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旗獵獵,白捷扛著一把劍,在城墻上遠(yuǎn)遠(yuǎn)望去,來回踱步,朱九提著兩壺酒上前。
“白將軍,看什么呢?!?p> 白捷輕哼一聲:“酒鬼,自然是在此地候著殿下?!?p> “我正要與你說。”朱九嘿嘿一笑:“殿下帶了個姑娘回來?!?p> “姑娘?”白捷眼皮一抬,表情嚴(yán)肅,四下望了望,壓低了聲音道:“什么姑娘啊,長得好看不好看,家住哪里,何方人士,怎么認(rèn)識的,殿下這是鐵樹開花了?”
朱九被白捷一雙晶亮的眼睛盯著,上手給他推開,嫌棄道:“你看看你,成何體統(tǒng)……不過,確實(shí)挺漂亮的?!?p> 兩人唏噓一番,就遠(yuǎn)遠(yuǎn)看到三個人影騎馬而來,白捷和朱九搶著上前,吩咐人放行。
岳楚律早早就看到了這兩個人表情不對,搶先一步翻身下馬,叩拜道:“軍師蘇鑒,拜見白將軍?!?p> 白捷和朱九本來作勢要拜,登時站直了身子,好一陣滑稽。
“竟真的是你,偷馬賊,吃我一刀?!?p> 幾人還沒來得及細(xì)細(xì)見過,半身長的青龍刀到了白捷跟前。
刀鋒只逼面門,白捷堪堪避過,反手抓著隨行小兵的槍,一槍挑過,電光火石之間,直取霍青桑要害。
霍青桑躲避不能,白捷也是這時才看清楚了來人,槍頭掉轉(zhuǎn),卸力卻已經(jīng)不能完全。
“小心?!?p> 林戎梅就在霍青桑身側(cè),手肘翻抬,頂著霍青桑的手肘,青龍刀向左側(cè)一彎,林戎梅微微偏頭,青龍刀正好擋住了白捷的槍尖,從身側(cè)落下。
林戎梅面若寒霜看著岳楚律,岳楚律深吸一口氣,心里已經(jīng)在問候白捷了。
霍青桑眼看這情況,還要上前,林戎梅一把攔住。
“我怎么教你的。”
“技不如人,自要靜心磨煉,不得沖動,不得意氣用事?!被羟嗌Rа?,看著白捷狠狠道。
白捷嘴角一抽,手上松了鐵槍,看向岳楚律:“軍師,這……你看這……”
岳楚律換上一副笑臉,對林戎梅道:“都是誤會,在所難免,解開了就好,二位里面請吧?!?p> “對,不打不相識?!敝炀炮s緊幫腔。
幾人在帳中坐定,白捷親自上酒,瞅著岳楚律,二人雖然熟識,多有默契,但林戎梅白捷是不認(rèn)識的,不過林戎梅剛剛一招化解鋒芒,白捷立刻對這姑娘起了三分好奇。
“說吧,既然我們已經(jīng)來了,不要再多浪費(fèi)時間了,我們家小姐身份尊貴,經(jīng)不起耽擱?!绷秩置返?。
岳楚律清清嗓子,對白捷道:“將軍,他們想知道紅玉雕花尾鏢的事情,這與他們的朋友安危有關(guān),將軍如實(shí)告知便是?!?p> 白捷見這情勢,也不好多問,只能先說了紅玉雕花尾鏢的事。
未央城無名巷,住著一群神秘高手,用紅玉雕花尾鏢行事,神秘莫測,官府也要退避三分,當(dāng)今圣上也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直到有一年,朝廷修訂戶例,戶部到了無名巷,本來想著避開就好,但是過路的侍衛(wèi)魯莽,不小心傷了無名巷朱漆門口的燈籠,一只紅玉雕花尾鏢登時飛出,那侍衛(wèi)一只眼睛就不保了,那侍衛(wèi)心懷不滿,三月后,趁夜里想要燒了那戶院子,不想被人一招斃命,之后戶部上下雞犬不寧,三天兩頭有人出問題,雖然都未曾傷及性命,卻使得修訂戶例的差事沒法辦下去,未央城的老百姓也都是人心惶惶不知所措。
那一年九皇子剛剛領(lǐng)兵回朝,皇上一向不器重他,便把這苦差事給他了。
“所以不是你去的,是岳楚律去的?!绷秩置返?。
岳楚律眼皮也不抬一下,一邊聽著,靜靜抿了口茶。
白捷攤手:“那是自然?!?p> 那一年,隆冬,一場新雪剛過,無名巷的朱漆門前,紅燈籠飄著,岳楚律一人,身上沒有帶任何武器,裹著一個披風(fēng),在街邊買了個熱乎乎的燙嘴燒餅,一邊吃一邊在那朱門前看著。
“那門開了,他進(jìn)去了,回來的時候毫發(fā)無損,但是陛下問他什么他也不說,之后,九殿下就被貶來紫鶴關(guān),待了三個月?!?p> “就這?就沒了?”霍青桑暴脾氣:“師父,他們這是玩兒我呢?!?p> 白捷沖岳楚律使了個眼色,見他還氣定神閑的,不知道葫蘆里賣的什么藥,立刻給他在桌子底下踹了一腳。
岳楚律才把酒杯放下,剛要說話,就聽見林戎梅道:“我聽說,九皇子被卸了兵權(quán),不知道他現(xiàn)在可好?!?p> “九殿下奉命修繕蘭寧寺,日子過得還算不錯,白白胖胖,挺好的?!卑捉菅燮ざ疾徽R幌拢鸬蔑w快。
朱九倒吸一口涼氣,偷偷看了眼岳楚律,見他倒是沒什么特別的反應(yīng)。
岳楚律見白捷沖他一挑眉,知道白捷領(lǐng)會了,白捷繼續(xù)道:“聽姑娘這話,莫非姑娘認(rèn)得九皇子?”
