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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金換戎梅

第七章:將軍說這樣可以冷靜

千金換戎梅 怪獵怪 3796 2020-08-24 08:00:00

  霍青桑本是北岳將門之后,其父乃是督領(lǐng)流鶴軍的大元帥——霍奇峰。

  六年前,因長甘府兵變,北岳文相林致遠(yuǎn)蒙冤入獄,家中婦孺幼小皆遭流放。

  霍奇峰與林致遠(yuǎn)有袍澤之誼,在殿前跪了七日滴水不進(jìn),懇請皇帝翻案,然而此舉激怒了皇帝,最終在毒酒和虎符之間,霍奇峰以死明志,證林致遠(yuǎn)清白。

  霍奇峰身故,更加激怒了皇帝,認(rèn)定霍家是兵變同謀,雖未明著對霍門出手,但扣上了林相同謀的帽子,霍家很快就堪堪不能支撐,霍夫人冒死將霍青桑送入霍奇峰舊部手中。

  霍青桑心中掛念霍夫人,便在月黑風(fēng)高夜偷偷從軍營中溜走,路上被往長甘府去的布商碰上,將他賣給了絨盟的蠻人。

  之后一番輾轉(zhuǎn),自有奇緣,霍青桑棲身絨盟十二部中的火部,兩年后,林戎梅帶著三百鐵騎平了絨盟虎部,霍青桑一眼便認(rèn)出她來。

  “我父親說,士為知己者死,他是為了林相,也不單單是因?yàn)樗菫榱颂煜碌陌傩??!?p>  “我要繼承他的遺志,帶我走吧,林將軍?!?p>  絨盟境內(nèi)千里冰封,霍青桑一雙眼睛里卻透出無法撼動的堅(jiān)毅,如火如荼,那時,他年僅十二歲。

  林戎梅滿臉的血跡,伏在戰(zhàn)馬背上,看著霍青桑腳下的雪地里那一串看不到盡頭的腳印,對上他的皸裂的臉頰,氣息奄奄之間,沖他伸出了手。那時,她只有十六歲。

  “我還是頭一次,聽你提起平絨盟之事?!蔽鲌D頌兒淺淺道:“青桑每個月都要去城中聽一次‘殺絨虎’,說書的多少有些杜撰,但當(dāng)年絨盟境內(nèi)之事,除了你兩,連我和驚影也不清楚,戎梅,你忽然說起青桑的身世——”

  西圖頌兒皺眉:“我們不是說好了,青桑和驚影都留在西府城,你為何突然改主意,讓他親去長甘府,莫非是跟此事有關(guān)?”

  林戎梅一雙眼睫忽閃忽閃,手指撥了一下燈火,算算時間,霍青桑應(yīng)該已經(jīng)攜著信到了長甘府境內(nèi)。

  “殿下。”林戎梅回神,眼中幾分清明,把之前那銅鈴鐺放在桌上:“其實(shí)這個鈴鐺,遠(yuǎn)不止跟我的身世有關(guān),更跟我林家的家世有關(guān),這不僅是我父親的念想,這也是信物,更是他畢生的心愿。”

  “我曾立誓守著西府邊境,為西府拼命,可我聞著我娘的滿堂醉,我心中——實(shí)在難以與北岳為敵?!绷秩置费劢藓鲩W忽閃,“青桑亦是如此,他本該如西府城里那些少年一樣,搶燈賽馬,讀書練劍,如今他跟著我,是我林家愧對霍家?!?p>  西圖頌兒握了握林戎梅的手,她的手心已經(jīng)磨出了厚厚的繭子,不禁暗想,若是林家未曾遭遇變故,她這年紀(jì),也該和未央城里那些世家小姐一般,撫琴作畫,讀書寫字,與心儀之人朝朝暮暮。

  而如今,她困于西府城中,守著大漠黃沙,千里戈壁,替她與攝政王對峙,卷入西府王族的角斗之中,而這一切的根源,僅僅是因?yàn)樗谂褐?,順手賜了林驚影一碗熱湯。

  過往種種在眼前錯落交替,西圖頌兒的心驀然一疼:“戎梅,我知道你的心意,我曾向你承諾,若是你想回去,我一定助你,如今我雖被王叔牽制,但我還是有能力保你們一家和青桑全身而退的,明日一早,我們便要啟程和親,你該知道的,我在朝中有些心腹,我讓他們?nèi)ソ恿址蛉撕腕@影,阿爹那邊我去說,現(xiàn)在還來得及。”

