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斯把燕妘送到別墅時還很早,打算去醫(yī)院看望夏母。
醫(yī)院里溢滿了濃烈的消毒水的味道,難聞極了,監(jiān)護室里每時每刻上演的生死別離更加讓人在這里呆不下去。
“小斯,這陣子過得還好不好???”夏母干枯的手握住秦斯,慈祥地問,就像是秦斯是她親生兒子一樣親切。
他點頭不,面對著人生已經(jīng)接近末梢的老人強擠出一絲笑意:“還好,伯母?!?p> 瞥到柜子上還有一部手機,秦斯為了緩解這濃重的氛圍,問:“伯母,這手機是……”
“哎呀,這孩子,還是像以前那樣不記事兒。連手機都能忘!”夏母一拍大腿,語氣雖是責(zé)備卻難掩其中的寵溺。
果然,秦斯聽見她開口:“夏丫頭剛才說想去天臺透透氣,手機落在這兒了?!?p> 秦斯止了話頭,沉默不語。
自從上次在劇組見過之后,他們之間便沒有來往。
“不過怎么這么久了夏丫頭還沒回來……”夏母張望著病房門口,有些擔(dān)心。
不知是不是為了讓夏母放心,秦斯開口:“我去看看吧。”
反應(yīng)過來時,他已經(jīng)上了天臺。不禁有些自嘲。果然,她的一絲一毫還是會牽動自己。
南城十月的風(fēng)很冷,打在行人的身子上,刮在臉上都覺得一陣疼。
樓下的行人來來往往,說說笑笑,絲毫沒注意到樓頂上還有人注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人們都有自己的歸宿,那自己呢?夏柔此時像一個提線木偶站在天臺欄桿邊,只要再多走一步,就會從五十樓落下摔得粉身碎骨。
鏡頭前那張巧笑嫣然的臉此時已布滿絕望。
她感受著冷風(fēng)不斷擊打,仿佛下一秒就把她吹入深淵的快感?,F(xiàn)在對她來說,死亡已經(jīng)不算什么了。反而是一種解脫和救贖。
唯有死亡,才能把她從日復(fù)一日,沒有尊嚴(yán),沒有希望的生活中解救出來。
一點一點地向前移,她感受到腳底開始懸空。她知道,現(xiàn)在她的一只腳下是來往不息的人流。
母親的病情突然惡化,生還的希望幾乎沒有。更無能為力的是,她沒有錢。
就算她全年無休地工作,卻還是不能湊齊母親的醫(yī)療費用——公司的陰陽合同榨光了她所有的片酬。
每當(dāng)母親忍著病痛笑著安慰自己時,夏柔心都要碎了。
難道這個世界真的容不下自己了嗎?她到底有什么過錯,為什么要承受這些!
她這沒有尊嚴(yán)的三年,難道都是個笑話嗎!命運仿佛給她開了一個玩笑,本以為一個月后與公司解約拿到錢就可以救治母親,結(jié)果現(xiàn)在母親已經(jīng)等不起她了。
死亡之神仿佛在不斷地召喚著她,她想,她三年前就應(yīng)該去那兒了。
現(xiàn)在結(jié)束應(yīng)該也挺好……
步子慢慢往前挪?,F(xiàn)在,她什么都看不見了,耳邊只有風(fēng)的呼嘯聲,沒有鄙夷,沒有謾罵……
夏柔,一切都應(yīng)該結(jié)束了……
“夏柔——”
往下墜的身體突然被一股力量拉住,熟悉的聲音回蕩在耳邊,驚醒了她。
死之前還能聽見她的聲音,真好。
秦斯聽到她如夢語般的呢喃,一頓。
“夏柔,你睜開眼睛看清楚!我是誰!快,把手給我!”