沉默半晌,在眾人都以為林戎梅不會回答的時候,林戎梅突然開口:“幼時曾經(jīng)遠(yuǎn)遠(yuǎn)見過,我認(rèn)得他,他不認(rèn)得我罷了?!?p> 霍青桑少見的嘆了一口氣:“師父,我看我們在這里也問不出什么,為何還要如此耽擱。”
“我還有些事情沒弄明白。”林戎梅道,看向白捷:“我想見九皇子,可以嗎。”
是問,卻是不容置疑的語氣。
“這,得問過殿下的意思?!卑捉菀桓焙茈y辦的樣子。
岳楚律心中一沉,看來林戎梅還記得他,但為何她卻認(rèn)不出他,不應(yīng)該的,他的相貌變化也是有跡可循的,林戎梅只是不知道他是南域的面具人,并非不認(rèn)得九皇子岳楚律,岳楚律永遠(yuǎn)不會忘記,林戎梅是送他出城那一日的情景。
霍青桑一聲炸起:“他一個被廢了兵權(quán)的人,能有什么事,修個破廟而已,還能見不上?”
“說吧,你們不必再試探了,我要九皇子,要我做些什么才可以。”
慢慢來吧,岳楚律心中寬慰自己道。罷了才緩緩開口:“林姑娘,九殿下我們幫你見,不過紫鶴關(guān)眼下有困境,待我們解了困,恐怕才能出去?!?p> “什么困境?!绷秩置房聪蛱K鑒。
岳楚律對白捷打了個眼色,桌子底下跟他比了個手勢,白捷一眼就明白了。
白捷道:“想必各位都知道,紫鶴關(guān)是一要塞,北岳雖然與絨盟,南域,西府有約在先,但近來南域旁支聯(lián)合一些烏合之眾,意圖吃我紫鶴關(guān),雖然兵力不多,但是軍中正值時疫,將士們不宜與之交涉,所以二位也看到了,城門戒嚴(yán),敵軍虎視眈眈,如此境況,就算我放你們出城,你們也會被埋伏在周圍的敵軍一舉拿下。”
霍青桑輕哼一聲:“你也太小看我們了,小爺淌平了走,我?guī)煾钢怯?jì)無雙,比你們這些酒囊飯袋好的多了,再者,行軍打仗,需伺機(jī)而動,你這話里如此纏綿,難怪不敢出城?!?p> 林戎梅不反駁霍青桑的話,北岳與西府軍不同,西府環(huán)境惡劣,霍青桑再絨盟也受到過不少的磨煉,時常要用有限的糧草,撐夠幾個月的巡防,久而久之,他就已經(jīng)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就是先手要快,后手要長。
再者,他們與異域藩部時常交手,什么樣的手段沒有見過,不是這些北岳的士兵就可以相提并論的,霍青桑有些傲氣也在所難免。
林戎梅聽到這里,知道自己可能被蘇鑒他們牽著鼻子走,但她卻已經(jīng)毫無辦法了,因?yàn)樗仨氁姷骄呕首?,未央城無名巷里的那群高手,到底是什么人,九皇子為什么會全身而退,她必須弄清楚,因?yàn)榫呕首邮钱?dāng)年唯一與林相有所交情的,也因?yàn)?,紅玉雕花尾鏢是找到西圖頌兒的唯一線索。
試探也好,陷阱也罷,坐以待斃不是她的作風(fēng)。
林戎梅思量至此,再無猶豫,一雙眼睛透著淺淡的光,淡淡道:“是不是我們幫你解除了危機(jī),你就能帶我們?nèi)ヒ娋呕首??!?p> 白捷朱九岳楚律互相交換了一個眼神,白捷開口:“若是你們真的有辦法,能在三天之內(nèi)解我圍城之困,我定讓你們見到九皇子?!?p> 林戎梅起身:“一言為定?!?p> 霍青桑也跟著走了,只撂下一句話:“我?guī)煾敢鍪至耍銈冞@群酒囊飯袋可以歇著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