  林戎梅搖頭,似是怕她擔(dān)心,露出個笑來:“公主,我非此意,公主待我不薄,對林家的恩情,戎梅更當(dāng)如此,況且,公主是我最好的朋友?!?p>  “戎梅?!?p>  “公主,我讓青桑先行,是為保妥當(dāng)?!绷秩置窊苷榫w,掏出西府的地圖來,上面密密麻麻全是標(biāo)記:“這是軍中所用的地圖,我走之后,我手中的西府衛(wèi)兵會全權(quán)交到驚影手上,該打通的關(guān)卡我已經(jīng)齊齊交代過,我們明日便從這里到這里?!?p>  “王叔性情多疑,這幾日對公主府的監(jiān)管也越發(fā)嚴(yán)苛,借著禮制為由,我難以見到阿爹和阿弟?!蔽鲌D頌兒指節(jié)叩了叩地圖上的一個關(guān)卡:“明日啟程,所有的隨行物什都要經(jīng)過鑒安司的人手,王叔的親衛(wèi)暗影也會跟著我們到這里,如果我猜得不錯,暗影會慢慢換一批守衛(wèi),到時,便只剩你我。”

  “這便是我臨時換青桑給長甘府去信的緣故?!绷秩置芬恍Γ骸鞍凑罩暗挠?jì)劃,我們派人去這些地方部署,才能順利到北岳境內(nèi),但我們能想到的,攝政王未必想不到,按照我們之前的猜測,攝政王與北岳四皇子之間,必然有些貓膩,若是隨行的守軍全部換成了攝政王的人,我們就危險(xiǎn)了,大氏境內(nèi)我們不會出事,但到了長甘府,與四皇子的人接上頭,只要確認(rèn)北岳的人已經(jīng)接到了公主,那么暗影再動手,無論公主有何不測,與攝政王而言都無所謂了,因?yàn)槟菚r,他已經(jīng)以公主之命向四皇子證明了他合作的籌碼和能力?!?p>  西圖頌兒道:“確實(shí)如此,阿弟在他手上,他讓暗影隨行,我們不得不聽?!?p>  林戎梅起身:“所以,只有青桑去長甘府,給剛接手外使令的六皇子做個鋪墊,才能保證不會在六皇子的地盤,發(fā)生這等有損根基之事?!?p>  “果然還是女上將計(jì)高一策?!蔽鲌D頌兒一笑。

  “公主見笑了,說起來,未央城那幾個皇子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幼時在宮宴上,見識過他們的脾氣秉性。”林戎梅垂眸:“四皇子狠戾,六皇子縝密,九皇子孤勇,十皇子謙和,他們身在皇家,跟公主一般,任何謹(jǐn)小慎微之處都會被放大?!?p>  “是啊,”西圖頌兒一嘆,“不過,你既然已經(jīng)打算讓青?;匚囱?,為何要讓驚影和林夫人留在城內(nèi),戎梅,你當(dāng)知道,若我們離開,就會置他們于危險(xiǎn)之中。”

  “公主不必?fù)?dān)心,其一,只有驚影和我娘親在城中,攝政王才不會行反復(fù)之計(jì),讓我們更難猜測。其二,我在城中和軍中留了些手段給他,恐要讓他消受一些,其三,我娘已經(jīng)經(jīng)不起折騰了……”林戎梅眼神一換:“我要回未央,洗刷我林氏一族冤屈,讓我娘以林相夫人的身份安安心心的回未央城,而不是以罪臣遺孀的身份,還有青桑,他要親自為霍元帥正名?!?p>  西圖頌兒在林戎梅眼中看出了第一次見到她時的那種憤然和堅(jiān)定,是為捍衛(wèi)而燃起的斗志,而非爭斗或陰謀。

  “不過是一個攝政王,一個四皇子罷了?!蔽鲌D頌兒似是安慰,長出一口氣,起身取出一支白梅玉簪。

  “這不是我當(dāng)年贈與公主的?”林戎梅瞳孔一震。

  “是啊,不過現(xiàn)在,你不再是西圖離音了,有朝一日,你定能以林戎梅的身份,重新回到北岳?!庇耵⒕従彌]入林戎梅發(fā)間,西圖頌兒淺淺道:“你要繼承林相遺志,我也會盡己所能,我們要讓更多的百姓,如你我一般的姐妹,朋友,親人,不再因?yàn)閼?zhàn)火流離失所,骨肉分離?!?p>  燭火跳動,林戎梅不禁動容:“坦蕩在心中,無所懼?!?p>  “對了?!眱扇思?xì)商計(jì)策,林戎梅指了地圖道:“公主,此去恐怕會生出不少變數(shù),這一處是北岳一個關(guān)卡,位置特殊,若是途中生變,你我二人走失,可在此處留下消息,這是個可進(jìn)退之地。”

