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遙憐抬起頭,盯著站在不遠(yuǎn)處的季氏。
季氏的眼里全是憐憫和同情。
“唉?!奔臼现刂氐膰@了一口氣,“憐姐兒你這都做的什么事?。 ?p> “你糊涂??!”
顧遙憐聽明白了,卻懶得搭理。
季氏這話其實本就是說給她知的,因為王若蘭壓根沒聽清季氏說了些什么。
此時王若蘭正緊緊的握著顧遙憐的手,身子微微顫抖,似乎只要她一松手,顧遙憐就又會消失在她的眼皮底下。
也不怪王若蘭如此擔(dān)心,半年前右相親自去了趟瀛洲,招安了在瀛洲盤桓了十來年的孔家。
燕京里住著的大多是世家貴族,最瞧不起水匪出生的卑賤之人。
即使是名聲不錯的孔家,也不例外。
他們私下都在傳言,一個月前孔家入京,也帶了不少曾經(jīng)是水匪的蠻人入城。
一時燕京城內(nèi),人心惶惶。
“我知道錯了。”顧遙憐眼眶一紅,她前世未曾來得及和姑母道歉。如今終于有機(jī)會了,“姑母,我再也不敢了?!?p> “你別生氣,也別不要我。”
王若蘭聽著她說話沙啞委屈的聲音,心里就更疼了,“姑母沒有生氣,姑母也不會不要你?!?p> 王若蘭的心一直都是偏了十七八里的。
在她眼里,她養(yǎng)大的顧遙憐自然不會犯錯。
若是犯錯,那也是別人冤枉的。
季氏眼瞧著顧遙憐和柳家少爺?shù)氖?,就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p> 她趕緊走上前,提醒王若蘭,“三弟妹你這是關(guān)心則亂,你應(yīng)該趕緊找大夫來給憐姐兒瞧瞧?!?p> “就請春回堂的吳娘子過來?!?p> 春回堂乃是伯府為曾經(jīng)養(yǎng)在府內(nèi)的大夫置辦的產(chǎn)業(yè),吳娘子是這位大夫的妻子,也略懂替婦人看診。
這事瞧著辦的十分妥帖,可等于又在提醒王若蘭。顧遙憐在外和男子糾纏不清的時候,沒準(zhǔn)已經(jīng)丟了清白之軀。
這是丑事,不能外揚。
可偏偏的,王若蘭卻不是個能聽懂話外之音的人。
鐘媽媽故作茫然,永青閣內(nèi)的下人們也把季氏的話當(dāng)成耳邊風(fēng)。
不該聽的不聽,不該說的也絕不多言。
裴三爺不喜歡管不住舌頭的人。
“姑母,我回來的時候摔傷了手?!鳖欉b憐像是聽不見季氏說了什么,而是直接張開白皙嬌嫩的雙手,“你看,都破皮了。”
顧遙憐很清楚季氏在盤算什么,所以才會故意逃避話題,瞧著季氏的目光也變得閃躲,讓季氏誤以為她真的做了什么。
吳娘子醫(yī)術(shù)不錯,醫(yī)德卻堪憂,嘴碎至極。
若是吳娘子真的來了,即使查不出什么來,也會在閑聊的時候說起今夜的事。
謠言之所以是謠言,是因為傳話的人總會自作聰明的添油加醋。
到時,她就是十張嘴也說不清了。
“怎么會摔傷了手?”王若蘭的注意力果然被顧遙憐的傷吸引過去,她趕緊半摟著顧遙憐往屋內(nèi)走去,“這得多疼啊,姑母給你包起來?!?p> 王若蘭走地匆忙,直接把季氏撇在了外面。
季氏心里憋著一口氣。
只是破皮而已?又有多疼。
這小丫頭怕是故意的,不想讓人知道她方才在外,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顧遙憐越是逃避,季氏就越想讓她難堪。
因為顧遙憐難堪了,王若蘭也不會好受。
鐘媽媽笑著走到季氏身邊,“今夜的事,得多謝大太太你了?!?p> “若不是你一直安慰著三太太,這院子里怕是要亂成一團(tuán)。”
“大太太您也忙了好幾個時辰了,怕是累壞了?!辩妺寢岓w貼的說,“天色已晚,大太太不如早些回去歇息?明兒,三太太忙完院子里的事,一定會重重的答謝你?!?p> 鐘媽媽這是在趕季氏離開。
今晚的事,頗為蹊蹺。
香霧前腳跑回來同王若蘭稟明顧遙憐糾纏著柳家公子不放,下一刻季氏就來永青閣聽到了這一番談話。
這其實本也可以算是巧合,可方才季氏一而再的提醒王若蘭話,卻顯得很是刻意。
即使顧遙憐真的和柳家公子有什么,也輪不到季氏在這里指手畫腳。
王若蘭性子坦率,聽不懂季氏的言外之意,可這不代表鐘媽媽也不明白。
“媽媽這是哪的話?”季氏嘆了一口氣,“我和若蘭情同親姐妹,這個時候我若不幫她撐著,甩手離開倒顯得是我的不是了?!?p> “這事,我會好好處理的?!?p> 鐘媽媽暗自嘀咕,這季氏還當(dāng)真是沒完沒了。
她來處理?處理什么?
