你看?這時候要有一把槍,一槍崩了他,是不是很有用?多利索!”
王川道:“廢話這么多!你直接撞上去不是更利索?”
司機只叫喚不行動,倒是那車前騎士人狠話不多,忽然間調(diào)轉(zhuǎn)馬頭,朝客車車頭狠狠撞來。
王川立時就看見那高頭大馬的兩條前腿被銀色的金屬所替換,腿根處細細的金屬臂連接到胸腹處匯合,刺進馬的體內(nèi)。馬頭上合金的馬嚼子裹住了半張臉,銀光刺眼。
“媽的人都改造不起改造馬!誰家有錢這么浪費?!”
司機驚駭不已,嚇得差點放開方向盤。
“咚——”
說話間改造馬人立而起,兩只踏破了車頭,撞了進來。馬上騎士左手拿刀右手舉槍,“砰”地一槍打碎了車窗,揮刀就往里砍。
“人都撞你車上了還這么多廢話,踩油門撞他!”
王川一邊怒叫,一邊拔出棒槌迎上。
棒槌黝黑筆直,不長不短,堅硬無比。騎士破窗入了半截身子,一刀砍上來,王川棒槌一橫,立刻把刀勢攔住了。
司機正值心慌,被王川這么一呵斥,下意識地握緊方向盤,踩死了油門。
“嗡——”
客車的發(fā)動機發(fā)出震耳欲聾的響聲,推動著客車猛地加速。
“砰!”
改造馬整個身體都撞在了車頭上。除了前蹄和馬頭的血肉之軀根本承受不住如此強大的沖擊力,直接被撞得扭曲。
騎士往前一栽,栽進了車廂里。王川趁此機會把棒槌一挑,卸去了大刀,而后把棒槌往上一舉。
“咚——”
騎士從王川頭頂橫飛出去,王川的棒槌直接戳在了騎士的肚子上。
“呃——”
騎士一聲慘哼,忽然往起一彈,四肢張開,整個人竟然貼在了車頂上。
“啊啊啊——老子撞死你?。。?!”
司機眼里只剩下改造馬了,還在紅著眼睛猛踩油門。
客車搖搖晃晃,騎士竟然整個人貼在車頂上面,掛得穩(wěn)穩(wěn)當當。
“你他媽當你是蜘蛛嗎?滾下來挨打!”
王川一屁股在座位上坐下,扶穩(wěn)了座椅靠背。
然而那騎士穩(wěn)當當?shù)貟煸谲図斏希静粍?,叫道:“邊荒城鬼蜘蛛姬不查,今日特來收你狗命!?p> “姬不查?!”
司機聽見這個名字,忽然一慌,這才猛然回神,連忙一踩油門。車頭的馬隨之滑落,貼在路上。
“你他媽從哪里惹的這位爺爺?!”
司機驚慌失措,簡直想要棄車逃亡,卻又舍不得他的客車。
他透過后視鏡往后看,只看到姬不查終于動了。這位“爺爺”手腳在車頂上重重一推,車頂都被推得鼓起,整個人向那個摳門兒客人橫沖而去,速度之快,好不凌厲!
然而那客人竟然坐在車座上,一動不動,只把手里的棒槌甩了出去。
這棒槌有什么用?!這客人簡直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司機冷汗疊疊,眼前驚心動魄的場面看不進心里,一心只想自己會不會受到牽連,被姬不查順手一刀砍了。
“叮——”
那棒槌撞在姬不查手里的刀上,果然不出所料,直接被刀彈飛。
司機眼皮一跳,忽然看見那飛出去的棒槌在空中折了個彎,又倒飛回來,朝姬不查的后背捶去。
“我尼瑪!還真的是飛棒槌!”
在司機驚詫的聲音中,姬不查不得不停下身形,折身往車頂上一吊,回頭去應付飛回的棒槌。
“飛劍太顯眼了。你看這棒槌,他也不知道防備不是?”
王川一邊說著,一邊忽然拿起司機剛剛一直推銷的手槍。
“砰!”
槍聲響起。
槍口火舌噴吐。
“噗——”
子彈沒入姬不查的屁股。姬不查只顧著和棒槌纏斗,沒有一點點防備。
“咚——”
突如其來的一槍打亂了姬不查的節(jié)奏,姬不查頓時分心。棒槌鑿穿了姬不查的腦袋。
“噗通——”
姬不查連慘叫一聲都沒來得及,就直接掉落在客車上面,沒了動靜。
“你說的還真沒錯,有什么事先開槍就對了。”
王川樂呵呵地收起手槍。
玻璃碎了一地的車窗外面,邊荒城已經(jīng)影影綽綽出現(xiàn)在眼前。陽光斜斜地打進來,落在姬不查血肉模糊的身體上面。司機只是低頭看了一眼,就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邊荒城已經(jīng)到站。客人承惠,我給您免票了?!?p> 司機哆哆嗦嗦地說著,請王川下車。
然而王川豈會聽他的?大刺刺地往門口的座位上一坐,道:“說說吧,你是哪個幫派的?想搞什么大新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