  西圖頌兒點(diǎn)頭,淡淡念出了那城關(guān)的名字:“紫鶴關(guān)。”

  而鑒安司里,攝政王捂著鼻子。仵作已經(jīng)劃開了一個黑衣刺客的胃,從里面取出了一枚拇指大小的銅鈴鐺。

  “王爺,霍青桑出城后,不知為何,舊時往長甘府去的那些燈樓里,陸續(xù)出現(xiàn)這些死士,各個胃里都藏著這東西,每次屬下后腳到,人前腳就已經(jīng)斃命?!卑涤半p手環(huán)抱,看尸體的眼神冷冰而松弛。

  “嗯?!睌z政王淡淡應(yīng)了一聲,問仵作:“看出什么就說?!?p>  仵作驚惶:“回王爺,這東西不像這些人自己吞的,應(yīng)該是被人生生塞進(jìn)去,然后撬開齒根,放了毒藥。”

  “那這些人就不一定是死士咯?!睌z政王一笑:“行了,把人處理了,別給那小公主和小將軍的人知道了。”

  “王爺,那我們?”暗影皺眉,為自己錯誤的猜測而淡淡惱怒。

  攝政王嫌棄的看了一眼那鈴鐺:“這東西,倒讓本王想起了南域十三城里的一個傳說,一共多少枚?!?p>  “回王爺,七枚?!必踝髁⒖虘?yīng)聲。

  攝政王抿嘴,嘖道:“那倒與那傳說對不上號了,把這鈴鐺洗干凈,熏一熏,侄女兒要出嫁了,本王當(dāng)送她點(diǎn)禮物,聊表心意才行?!?p>  暗影立刻懂了。

  攝政王打了個呵欠,一甩袖袍笑:“走,回府,夜深了,明日可得養(yǎng)足精神送小公主和小將軍出城?!?p>  彼時,千里之外。

  霍青桑馬不停蹄,終于在子時一刻趕到了長甘府城外,夜已深了,皓月當(dāng)空,霍青桑下馬,面前端著一個客棧,牌匾上寫著云飛客棧四個字,酒家的旌旗在風(fēng)中嘶呼作響,都是北岳的風(fēng)格。

  霍青桑有些忐忑,情緒雜糅,心中五味雜陳,但一想到將軍,心中便安穩(wěn)了很多。

  “若是冷靜不下來,洗把臉就好了?!?p>  將軍的話在耳邊響起,霍青桑大大呼了一口氣,夜深了,客棧也滅了燈,月光明晃晃的照在客棧門口的石水池里,霍青桑輕輕走過去。掬起一把水,想了想又放下,一頭扎進(jìn)去。

  “果然冷靜了?!被羟嗌0迪?。

  “兄弟,你干嘛呢。”忽的,幽幽的聲音在背后響起。

  霍青桑身子一滯,來不及反應(yīng),回身大吼一聲,一拳帶水就掄了過去,直擊那人面門。

  白捷一驚,往后退了一步避開拳風(fēng),卻沒避開那拳水。

  “我的新衣服?!卑捉輪韬糸W身,抹了把臉:“我就問個路,還能不能冷靜下了?!?p>  霍青桑這才看清楚了眼前的人,知道自己冒失了,卻不肯服軟,嘴硬道:“大晚上不睡覺,你能是什么好人,莫非,是來行竊的。”

  “瞎說,小屁孩。”白捷不屑,嗤笑一聲:“你是哪里跑來的野孩子,大晚上的……”

  白捷不知,野孩子三個字已然觸犯了霍青桑的底線,霍青桑受了驚嚇,怒氣上頭,登時扯了根木棍,作勢要打。

  白捷不明所以,愣是接下一棍,這才看出這孩子是真的著急了,頓覺棘手,心中暗道:“九殿下,這信可能得晚點(diǎn)到了?!?p>  而此時的九殿下正在趕往長甘府的路上。

  岳楚律跟薛大人去蘭寧寺打了個照面,找了一批舊部暗中替換了修繕蘭寧寺的小工,四皇子著實(shí)警惕,兩三日便要派人去看他,好在舊部忠心耿耿,薛大人也相當(dāng)配合,岳楚律使了個金蟬脫殼之計(jì),才能抽身,連夜往長甘府去。

  白捷攜信先行,他已經(jīng)接了旨意駐守紫鶴關(guān),有軍務(wù)在身,在長甘府不能停留太久。信到之后,岳楚律自有法子讓他六哥心甘情愿從他四哥那里分些精力出來。

  快馬加鞭,岳楚律疾馳在月色下,身后一陣風(fēng)起,心頭快意,這才是他,坦蕩在心中,無所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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