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個屁的大綱,我反悔了,直接把所有的后續(xù)全肝出來了。
從葉辭告別阿奚回君家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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告別了阿奚之后,我緊趕慢趕,終于在新年的前一天到了君家。
君家的那幾個故人,六年未見,還是原來的惡心嘴臉,望見便讓我熟悉親切的緊。
他們讓我孤身一人去祖地覺醒能力。
于是大年初一那天,我看完一整夜的煙花,便提著劍去了。
…
“祖地”里沒有墳頭和墓地,只是一片放眼無際的荒原。
沒有人跟我說該怎樣覺醒能力,我索性便徑直向荒原深處走去。
整整三天,我把整個荒原逛盡了,卻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
剛進去時,我還想著等我有了“祝?!钡哪芰?,我要祝阿奚歲歲平安、要祝自己心想事成、祝君家早死早超生。
待從荒原出來時,看到整個君家在門口迎接我,我只有一個問題——完蛋,老子什么也沒獲得,要他媽的怎么才能糊弄過去?。?p> 君家族長殷殷切切的看著我。
我……我也高深莫測的看著他。
我清了清嗓子,試探道:“祝你們……祝你們喝涼水永遠不塞牙縫?”
“……”
話說出口的那一瞬間,我感覺我的靈臺波動了一下。
——我捕捉到了我的“祝福”。
不過,因為涼水本來就不塞牙縫,所以這個祝福沒有讓我付出任何代價。
夠離譜的誒,我居然什么也沒做,就真的覺醒了能力!
…
君家人開始更加浮夸和虛偽的對我好。
之后的日子同我之前在君家時一樣無趣。
我還是常去風月樓飲酒。
我有一個心上人,她叫詩落落,因家族重罪被發(fā)配到風月樓里終身賣藝。我們十二歲時認識,在我離開西楚的六年間,也一直保持著通信。
那天,她約我去酒樓喝酒。
我欣然赴宴,酒過三巡,捂著悶疼的胸口,驀然噴出一口血。
我眼前開始出現(xiàn)大片大片的黑塊,縈繞著金色的星星,我沒管,撐著頭看她。
她跟我說,楚太子跟她說,只要殺了我,她們家的冤案就可以重判,她流放至邊疆的父親兄弟就可以活下來,重新進京封爵。
她跟我說,對不起。
我邊捏碎袖中的求救符,邊朝她身后看去——楚太子從屏風后面怡然走了出來。
我冷笑問他:“太子殿下果真年輕啊,竟想在葉城要我的命?”
“是么?”楚太子說:“本宮要你的命還挑地方嗎?”
“要挑的?!蔽腋f:“因為君家人馬上就來了?!?p> 他笑了,上挑的丹鳳眼里滿是陰毒:“你也知道吧,楚家的能力是‘剝奪’,若是本宮剝奪了你祝福的能力,你猜一猜,君家人還會救你嗎?”
我緊緊攥著手中的跑路符,將身上的靈力灌進去激活它。
“放心,本宮不會剝奪你的能力?!彼麥厝岬溃骸捌鋵嵵匾牟⒉皇悄氵€有沒有能力,而是君家人覺得你還救不救得回來。他們不會為了一個救不回來的廢物,與本宮撕破臉皮的,你說對嗎?”
對你媽。
我被傳送去別處的最后一秒,聽見他說:“這毒的解藥已經(jīng)絕種了,你會在被折磨七天七夜后渾身腐爛而死?!?p> 腐爛你媽。
…
一刻鐘之后,君家人把我接回了家好生照顧。
一夜之內(nèi),近乎整個西楚的名醫(yī)都來給我問過診了。
我被灌了許多碗藥,神志迷迷糊糊間,見著君家族長蒼老可怖的面孔湊到我面前,跟我說:“快說,祝福君家永昌?!?p> 我機械道:“祝福君家……噗——”
一口毒血噴了滿床。
“這個祝福不了嗎?”他攥緊我的肩膀搖晃:“那、那就祝我——”
貪婪的欲望讓他的面容更加可怖:“我要長生不老,我要天下無敵,我要飛升——快說?。】煺f!”
我被晃的更加暈眩,五臟六腑都移了位似的墜墜的疼。
我知道,我沒救了,所以君家要趁我死之前壓榨出我最大的價值。
我一邊咳血一邊道:“祝你含笑……噗——”
說不出來。
我祝福的能力還太弱,承受不起這句話的代價。
我在他的猛力搖晃中暈死過去。
…
再醒來時,又是一個寒冷而寂靜的夜晚。
我渾身上下都竄著被鈍器割傷的疼,費力睜開眼睛,借著月亮清冷的光輝終于看清了面前寂靜無人的小巷和君蕪的面容。
我昏昏沉沉問他:“你想要什么祝福?”
