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將至。
野北城回春堂,甲字號病房。
陸修遠躺在木板床上,仍舊昏迷。
花容守在床邊,抓著陸修遠的手,俏麗的小臉上滿帶害怕緊張和淚水。
不停地在陸修遠耳邊急聲輕喚:
“遠哥哥千萬要堅持住呀,倫家還等著遠哥哥娶我呢,倫家還要為遠哥哥生好多好多好多孩子呢,嚶嚶嚶……”
與此同時,花容身旁還站著一個郎中打扮的光頭老翁。
手拿砭鐮(古時手術(shù)刀),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望著陸修遠,嘬著牙花子作以思考狀。
老翁身后還站著一個光頭少年,駝背,木木呆呆的,端著一個木托盤。
盤里放著長短不一的砭鐮,紗布及藥瓶子,時不時打個長長的哈欠。
“請問花小姐,你想要老夫為陸公子做多少銀子的手術(shù)?”光頭老翁一揉昏花的眼睛,眉開眼笑道。
“你看我遠哥哥都什么樣了,別賣關(guān)子,說明白些?!被ㄈ菪∧樢慌辜贝叽俚?。
老翁一笑,語速飛快道:
“花小姐,是這樣的,老夫為病者做手術(shù)檔次有二,一為低檔,銀錢五兩,當時保好,無有售后,這病者以后傷癥是否復發(fā),老夫就……”
“但!二之高檔,銀錢五十兩,不僅當時保好,包含售后,術(shù)后老夫還會贈送一瓶由老夫多年來精心研制的威力無窮回春丸,如是服用便可博大精深,持久不衰,大赦天下!不知花小姐意傾哪種?”
“我遠哥哥是何等人物,自然用于高檔?!?p> 花容連忙將裝銀子的荷包從腰間解下,一把丟給老翁。
老翁把荷包在手里一掂,嘩啦嘩啦,沉甸甸的,臉上立時掠過一絲喜悅,快的揣入懷中。
“出身高門,果真大手!多出銀兩老夫折價再多送一瓶威力無窮回春丸,如此老夫就要對陸公子進行醫(yī)治了,勞駕花小姐移步房外等候?!?p> “嗯?!?p> 花容起身,不放心的看著陸修遠,語氣嚴厲的對老翁說:
“扁鳥,我知道你醫(yī)術(shù)高明,所以才不顧你貪財奸猾之本性,但,你如果治不好我遠哥哥……野北城西南走棺材鋪里的棺材,我便讓它少上一副?!?p> 扁鳥向花容一拱手,胸有成竹的淡而一笑:“花小姐萬可放心,在老夫手下無有如果?!?p> “那便是好?!?p> 花容說完,揣著各種不放心,淚也灑灑的快走了出去。
扁鳥見花容離去,命令少年關(guān)上門。
然后把手里的砭鐮向少年面前一舉,長呼一口氣道:
“華駝,把這無用的器具收了去吧?!?p> “是,師父。”
華駝小心接過扁鳥手里的砭鐮,放進托盤里,然后轉(zhuǎn)身把托盤放到了一旁的方桌上,問道:
“明明師父每次為人醫(yī)治從不使用器具,為何師父每次還要把器具擺舉出來?”
“如此做法,為師是為了掩蓋我身懷妙手回春醫(yī)治奇術(shù)的事實,此事實倘若被旁人知曉,再傳到我?guī)煾绮说缎搬t(yī)歐陽瘋的耳朵里,憑歐陽瘋的殘暴本性,你我的處境會很危險的?!?p> 扁鳥說著,擼起衣袖,把手撫到陸修遠的傷口上,嘴里嘟囔一句咒語,掌心立時散發(fā)出一道炫目的綠光。
咻~
綠光自動鉆入陸修遠傷口里。
就跟吃了催情大力丸一樣,傷口迅速愈合,眨眼間恢復如新,
皮膚比以前更是光滑,拿手指一按,duang~彈性十足。
就連血跡也隨之消失,好像那綠光還含有除漬去污的功效,如果應用于市場,媽媽再也不用擔心我的衣服了呢!
陸修遠的劍傷一痊愈,蒼白的臉漸漸有了紅潤之色,呼吸也慢慢舒緩。
扁鳥一看這向好的狀態(tài),再嘟囔了一句咒語,把手一收,呼一口長氣,坦然的把手背到了身后,邁著四方步來到方桌旁的木凳上坐下。
“師父的妙手回春真是厲害!”華駝心中暗贊一句,然后來到扁鳥身后,給扁鳥捏著肩膀說:
“師父,您和歐陽瘋師伯之間,到底存在何等深仇大怨啊,他為什么就不肯放過你呢?”
