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漆黑的山洞內,只能聽見夏蟬和蟋蟀永無止息的吵鬧。
夜色濃郁,月上中天。
他們跑了半天時間,才在此處暫避。
不能走去京城的路,因為肯定有人在路上埋伏等著他們。
甚至不能往任何一處城鎮(zhèn)走,因為無論哪條路上,恐怕一定都有后手。
只能等。
信號已經發(fā)出去了,沈家的人明日一定一定能趕到。
“小公子?”沈十四輕聲道。
沒有回答。
小阿奚只安靜的轉過頭看他。
“我?guī)湍匾?,先休息吧,等明天就好了?!鄙蚴牡馈?p> 月亮透過洞口的藤蔓灑下慘白的光華,也同樣照到了小阿奚蒼白的容顏上。
可是,如果沈家的人明天沒有來呢?
如果他們今天就被找到了呢?
如果僅是為了救他,死了很多很多的人呢?
如果自爆而亡的人,真的沒有魂魄沒有來世呢?
但是他不能問。
他已經害死很多人了,不能再添亂了。
小阿奚低聲說:“好?!?p> 我會乖乖聽話的,你要活下來,好不好。
能不能,所有人都活著,我也活著,好不好。
……
……
丑時,也即凌晨三點。
沈十四深深看了小公子一眼,放輕動作站起來,悄悄向洞外走去。
可小阿奚沒睡。只是為了不讓他擔心才努力在裝睡。
極其細微的聲音入耳。
小阿奚瞪大眼睛,呆滯而茫然的看著沈十四背對著他,慢慢的越走越遠。
……你要去哪?
他想問,但沒開口。
如果、如果可以的話,沈十四丟下他走了,是不是就可以活著了。
可以去京城聽沒聽完的話本子。
幫著沈六照看他的梧桐樹。
黑暗中,小阿奚把身體蜷縮的越來越緊,幾乎要擠進兩塊大石頭之間的縫隙里去。
洞口的藤蔓搖晃了下,輕柔的如同被風吹起了一角。
他一個人了。
在空蕩蕩的月色中,他此生從來沒有遇到過如此劇烈的惶恐和不知所措。
但他沒叫住沈十四。
他害怕沈十四突然反悔,決定不拋棄他了。
比自己的害怕還要害怕。
還要害怕一千倍一萬倍的害怕。
小阿奚用力閉上眼,把腦袋埋進雙膝之間,擋住決堤的眼淚。
等明天就好了等明天就好了,等、明天就好了,就好了就好了……
篁澤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