君蕪道:“我不要祝福。我已經(jīng)幫你聯(lián)系了沈家的那位公子,你這兩天躲一躲君家的人,應該就可以得救了?!?p> “你把我救出來了?為什么?”
他猶豫了一下,回答說:“六年前,我做了一件對不起你的事,今日便算是還上了?!?p> 對不起我的事?我渾渾噩噩想了半天沒想起來,于是問:“什么事?”
“君家準你回去你父母那里之前,命令我詛咒你,讓你的父母不愛你?!?p> “然后……你就詛咒了?!”我不知道哪來的力氣,猛地攥住他的領(lǐng)子,目眥欲裂地質(zhì)問他:“都是你——怪不得他們那樣對我——”
“是,我詛咒了?!彼麤]什么表情的說:“但是我沒有受到任何懲罰?!?p> “你說什么?”
“我沒有受到任何懲罰?!?p> 我“哇——”的又吐出一口黑血,喃喃:“怎么可能不受到任何懲罰?怎么可能呢……你騙我你騙我?!”
他不忍的撇開目光,說:“所以我欠你一份恩情,今日把你救出來便算是還上了,以后你我各不相干?!?p> 他拂開我攥住他領(lǐng)子的手,轉(zhuǎn)身消失了。
我“哈哈哈哈哈”地笑了幾聲,揪住自己的頭發(fā)蹲在地上,癡癡說:“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
詛咒別人,卻不付出任何代價。
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那不是詛咒,那是事實。
我父母不愛我?我父母從來沒愛過我?
怎么可能呢?
那為什么要接我回去?我母親……為什么要對我那么好?為什么要給我過生辰?為什么要給我送糕點?為什么……要認回我?
為什么?為什么?為什么?
我抱著自己的頭,呆呆蹲在哪里,
再醒神時,一只手把我提起來,阿奚干澀著語調(diào)問:“阿辭?!你怎么……”
我怎么了……
我怎么了?我怔怔看他。
他架著我去就近的玄機閣,強忍著心疼的表情溫聲說:“阿辭,很快就沒事了,我把藥王請過來了,讓他幫你解毒。你先服些緩解毒性的藥,再洗個澡收拾一下……”
他把我送到玄機閣的一處臥房里,看著我吃了兩粒藥,便出去了。
我慢慢走了兩步,扶著木桶邊緣,向里面看。
清澈的水映出了我的滿面污垢。
我撈起一盆水洗了洗臉,卻倏然頓住了。
我臉上的不是污垢,是、是……爛掉的肉。
我會全身腐爛,爛透了之后才死掉嗎?
這是……第幾天了?第五天,還是第六天。
我又朝水桶里看了一眼,被自己的臉驚駭?shù)牡诺磐撕髢刹降诘厣稀?p> 阿奚在外面敲了敲門,溫聲問:“阿辭,你收拾好了嗎?我可以進來嗎?”
他以為我只是臟了,還可以收拾干凈。
但是不是的。
我是爛了。
我這樣丑陋,不能讓他看見。
我用爛的看不出一點形狀的手攥住了一張符。
那是在含滄涯我跟他告別的時候,他給我的乾坤大挪移符。
只要用了,我們立刻便會相隔千里。
然后就會陰陽永隔。
我哆哆嗦嗦的握著那張符,發(fā)瘋一般將體內(nèi)所有的靈力和魂力驟然灌進去。
再睜開眼時,是在一處荒草叢生的小院子里。
…
黎明了。
我靜靜躺在院子里,聞著自己腐爛的味道,遙遙聽見一聲婦人的尖叫。
有些熟悉。
我側(cè)過頭去,疲憊的閉上眼睛。
尖叫聲開始時一聲高過一聲,后來便逐漸力竭了。
然后便是嬰兒響亮的哭聲、男人爽朗的笑聲、眾人的恭賀聲混作一團。
那個熟悉的男聲說:“這孩子便叫做葉苼吧,將來定能重振我葉家的榮光!”
我低低笑了起來。
我叫葉辭,生下來就被他們打包送人,從葉家滾蛋。
他叫葉苼,取草木葳蕤生長,繁榮昌盛之意,從生下來就被舉家歡迎,承受了所有人的喜愛。
憑什么呢?
