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一道洪亮如鐘的聲音傳來,陸丹舒沒有再絲毫的猶豫,她憤而轉身,朝著神像眉心的方向奔跑而去。
傳聞上古族,乃三眼神人,這第三只眼,稱呼為天之眼,擁有善辨魑魅和洞察天地至理之能,也是一切元素能源儲藏之地。
上古四時神靈,因為天地乾坤以定,則在不周天上散道歸天,但因為他們的神力太過強烈,散道后,還為大地凝聚了四尊守護四方的守護神。
這四方守護神,光耀天神守護在大地東方,云霄天神守護在南方,明晝天神守護在北方,夕落天神守護在西方。
而東神蒼木珠,則是光耀天神的第三神眼,此神眼凝聚了東神畢生神力,擁有再造長生之秘,通曉不朽造化之功,不過若非有緣人,即使能將它擁有,也不過空入寶山。
隨著陸丹舒將它再度歸位,光耀天神像發(fā)生巨大的顫抖,宛如天崩地裂般,無數(shù)的萬古塵泥開始墜落,虹光從干裂的表皮中透出,光芒萬丈,沖霄八方,場面可謂是十分的壯闊。
此刻,這一尊光耀天神像,恢弘中透著威嚴,披著一身恰似白玉象牙般的鎧甲,站在那里,仿佛額懸日月,背負星河。
“吾昔年有一諾,誰若尋得吾之寶珠歸還者,吾亦愿授長生之秘,汝等,誰才是有緣人?”
隨著一道古老蒼桑的聲音響起,神像那雙石眼也開始碎裂,片刻間,一雙彩華奪目的眼眸,伴隨一股氣吞山河之勢睜開。
登得神威浩蕩,巍峨萬萬千!
彼時,上方的少女,淡漠輕云的言語響起道:“汝等既想長生,何不拜入吾鄉(xiāng)?何費如此周章!細數(shù)往朝夕,八仙過海,皆不過凡凡爾,亦終在吾鄉(xiāng)長極樂。”
陸丹舒也楞在了當場,她畢生也沒見過這般陣仗,如此一幕,也算頭一回。
但很快,她也驚醒了,參道:“見過光耀天神?!?p> “想來是你這女娃娃讓吾蘇醒,盡可言說你有何目的,若心想長生念,吾亦可成全與你,讓汝青春永駐,歲歲不老?!?p> 聽著對方的言語,這對于一個女孩來說,可謂是誘惑極大,甚至沒有多少人可以抵御得住如此的誘惑。
想當年,弈之妻甘愿拋夫登上月臺,為的不就是青春永駐么,夫妻都如此,何況陸丹舒和陳塵兩者間,本身就沒有太多的瓜葛糾纏。
“長生永駐麼?!标懙な娲瓜履抗鈦磬哉Z,世人誰不想長生?她若如此選擇,也無錯之有。
這一切,仿佛只需要她輕輕頷首,全都唾手可得。
就在陸丹舒抬起頭,想要說出要求之時,她鬼使神差的看了一眼陳塵的方向,在她的眼里,浮現(xiàn)了一抹掙扎之色。
時間似乎都在這一刻寂靜了下來。
連那一個阻攔月中少女的老人,在這時候也沒有了任何的言語。
老人身為陸丹舒的老師,也同樣知曉關于這里的一切。
他的目光,看向夕落天神的方向,那里,有被使用過的痕跡。
他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昔年同樣的一幕,同樣的事情,真實發(fā)生過。
當初在一處寶地里,尋得寶珠的四人,各自都或得了各自想要的愿望,但對于老人來說,他的愛人,族人,全都喪生在了那一場災難里。
他對自己的家園,愛的比自己的性命還要深沉,他恨不得能早日死去,去找到自己的妻兒族人賠罪,所以,唯有他這最后一顆,始終還保留著。
長生不死,對他來說只是一場折磨。
若是自己學生的要求,他亦會成全。
陸丹舒又扭頭看了一眼老人的方向。
她本想要說出的答案,聲喉突然間顫抖了一下。
是啊,自己又怎么能夠這樣的自私,她尚未能夠報答師恩,而今又只因為師恩偏愛的信任,自己就如此蠻橫無情,這樣的長生,難道就真的是自己想要的嘛,即使她可以無視陳塵,但這可是自己老師畢生心血投注。
她永遠都忘不掉,那個小時候對她十分嚴厲的老師,在某一天得到一滴血液后,他從未有過的高興,整個人高興得像個孩子一樣手舞足蹈,然后又把自己給關了起來,陸丹舒站在門外,聽到了里邊傳出陣陣嚎啕痛哭的聲音。
從那時候,陸丹舒才明白,原來自己的老師,也是人,也會有情緒。
陸丹舒知道,那是自己老師最后活下去的寄托,他畢生的愿望,就是要打造一個無敵的戰(zhàn)神,不為別的,只希望這個人,能夠替他完成一次復仇,一次清肅,要讓那一束光,照在春暖花開的土地上,而不是滿目瘡痍的廢墟。
陸丹舒咬緊牙關,她在心底暗想,“希望你能!”
“我想懇求光耀天神,幫我解開此人體內的血脈枷鎖?!?p> 隨著陸丹舒指著陳塵斬金截鐵的說完,那一位少女第一次蹙起了眉頭,動了一絲的煙火氣。
光耀天神盯著陸丹舒問道:“汝可無悔?”
