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識一點一點崩散，是一種與皮囊的損傷完全不同的感受。
像是陽光下一盆清澈的水，被曬的慢慢變少，慢慢的不像自己。
他好像失去了知覺，所有濃烈的愛恨都在變淡，淡的宛若一潭死水，又像是長滿了荒草的原野，只有嗚嗚的風(fēng)聲在證明時間的流逝。
…
小阿奚從昏迷中醒來時，窗外正下著迷蒙的細(xì)雨。
他安安靜靜注視了良久，才眨了一下眼。
床邊，沈三紅著眼眶把聲音放輕，生怕駭著他似的柔聲道：“小公子……”
小公子轉(zhuǎn)頭看他，眼神毫無波瀾，只是沉默。
半年多不見，沈三瘦了好多。
“這個時候，我應(yīng)該笑一下，這樣他會開心好多。”
如是想著，小阿奚模仿著此前自己笑時的模樣，生疏的彎唇，說：“不用擔(dān)心、沒事。”
“……”
沈三眼眶更紅了。
阿奚遲鈍而茫然的看著他。
“您昏迷了已經(jīng)近一個月了，不過醒過來就好，醫(yī)師已經(jīng)把您的傷醫(yī)得差不多了，只要最近不劇烈運動就好，也不要大幅度的呼吸，再多喝些靈藥就可能、可能大概率落不下病根……小公子，我們以后會保護(hù)好你的，不會再讓你出事的，當(dāng)時我們收到傳信的鳥雀，找過去的時候，都快被您嚇?biāo)懒恕?p> 若是平時，小阿奚聽他講這么多，早就不耐煩了，要么會扯開話題、要么會想辦法支開他、要么直接打斷了。
但此刻，他看著沈三的表情，過往種種在記憶內(nèi)分毫畢現(xiàn)，他卻沒有產(chǎn)生懷念、迫切、不安、悲傷、不耐、開心……等任何一種情緒。
沒有情緒之后，應(yīng)該做出什么反應(yīng)呢？
小阿奚思索無果，便索性等沈三絮叨完才平靜問道：
“沈六他們回來了嗎？”
沈三：“??？??！這個……沈六啊，我們，他們都、都我呃，回、回來了，回來了……吧？”
沈三：“……”我特么在說什么！
他硬著頭皮干笑一聲，重新組織好語言糊弄道：“小公子放心吧，他們回來了，就是傷的有些重，等再過些時候我再帶您去見他們?！?p> 小阿奚好像明白了些，又好像什么也沒明白。
屋外的雨輕輕打在窗子上。
沈三想了想，生硬的岔開話題：“丞相此時估摸著正在書房，我先去叫人知會一下，說您已經(jīng)醒了，也好讓主子不再擔(dān)心了?！?p> 小阿奚又去看窗外的雨，問他：“為什么……”
話說到一半，卻又止住了，只是道：“算了。你去吧?！?p> 沈三松了口氣，輕聲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