扁鳥嘆一口氣說:
“對于知道我和他之間存有仇恨的人來說,他們可能會以為是師父把妙手回春傳給了我,無有傳給他,他心生嫉恨,才想要殺我,然而事實并非如此,其實我與他之間是因為一個女人。”
“啊,女人?”一聽這,華駝提起百倍精神,眼睛瞪得溜圓。
扁鳥又嘆了口氣,擺出一副回憶的模樣緩緩講道:
“為師也不瞞你,那女人便是師哥的發(fā)妻,我的嫂嫂……那是五十年前的一個晚上,月黑風高,春寒料峭,我知道師哥不在家,便吃了十瓶威力無窮回春丹,摸到了嫂嫂家,準備今晚大干一場。”
“可誰曾想,在海翻過兩層浪,正要翻起第三層浪的時候,師哥回來了,師哥一看我和嫂嫂在床上,氣的他操起菜刀就要砍殺我,嚇得我連衣裳都來不及穿,連滾帶爬的趕緊往外跑?!?p> “就從那一日開始,我跑到哪,師哥就操著菜刀追我到哪,他那菜刀邪醫(yī)的綽號也是由此得來的。自從五年前跑來這野北城,我才有了較為安定的生活。”
華駝身子一僵,驚呼:“?。浚煾改憔尤弧崩^而壓聲低語:“怪不得師伯要殺你,活該呀!”
扁鳥意猶未盡的砸吧砸吧嘴感嘆道:“嫂嫂包的餃子可真是好吃?。 ?p> “臭不要臉!”華駝心里暗罵。
正這時,陸修遠騰地從床上坐起,如驚弓之鳥般高呼。
“我是誰?”
“我在哪?”
“我要干什么?”
聽到呼聲,等在門外的花容咣當一腳踢門沖進來。
看到陸修遠醒來,面露狂喜,沖到陸修遠身邊,一把抱住他,喜極而泣:“太好了,遠哥哥終于醒了,嚶嚶嚶……”
……
正午。
陸修遠和花容歡歡喜喜的邁出回春堂大門,在扁鳥和華駝的目送下,混入街上熙攘的人群中,向野北城衙門而去。
扁鳥呵呵笑著,望著陸修遠和花容漸行漸遠的背影,揮手道:“陸少爺,花小姐下次再來呀!”
華駝從旁翻著白眼暗罵:“哪有這么詛咒人的,醫(yī)館這種地方來一次不夠,還盼著人家來兩次,這個師父我是越來越討厭了,什么玩意兒啊?!?p> ……
很快,陸修遠和花容來到了野北城衙門。
一到門口,花容和一看門衙役短促交流一番,期間那看門衙役面對花容,點頭又哈腰,客客氣氣,表現(xiàn)的格外殷勤。就算狗見了主人搖頭擺尾也不過如此。
緊接著,陸修遠和花容在看門衙役的帶領(lǐng)下步入衙門大門,繞過大堂,踏著一條鵝卵石鋪就的小路,向衙門后院走去。
來到后院廳堂門前,三人停住腳步。
看門衙役向著廳堂掄拳砸掌,恭敬道:
“稟報花大人,小姐和陸公子來了?!?p> 立時,廳堂里掀起一個男人如同洪鐘一般的爽朗笑聲。
那笑聲一出,吵得廳堂門口一旁,擺放的幾盆月季花都不敢開了,蔫塌了下去。
“嗚哈哈哈哈……”
一個身著官服,頭戴烏紗帽,胖的跟豬站起來一樣的年青男人,邁著四方步踩著笑聲從廳堂里走了出來,大肚子一顛一顛的。
此人是野北城知府花子銀,五品官,是花容同父異母的大哥,除了做官,最愛做詩,不定什么時候嘴里就蹦出幾句詩詞,最討厭野北城城主。
花子銀走到陸修遠和花容面前,一看看門衙役臉一板,一甩手,看門衙役連忙退下,然后哈哈笑兩聲道:
“我妹子和陸公子來了呀,蓬蓽生輝,蓬蓽生輝呀,此情此景本官突然想吟詩一首……”
陸修遠向花子銀拱拱手,笑兩聲:“那還等什么呀,花大人吟來呀!”
