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奕認出他們來了,那個叫金子的就是她受傷的那天跟韓哲在一起的。當時就一口一個妹妹的叫著她。
她拉著顧翔轉回身繼續(xù)往前走,不去理會他們。顧翔有點疑問,想問問蔣奕那幫人是誰他們什么意思?但是他壓住了沒有說話跟著蔣奕繼續(xù)往前走。
“呦?!原來人家有男朋友呀,那還敢讓我們哲哥抱她?!币粋€女聲又清晰的傳了過來。
蔣奕往前走著回頭瞄了一眼,那群人中有三個女的,但是蔣奕一眼就對準一個金黃色長卷發(fā)的女的,可能是她的發(fā)色太扎眼了,蔣奕一眼就認出就是那個女生在那天韓哲說要抱自己時她把一個胖子推了出來。
“看什么看!”那女的對上了蔣奕投過來的目光,像被冒犯了似的馬上尖叫著挑釁蔣奕。
蔣奕真是被氣到攥緊拳頭胸口大力地起伏著,一張臉都漲紅了,同時她也知道這種混混痞子不是自己該去招惹的。
她剛想繼續(xù)邁步往前走,一只手握住了自己的右手,她轉頭看向右邊的顧翔,顧翔也看向她,又加大了握住蔣奕的手的力度,說“我們走?!?p> 蔣奕點下頭,被顧翔拉著向步行區(qū)外走去。
走出步行區(qū)顧翔抬手止住一輛出租車,把蔣奕輕推上車然后站在車外對蔣奕說道“不要理會那些人,他們配不上你的理會。沒事的,回家吧?!闭f完就關上了車門。
蔣奕坐在往自己家行駛的出租車里,她覺得自己的怒氣平息了不少。
她覺得顧翔想說的對,話雖說的難聽“他們配不上自己的理會”,但是理卻不糙。
自己和他們不是同一類人,同樣的自己和韓哲也不是同一類人。自己就該安安穩(wěn)穩(wěn)的上學,交往的朋友也都該是同樣安安穩(wěn)穩(wěn)的人。
像韓哲那樣的圈子不是自己應該靠近的,韓哲...也不是自己可以靠近。
蔣奕看著車窗外不斷劃過的光景,思緒漫天飛著。但最后卻定格在了一個畫面上,那就是韓哲那張帶著笑的臉。
她使勁兒搖了搖腦袋,覺得自己真是瘋了。那個男生朝自己笑一笑,自己就把他當成什么好人了?蔣奕提醒自己不要忘了韓哲本身就是一個危險的人物。
那天下午那幫男男女女的混子痞子的挑釁就像是一個小小的插曲,后來的幾天內(nèi)蔣奕都沒有再遇見過他們。
她每天上課、下課,上學、放學。有時爸爸沒有時間接她,她就直接打車回去?;蛘哳櫹钑s著她去步行街轉一轉,吃個甜品或者喝杯飲料什么的。
日子就這么一天天的過著。
黎叔和姥姥在去深圳后的第五天回來了。去的時候兩手空空,回來時,姥姥懷里多了一個白色的骨灰壇。
黎叔一臉的胡子拉碴,眼睛里布滿血絲,頭發(fā)也潦草了不少。而姥姥更是看起來像蒼老了10歲不止,原本還算直溜的背脊直接向下彎出一個弧度來。像是胸前抱著的骨灰壇把她壓得直不起腰來。
倆人一去到深圳就直奔著公安局去了,兩名警察接待了他們,先是安撫了兩人幾句然后就開始向他們說明現(xiàn)場情況。
其中一名年輕的警察說道“現(xiàn)場很清晰,可以排除他殺的可能。死者是...”另一名差不多五十多歲的警察在桌子底下不著痕跡的踢了下年輕警察的腿,打斷了他的話。
“我來向您說明?!崩暇旖舆^了年輕警察的話,他看著眼前這個臉色蒼白的老人,減緩了語速放輕了聲音開口說道“您的女兒租住的出租屋正好在監(jiān)控的覆蓋范圍內(nèi),我們查了所有的監(jiān)控,可以排除他殺的可能性?!?p> 老警察說到這示意旁邊年輕的警察去接兩杯水過來。
“8月1日凌晨05:48之前可以確定與您女兒同住的兩名女性都不在屋內(nèi),05:48時監(jiān)控拍到您女兒獨自一人回到出租屋內(nèi),之后就沒有再出過門?!?p> 老警察把年輕警察拿過來的水杯往老人面前推了推,老人沒有喝但是卻開口對著老警察說道“您接著說吧?!?p> 老警察看著這個老人和與她一起來的那個中年男人,倆人穿著的衣服不新可以說是比較舊的,但是板板整整的很干凈,臉色蒼白嘴唇都沒有了血色,但倆人的狀態(tài)倒都還算穩(wěn)定,不像之前碰到過的有些即使提前知道了結果,再來聽現(xiàn)場時也會當場痛哭暈厥。
“8月1日晚上08:23,與您女兒同住的其中一個室友回到出租屋內(nèi)發(fā)現(xiàn)了...發(fā)現(xiàn)了您女兒的尸體。經(jīng)法醫(yī)鑒定,身上只有一處致命傷,在右手手腕上...至少已死亡十小時以上。”
“我們也查過您女兒的手機,沒有可疑的通話記錄。房間里也沒有打斗過的痕跡。同時,我們勘察現(xiàn)場發(fā)現(xiàn)了三環(huán)類抗抑郁藥而且搜查出了您女兒的化驗單,您...您知道您女兒有抑郁癥嗎?”
