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余賢鳳,名字不是自己親爹媽取的,是姨姨給取的。姨姨給她取這個名字,是希望她以后成為人中龍鳳,出人頭地??勺源蛩L大以后,有了自己的想法,就否認這個名字了。她總喜歡叫自己瘋咸魚。認為自己就是一條多余的咸魚,從小到大又瘋又咸又多余。
2025年1月30日,在她三十歲生日的前夕,她還是下定決心離開這個不屬于她的世界,她不敢面對三十歲的到來,不敢想象,三十歲以后的生活,如果還是這般渾渾噩噩,將會是什么樣子。
她也曾經(jīng)夢想著在這個省會城市站住腳跟,她曾想過,在三十歲之前,要么遇到可以值得托付余生的人,長相廝守,相伴白頭;要么就自己打拼,買一套屬于自己小平米的房子,從此一人一家,一貓一狗,再不顛沛流離。
可現(xiàn)實往往事與愿違。
她現(xiàn)在心情平靜,如一汪死水:對愛情,她不抱任何希望,對物質(zhì),她滿足不了自己,而且漸行漸遠……
她拼過嗎?也許吧,她認為她努力過。只不過,只是感動了她自己。
她從小到大都沒有認真為自己活過,做事常常半途而廢。常常為自己制定小目標(biāo),又常常習(xí)慣性拋之腦后。
她這一生碌碌無為,又安慰著自己平凡可貴——
她有時候心血來潮,想要考證,不甘墮落,買了名師的課,看一整天一整晚的書,但是第二天又呼呼大睡,第三天照常刷視頻,打游戲;有時候下定決心要減肥,買了各種運動裝備、代餐產(chǎn)品,一天跑個五公里,跑到腿軟,第二天卻又出現(xiàn)在樓下的路邊攤,擼著烤串,還安慰自己“這是最后一頓”;有時候為了變美,買了一大堆護膚品,過兩天卻因為程序繁瑣,把那些瓶瓶罐罐扔在角落落灰;有時候她躊躇滿志,想在工作之余搞一些副業(yè)增加收入,好達成自己的目標(biāo),卻又遲遲沒有開始……
這樣的事,數(shù)不勝數(shù)。
她不善言辭,又不懂人情世故,常常言不由衷,詞不達意。有時候明明是好意,話到嘴邊卻成了埋怨。所以到現(xiàn)在朋友寥寥無幾。
近三十歲了,在這個年齡,別人都已經(jīng)有了家室,幸福美滿??伤€拿著一個月三千的死工資,住著幾百塊一個月的合租房。
前兩年家人還喊她回去,在小縣城相個有車有房的對象,盡快成家,不要在大城市里浪蕩。
可她卻從不想過回去,一方面她不甘平凡,卻又做不出什么改變;另一方面她不喜歡這個家,她不想承認自己有這么不堪的一個,所謂的“家”。
她在這個大城市,混了十三年,不僅沒有站住腳跟,還負債累累?,F(xiàn)在的她,什么都沒有了。親情,愛情,友情,金錢,所有都離她而去。
她本來就懂事得晚,前幾年對生活沒什么概念,只想蝸居在角落里,自給自足,甘心當(dāng)一個月光族,好不瀟灑。后來被生活所迫,幡然醒悟,不想顛沛流離,想過安穩(wěn)的日子,卻又沒那個能力。
這一天,也是大年初二,她手握那瓶安眠藥,望著窗外萬家燈火,仿佛都能聽到家家戶戶的歡聲笑語。她嘴角揚起了一抹苦澀的笑,陷入了沉思……
幼兒時,家里經(jīng)常傳出的砸鍋摔盆,夫吼婦隨,從未中斷過的吵架聲;
上學(xué)時,被班上同學(xué)孤立,嘲笑,那些個總也融不進去的小集體;
工作后,那十幾平米的合租房,一次次的搬家,忍無可忍的奇葩室友……
她在想自己是如何走到今天這一步的,可能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吧!
她曾想過不那么消極頹廢,不那么尖酸刻薄,不那么口是心非,不那么好高騖遠,可有些東西,也許生來就刻在了骨子里——不可否認的,在性格這方面,她完全遺傳了她的母親,一模一樣,分毫不差。
人都有好壞兩面性,可她,繼承了父母所有的缺點;至于優(yōu)點,她自己都不知道父母還有什么優(yōu)點,值得一提。
她一直想掙脫的原生家庭,始終如夢魘一般,伴她左右,仿佛一直在嘲笑著她,讓她不要白費力氣,這是她一輩子都甩不掉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