大太太的手未免也伸的太長了。
季氏沒給鐘媽媽阻止自己的機(jī)會,她轉(zhuǎn)身便朝著屋內(nèi)走去。
季氏此時哪里還愿意離開?顧遙憐閃避慌亂的眼神,她方才瞧的真真的。
屋內(nèi),王若蘭已經(jīng)吩咐人去拿了藥箱和藥酒來。
王若蘭的父親乃是赫赫有名的武將,身上的傷口多的數(shù)不清,必要的時候也得自己包扎。
她小時候跟在父親身邊耳濡目染,也學(xué)會了怎么處理這些細(xì)微的傷口。
季氏瞧著王若蘭小心翼翼的捧著顧遙憐的手,目光暗沉。
事不過三,她不能再提醒王若蘭了。
季氏丟了個眼神給身后的于嬤嬤。
于嬤嬤伺候季氏多年,自然明白季氏的意思。
她在聽見顧遙憐說口渴后,趕緊倒了杯水走到顧遙憐身邊,笑的十分慈祥,“表小姐您現(xiàn)下怕是也累了,不如先吃口茶潤潤嗓?!?p> “伯府雖是書香門第,卻也和外面那些死守老規(guī)矩的大儒世家是不一樣的。”
“這屋內(nèi)的都是表小姐你的長輩,你心里有什么話,都可以說出來?!?p> 長輩?于嬤嬤算是什么長輩?
永昌伯府也配稱作書香門第?除了她那三姑父,這裴家再也沒半個讀書人。
大概是違心話說多了,久而久之,她們自己也就信了。
顧遙憐從前被太多的東西束縛,有些事情雖生出疑心,卻也不敢多想。
如今,她經(jīng)歷過磋磨和蟄伏,也學(xué)會了算計人心、用證據(jù)一擊即中。
所以她方才對季氏的話語,故作忽視。
季氏見她‘心虛’,一定會抓住機(jī)會,讓她認(rèn)下和柳家的男子有來往。
前世,她們趁她病中昏睡沒有辦法開口解釋,給她扣了不少罪名,逼的顧遙憐不得不選擇顧全大局。
顧遙憐離開了裴家,離開了姑母身邊。
等再一次回來,她見到了姑母的尸首和奄奄一息的姑父。
想到昔日的事情,顧遙憐的心就擰成一團(tuán)。
“表小姐……”于嬤嬤滿意的看著顧遙憐慘白的臉色,把手里的水杯又往前遞,“你別急,慢慢想。”
顧二小姐模樣生的極好,即使世家貴族們瞧不上武將家的女兒,卻依舊有不少待娶的公子們想上門提親。
蔣家世代書香,蔣家二公子不過十八便得了舉人的功名,不一樣還是想成這門親事嗎?
只是可惜了,一個女人若是失了貞潔,即使她容貌再出眾,也沒人敢要了。
于嬤嬤見顧遙憐抬起手,身子往前一傾。
少女那張漂亮的小臉上噙著笑。
顧遙憐接過茶杯的手剛抬高,一股溫水便從于嬤嬤的頭上澆了下來。
于嬤嬤看著少女的神情從淡笑變成了驚嚇。
顧遙憐失措的聲音響起,“燙——”
總小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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