“???什么?”老人抬起干澀的眼眸,不知道老警察說的抑郁癥是什么東西。
“她有抑郁癥?”黎陽有點驚訝的向警察確認到。
“是的,我們詢問了你女兒兩個同租的室友而且根據(jù)我們找出來的化驗單上顯示,你女兒生前抑郁癥應該已經(jīng)發(fā)展到重度了。所以她可能本身就一直有自殺傾向?!?p> “抑,什么癥就,就是...會,會自...殺?”老人顫抖著嘴唇,話都說不成整個。
“是的,抑郁癥是一種精神疾病,發(fā)展到重度的話就會有自殺傾向?!崩暇炷托牡慕忉尩?。
“她從來沒告訴過我,我居然都不知道,我居然就這么讓她走了,兩年前我該拼命留住她的,我該豁上我的這條命來留住她的,我真是該死...”老人突然語速特別快而且流利的獨自喃喃著。低下頭攤在椅子上,小小的身子一蜷縮一佝僂都像要沒有了似得。
黎陽趕緊撐住姥姥的身子,旁邊兩個警察也趕快上前幫忙。
“阿姨,不管你的事,小靜有心瞞你,你又怎么能知道呢?”黎陽環(huán)抱住姥姥,試圖安慰姥姥,讓她堅強起來。
老警察察覺到老人的眼神有點渙散,對年輕警察大喊道“快!扶老人上車!去醫(yī)院!”
老警察和黎陽坐在后座護住老人,吩咐開車的年輕警察注意安全加快速度,因為他發(fā)現(xiàn)老人好像快不行了,一口氣要憋住了。
果然,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絕望是再怎么刻意也隱藏不住的。
年輕警察鳴著警鈴按著喇叭加快了油門。
“阿姨,你還有韓哲還有夢夢啊,他們在青島等著你呀,韓哲和夢夢長得多像小靜呀,他們就是小靜生命的延續(xù)啊,你不能丟下兩個孩子,他們沒有了媽媽不能再沒有你呀!阿姨!”
“咳!哬!”老人提上了一口氣。
老警察示意黎陽把老人身子放平讓氣管保持通暢。
...
晚上韓哲把夢夢哄睡著了,輕輕的起身往姥姥的房間走去。
韓哲看到姥姥半躺在床上,眼睛看著窗外。床頭柜上放著一杯水和好幾個藥瓶。
他到今天,到現(xiàn)在這一刻才發(fā)現(xiàn)原來姥姥真的老了,他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姥姥的臉上布滿了皺紋,他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姥姥的身子是這么的單薄。
“姥姥?!?p> 姥姥聞聲回過頭來,朝韓哲伸出手“哲,來?!?p> 他走上前握住姥姥的手“姥姥,你還有我,你還有夢夢,我們一起陪著夢夢長大,好不好?!?p> “哲,姥姥陪不了你們一輩子,但是你要陪著夢夢,陪她長大,她能靠的只有你?!?p> 韓哲看向床頭柜上的藥瓶,確實,姥姥怎么會陪他們一輩子呢。
“我會的,我會一輩子照顧夢夢的?!?p> 姥姥抬起手摸上韓哲的臉,粗糙的掌紋與韓哲年輕細膩的皮膚形成鮮明的對比。
“哲,姥姥的好孩子,別恨你媽媽好嗎,她是愛你的,你要相信她是愛你的?!币淮蹨I從姥姥的臉上滑下來,落在她泛黃的衣領上。
“恩?!表n哲出聲應著,“姥姥,我相信?!?p> 相不相信的有什么重要呢?他從來沒有感受過母愛,即使相信媽媽是愛他的,他也想象不出來那種愛是什么滋味。
就像一個從來沒吃過甜的小孩,你對他把糖這種東西描述的再天花亂墜,他能想象出來的也不過他曾經(jīng)嘗過的酸、苦、辣、咸,唯獨體會不出甜。
但他現(xiàn)在只想安慰姥姥,怎么安慰都行,只要姥姥能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