我撐著身軀從地上站起來,從自己荒涼破敗的院子最后一次翻墻,去了阿奚那里。
桃樹依舊繁茂,開了滿枝的花。
樹下月熒草、藍牡丹長的旺盛極了,食人花也極壯,足有半人多高,見了我花瓣瘋狂開合,看樣子好像非常想吃了我打牙祭。
其實我早該知道的。
阿奚無論出門走了多久,回來時院子里的花花草草不見頹勢,甚至長的更好了。
而我無論再怎么關(guān)照我院子里的那些花草,總會被人砍去、被人漠視、被人忽略,直至一片荒涼。
葉家對我的態(tài)度早就通過這些細節(jié)體現(xiàn)出來了。
可惜我一直是個蠢貨。
我跪在桃樹下,刨了半天,從里面刨出一壇酒來打開,猛灌一口……然后被酸吐了。
我咳了半天,又咳出一大灘鮮血。
旁邊的食人花見狀,搖的更瘋狂了。
我揪過它的血盆大口,把那一壇子東西朝它嘴里猛灌,然后提著它的花瓣迫使它強行咽下去。
我問它:“好喝嗎?”
它瘋狂甩頭,將那些液體混著它的分泌物甩了我一身。
我“哈哈哈哈哈”笑起來,擦了一把渾身粘膩的液體,躺在地上道:“我真是個大傻子,連釀酒也不會,給釀成醋了……”
我說著說著,逐漸低了聲音。
這是第七日了。
我怔了半晌,心里死寂下去。
我閉著眼睛,一個字一個字的說:“祝阿奚忘了自己曾有一個叫葉辭的朋友,自此歲歲平安,所愿皆成。”
我說的很慢,但是說完了。
這是我有能力之后說成功的唯一一句祝福,也是最后一句了。
我合上眼睛。
我不疼,我終于解脫了。
……
……
我睜開眼睛。
眼前還是那片一望無垠的荒地。
風一吹,一株七節(jié)蓍草從我手里化為湮粉。
我呆呆看著自己完好如初的雙手。
“阿辭!”
我聞聲轉(zhuǎn)身——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我看見阿奚背對著一輪巨大的落日朝我走過來。
他問我:“你怎么在這里呆了三個月之久?我怕你出差池,便找過來了?!?p> “我……”我的情緒還沒有從那種偌大的絕望中抽離出來,怔然問他:“蓍草占卜……結(jié)果準嗎?”
“不一定。”他說:“這和很多因素都有關(guān)的,在占卜人、蓍草的長短、所處的環(huán)境、占卜的內(nèi)容都合適的情況下,結(jié)果才比較可信?!?p> “如果……我剛剛通過它看見,我就要慘死了呢?”
他笑了:“阿辭,我在,誰能讓你死呢?”
他跟我說:“預言本就是用來打破的?!?p> …
“也對!”我深吸一口氣,豪情萬丈道:“走!跟我去端了君家的一群狗!殺了楚太子!將這操蛋的世道滅了!”
他笑了,應我說:“行?!?p> 于是我們迎著西方耀耀煌煌的夕陽,并肩向外走去。
…
君家的詛咒確實讓人防不勝防,但我的祝福??嗽{咒。
君家確實根基深厚,但沒阿奚的沈家厚。
君家在西楚的人脈很廣,但我以自己的祝福術(shù)為餌,能號令更多的人會為我效犬馬之力。
而與這些相較,君家人的武力值反倒不怎么樣了——因為詛咒的越多,透支自身的就越多。
現(xiàn)在,君家的那些頭頭們,想必都在祖地門口迎我。
直接提刀砍便是。
我慢慢彎起眼睛,如是想。
…
我想,“若似月輪終皎潔,不辭冰雪為卿熱?!边@句話還是說的有些小氣了。
月亮是圓也好,缺也好,還是從那天穹上掉下來也罷,誰要管它?
我將永遠不辭冰雪、滿腔熱忱,就算是沒有月亮的永夜,就算是道阻且長、路遙馬亡。
我只是我自己,不是我父母的附庸。
沒道理缺了他們的愛便要死要活。哪里值當?shù)模?p> 有些坎,你覺得它是坎,你覺得你一輩子也跨不過去,那你就永遠跨不過去了。
但你不把它當回子事,便會發(fā)現(xiàn),它其實哪里配拌住你的腳步呢?
螻蟻蚍蜉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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篁澤
三個小時寫將近4000字,又是壓縮著寫的,所以節(jié)奏肯定會快,質(zhì)量肯定也會掉,但也只能先這樣了,反正比直接寫大綱好,對叭? 感謝7月16號下午為我投出推薦票的寶貝們: by如果:4票 天下幾分但我獨占三成有余:3票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