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很早很早的凌晨三點(diǎn)。
沈崧推開小阿奚房間的門，叫小孩兒：“該起床了?！?p> 小阿奚：“……”我睡著了我睡著了聽不見。
沈崧彎身掀開他的小被子。
小阿奚：穩(wěn)住，莫慌！
沈崧作勢要揪起他來。
小阿奚：“?。?！爹！你聽我狡辯！我長身體呢要多睡覺……”
沈崧柔聲：“我知道你長身體呢，所以要多鍛煉啊。”
趙小奚：……居然無法反駁
趙小奚思索半響，突然一把抱住床板：“就不起就不起就不起……”
沈崧沒有強(qiáng)求，又揉了一把他的頭，溫和道：“那明日的芙蓉玉露糕……”
又是這句話！
區(qū)區(qū)芙蓉玉露糕！
吃不上就吃不上了吧！天大地大睡覺最大！他才！不！稀！罕！
“……”
趙小奚深情款款的放開床板，咬牙道：“我去！我去……”
…
…
凌晨三點(diǎn)一刻。
千寸亭。
趙小奚面容絕望，慢吞吞、慢吞吞的蹲下，開始扎馬步。
亭前是小橋流水，雖已入秋季，湖心的靈荷卻開的荼蘼，不凋不敗妖冶如火。
趙小奚咬著唇，偷偷瞄了他爹一眼。
他爹靜靜的看回來。
趙小奚僵住，微笑著把頭扭回去。
又過了一刻鐘。
趙小奚再度扭頭，靜靜的向左轉(zhuǎn)180度——啥也沒看見。
再向右轉(zhuǎn)180度——他爹在眺望湖心的靈花。
望吧望吧，花多漂亮啊，水多好看啊，人生得意須盡歡啊～
趙小奚狂喜，呲牙咧嘴扶著腰直起身來。
沈崧嘆息：“阿奚啊。”
趙小奚：“！”
沈崧想了想，抬手召出佩劍——幾近無形的承影神劍在他掌中極盡流光溢彩，勝過天上繁星萬點(diǎn)、地上的火樹銀花。
……完了。
趙小奚：“別別別別砍我??！我好好蹲我好好蹲我我再也不起來了……”
沈崧：“……”
“砍你做什么？”他語音一頓，復(fù)輕笑道：“阿奚看好了”
話音將落之際，千寸亭邊的修長身影倏地散了。只余一輪明月將冷冷清輝灑向人間。
幾息后
阿奚：“……爹？”
無人應(yīng)答。
阿奚正當(dāng)茫然，卻聽湖心猛然炸出一片水花——
“帶我寶劍。今爾何為自低昂？悲麗乎壯觀，白如積雪，利若秋霜……”
那聲音的音質(zhì)十分特殊，華麗與清越交融，似乎是最華美瑰麗的寶石被皎潔的月光照射，形成了一份極為獨(dú)特的驚鴻瀲艷。
近而天空與水面間，映出一片寒霜。
趙小奚瞳孔漸縮，是天崩地裂的驚艷。
光影模糊處，一抹修長身影踏于蓮上，承影劍氣如被賦予了生命，環(huán)繞著他錚錚作響，帶起衣袂翩躚，如姿態(tài)絢然的靈蓮。
“駁犀標(biāo)首，玉琢中央，曾不如君劍良綺難忘……”
歌聲驟然激昂。
湖心處以水為媒，盛開起無數(shù)朵蓮花，在夜空微弱的光線下葳蕤生光，霎時間霓虹鋪展、微雨濕花。
那抹持劍的身影在漫天水蓮中愈舞愈急，輾轉(zhuǎn)起承間風(fēng)流天成，卻又是漂亮之極。
“冠青云之崔嵬，纖羅為纓，蓋何足觀？宋之甫英……”
沈崧一式漁歌晚照，劍勢清凌，上挑處銜上殘陽當(dāng)空，一時間劍影尖嘯，光芒大盛。
他手里的承影劍映著滿天星辰，向水面卷了過去，無數(shù)光彩流照的蓮花紛紛炸開，劍氣撕裂了夜空，隱隱有火光乍泄，如廣闊寂寥的原野綴下無數(shù)流星。
天空中飄浮著的幾朵流云竟被這凜冽的火光燎亮，也燃燒起來，像日落時分的火燒云。
而后半邊夜穹泛白。
趙小奚眸光被映的流光溢彩，一言不發(fā)的緊盯著。
小孩子沒有那么多修飾欲望的詞語。
只是，突然懷著強(qiáng)烈的沖動想像父親一樣。
想比父親還好。
想要留名千載，彈指間使風(fēng)云色變。
想要為往圣繼絕學(xué)，為萬世開太平。
想要、我花開后百花殺。
篁澤
吟唱的詩文是節(jié)選自曹丕的《大墻上嵩行》，有一點(diǎn)點(diǎn)改動。 “天空中飄浮著的幾朵流云竟被這凜冽的火光燎亮，也燃燒起來，像日落時分的火燒云?！边@句是從擇天記的“晚云收”里得的靈感。 “晚云收”的最初出處源自一首詩——《西山夕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