花容輕掩小嘴在一旁看著嘿嘿偷笑。
花子銀望著天想半天,突然啊的一聲,把手一甩,抑揚頓挫道:
“本官此時很開心,天上太陽也開心,妹妹公子要開心,野北百姓全開心。”
吟完詩,花子銀自以為很完美的啪啪鼓起掌來,還不忘使個眼色,提醒呆愣住的陸修遠和花容一同鼓掌。
出于禮貌,陸修遠應付的笑著鼓著掌,心想:“尷的要死!難不成是小品演員穿越成了花子銀?一聽他的詩,大小便都要失禁了?!?p> “很好,本官做的詩很好,等有空閑,本官便差人把此詩落墨于紙上,裝裱起來,懸掛與公堂,這樣一來衙役們每天看到本官的絕妙詩句,辦起差來更具干勁了,相連的,也是有益于野北城,可是天大的福事。閑言少敘,妹子和陸公子同我一齊屋里落座?!?p> 花子銀自說自笑完畢,帶領(lǐng)著陸修遠和花容向廳堂里走去。
陸修遠邊走邊想:“這家伙惡心自己不夠,還要禍禍他人,真不厚道?!?p> 屋里落座后,花子銀叫人送來了茶水,等他嗑了幾斤瓜子,又吃完幾斤糕點后,終于步入了陸修遠被刺殺的正題。
花子銀啪的一拍桌子,怒目圓睜道:
“那刺客好是猖狂,竟在本官管轄的地界上,光天化日之下,行兇刺殺陸公子,那刺客已落入牢中,雖現(xiàn)在嘴硬不說為何刺殺陸公子,但本官相信,不久他便會口吐實言,還陸公子一個公道的,還望陸公子給我們官府些許時間?!?p> 說完,臉上露出一絲奸笑。
“如是這般,在下就謝過花大人了?!?p> 陸修遠拱手敬禮,心想:“這樣也就省了我自己一人無頭蒼蠅似的查刺殺我之兇手了,以后若再碰到陸修遠的鬼魂也好說,只希望花大人的力度夠,可以早日解決此事,陸修遠的鬼魂也早日去到地府,了我痛苦糾結(jié)之心緒,如此看來,事情好像簡單了呢?!?p> “此外真奇廟里的巴豆也在牢中,據(jù)他說他并不是刺客幫兇,只是想解救陸公子,不想弄巧成拙,所以陸公子你……”
花子銀說完,望向陸修遠,等待他的答案。
“嗨,這些在我來的路上容妹妹都同我講了,還有當時我被刺客挾持,容妹妹跑走也并不是拋棄我,而是去搬救兵,所以啊統(tǒng)統(tǒng)都是誤會,還勞請花大人放了巴豆,一會兒與我一齊回廟。”
陸修遠說著,向坐在他一旁的花容一笑。
花容還之甜甜一笑。
花子銀喝口茶,又一拍桌子說:
“對了,本官審巴豆的時候聽聞,他師父巴扎黑飛上天后再不見下來,巴豆要求本官差人尋找,你說這孩子可不可笑,本官的人又不會飛,而且本官只管野北城地面上的事,上了天還能管了?所以巴扎黑飛天失蹤這件事,只能由你們真奇廟自己處理了,你們那里的人不是差不多都會飛嘛?!?p> 陸修遠聽花子銀說講過程中,止不住的驚訝,他見花子銀說完點點頭,心想:“巴扎黑去哪了?悍聞吶!要說巴師父為了救我也是可憐,一飛沖天不得見,這事不能耽擱,我得快回去廟里,說與師父。”
想完,陸修遠急得連忙站起身,跟花子銀和花容拜別,從牢門前接上巴豆,二人飛也似的向真奇廟跑去。
陸修遠走后,花容還留在衙門跟花子銀閑談,她把她對陸修遠的心思全告訴了他哥。
他哥聽了,拍著肚子的大呼同意,說:“妹子以后和陸公子成了婚,咱家結(jié)上陸府這門有錢的親家,哥有權(quán),陸家有錢,還用在乎那個形同虛設(shè)的野北城城主?”
正說著,一個衙役拉長音喊著報,舉著一封信小跑了進來。
“稟報大人,京城來信?!?p> “京城?!”花子銀一聽,嚇得一怔,連忙從凳子上站起,接過信件打開來一看。
臉當時就青了,他醞釀半刻,對花容說:
“妹子,你哥我死都不能同意你嫁進陸家,成為陸修遠的媳婦?!?p> “為什么?”花容一聽,氣的一跺腳。
“因為……因為陸家人頭不保了,京城來信要哥將陸家抓起來,滿……滿門抄斬!”
花子銀說完,花容傻在座位上,手里的茶杯啪嚓一聲落到地上,摔了個稀碎,瓷花四濺。
那個小子真酷
老規(guī)矩,你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