“無悔!”這一次,陸丹舒是看著自己老師說的。
老人也看向了陸丹舒,在他的臉上,浮現(xiàn)了一抹笑容,慢慢的眼角模糊,竟然不自禁的落下了淚水。
“這就是所謂的人間至情么。姐姐,這難道就是你畢生都在追求的東西?”伴隨少女的呢喃,天空月影暗淡,又有一道聲音宛若雷霆般落下道:“做完這一切,永世滾出這里!”
光耀天神也絲毫不含糊,從他的第三只眼中,一束青色的光輝從上灑落,朝著陳塵的體內籠罩。
穆然間,大淵驚風四起。
在混沌之上,宛如有無數(shù)巨獸在嘶吼,雷霆瑟瑟,像要震落漫天星,如同打翻了什么禁忌,惹來了天怒。
“轟隆!”
雷海崩塌,仿佛巨山一般劈下。
而細觀此時,在陳塵的額頭上,浮現(xiàn)了一條金線。
便是那一尊守護于此光耀天神,言語也是發(fā)生了波動,駭然道:“此乃何方圣胎,怎有此等浩蕩圣威?恍若天帝不可觸,天威不可摸!”
亦在彼時,陳塵額頭的那一條金線,開始宛若龍蛇般游走。
畫一輪兩儀乾坤圖,言不清種種奧秘現(xiàn),伴有如來雷音伏虎降龍,藏有天神怒吼鬼魅邪魔。
這一剎那,這一只眼終于得以睜開,它第一次茫然的審視起這一片天地,它猶如被關在無數(shù)栽的黑暗中找不到光明,只此一眼,便貪婪的納盡了星河。
覺醒,是每一個覺醒者都必須先經歷的過程,方能夠稱為覺醒者。
陸丹舒認為,即使超血種,也還是覺醒者,既然是覺醒者,那必然無法稱為仙,也無法稱為神。
但在此刻,她推翻了這一個幼稚可笑的想法。
在這一只眼眸中,藏有萬古歲月的滄桑,亦有無窮歲月里文明的起源,那刻寫在基因內的意志,皆都隨著血脈枷鎖被打開后,全部一一浮現(xiàn)。
眼非星辰,勝若星辰。
即在場之人都震撼之時,一道獰笑連連傳來,也驚醒了他們。
一道似乎悲戚的聲音響起道:“這,就是光明么?這,就是所謂的力量么?”
一年又一年,年復一年的等待,是啊,他這個門外漢,今時終于邁入了這一扇大門,一片光途坦蕩?并沒有,他感到的,是一個陌生到極點的身體,還有對于這片世界無窮無盡的茫然。
他現(xiàn)在擁有很恐怖的力量,就像曾經他認識的那一個妖孽,之前他耗盡一身力氣也無法奈何的東西,而今他僅僅是一念一動,這些束縛自己的一切,全都如紙糊般脆弱,甚至他一個動怒,太陽之火都要隨之熄滅!
他感到他能,僅是怒嘯一聲:“開!”,聲若奔雷,這片世界的混沌即如清風拂大崗。
陸丹舒看著這一幕,不由的再度暗暗的咂舌。
“要我劈開它么?”陳塵像是在問在場的人,也像是在呢喃自語。
老人第一次帶著激動難耐的聲音,說道:“成功了!真的成功了!”
但老人知曉,陳塵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畢竟他現(xiàn)在體內的力量還不屬于他,而是光耀天神的神力殘留,不過現(xiàn)在任由陳塵宣泄也好,免得出去后心境失衡闖下不可逆轉的禍端。
畢竟每一個覺醒者在初次覺醒之后,都會做出奇奇怪怪的舉動,當初的他也不例外。
見著沒有回話,陳塵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掌,緩緩的握拳之后,就收斂了一切的情緒。
他并沒有再宣泄,而是將這一股力量保留起來,甚至他害怕,這只是南柯一夢,之前那一聲怒吼,只是想要讓自己分辨清楚,究竟是夢幻還是真實罷了。
陳塵深吸一口氣,收復了心境之后,他感覺到整個人好多了。
旋即,他轉過身掃視四周,目光先落在陸丹舒的身上,然后看向老者的方向,最終才落在那一尊披甲神將的身上。
陸丹舒欲言又止,而老人依舊沉浸在喜悅中,唯有那一尊神像,神態(tài)第一次浮現(xiàn)了復雜之意。
他以自身之力,為陳塵劈開血脈的枷鎖。
但也只有他才清楚,他劈開的,不過僅是一絲的縫隙。
在分辨不清走向之前,這一尊天神,第一次動了私心。
因為這將有可能,是他唯一一次,能了解掉陳塵的時機。
在這一尊神像思索時,陳塵感受得到自己體內的力量,正是和這一尊神像同源,他當即抱拳道:“感謝?!?p> 陳塵雖然不清楚,他昏迷這段時間里究竟發(fā)生了什么事,但可以確定,這神像和陸丹舒他們一定有某一些關聯(lián),或者是他們耗費了極大的代價,請來的幫助自己的,這一份恩情,陳塵自然記載心頭,因為有一些恩情,不是感謝能揭過的,這也是他為什么獨對這一尊神像說感謝二字的緣由。
“罷了,深惡因果終有數(shù),人間正道是滄桑,吾也不過履行昔年諾言,既然事情已經了卻,吾等,好聚好散?!?p> 說罷,神像周身光輝漸漸散卻,又恢復到了最初的模樣。
《星辰終焉,起落無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