男人有些澀的聲音近在咫尺,她迷茫地睜開眼,入目的是他布滿血絲的眼,有些濕潤。因為拉著墜在空中的她,脖子上起了青筋。
夏柔終于相信這不是夢了。她向他伸出另一只手。
對啊,她還有他,即使自己已經(jīng)配不上他了。
夜風(fēng)已經(jīng)不像剛才那般猛烈,天臺上寂靜無聲。
“要來根嗎?”秦斯從煙盒中抽出兩只煙,問。
夏柔接過,借著他的火,點燃。
他們之間沒有過多的言語,只是靜靜地抽著煙,一團團煙圈模糊了他們的面容。
旁邊的女人沒有絲毫表情和情緒上的波動,仿佛剛才見到自己呢喃的人不是她一般。
秦斯偏過頭,看向別處霓虹的燈光。
誰也不知道,他的心現(xiàn)在有多疼。
——
燕妘一回到別墅,發(fā)現(xiàn)顧璟很自覺地把上次她買的情侶用品都放置好了。浴室里,一粉一藍(lán)的牙刷和杯子顯得格外順眼。
她好想現(xiàn)在立馬就給顧璟一個大大的擁抱和法式熱吻。
但是不能,國外現(xiàn)在已經(jīng)半夜了。
郁悶了一會,始終覺得少了一個人,空蕩蕩的房子不是滋味。燕妘玩了會兒手機,不知什么時候就抱著手機在床上睡著了。
顧璟回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幕,心愛的女人在自己的床上入睡,生活的每一處都有她的痕跡。疲倦的身體仿佛一瞬間得到了安撫,心里暖流劃過。
“真是個網(wǎng)癮少女。”捏了一把粉嫩的小臉,他給燕妘蓋上被子,冷峻的臉上此時帶著寵溺的笑,語氣溫柔,生怕吵醒了她,聲音在寂靜的夜里幾乎聽不見。
剛拿走她手中的手機,人兒似乎有醒來的跡象,還不滿地皺了皺眉,看著秀眉重新舒展開來,燕妘重新陷入夢鄉(xiāng),顧璟才松了口氣。
他從被子里撈出燕妘的手,白嫩纖長,像一件藝術(shù)品。禮盒不知什么時候出現(xiàn)在他的手中,一打開,鉆石在燈光下閃著光——他在國外定制的戒指。
叱咤商場的男人此時像是對待珍寶一樣,虔誠而小心地將戒指緩緩戴在燕妘的無名指上。而他,節(jié)骨分明的左手無名指上,也有一個和燕妘手上一對的戒指。
顧璟看著帶著戒指的兩只手好一陣,低低地笑著,聲音從胸腔中穿出來,引起一陣震動。
冷峻的眉眼此時也柔和得不像話。
沉睡的燕妘動了動手,顧璟忙止住了傻笑,貪戀地在她手上留下一吻,隨即又小心翼翼的取下戒指,放回盒子里,連著自己的那一枚。
他剛放好,抬眸就對上了小祖宗的眼,直勾勾地看著他。
顧璟穩(wěn)了穩(wěn)心神,以為自己吵醒了她,祖宗正在醞釀起床氣,連忙安撫,摸摸她的頭:“乖,睡吧?!?p> 燕妘看著眼前的男人,心想著肯定是自己太想著顧璟了,居然夢到了,還可以聽見聲音,這夢還原度還挺高。
下意識地往他腰腹間拱,蹭到那一塊塊硬邦邦的腹肌才罷休,雙臂還不忘記攬住他。
顧璟直接被她行云如流水的動作給逗笑了。合著這是沒睡醒?
沒睡醒也能想到他,這也夠他開心幾天的了。
顧璟對待燕妘有耐心極了,也不忙著推開她,就一直維持著這個半彎不彎的姿勢,沒驚動燕妘半分。
不知過了多久,燕妘又睜開眼,看著還在眼前的人,真實的觸感,猛地驚醒:“顧璟?”
“嗯,我在。”他扶住燕妘撐起來的小腰,笑。
燕妘又揉了揉眼睛,確定自己沒做夢,小臉上半滿驚喜,瞌睡蟲全都驅(qū)散了,猛地?fù)溥M(jìn)他懷里,緊緊摟住勁健的腰身:“親愛的~想死你了?。。?!唔唔唔~”
說完,還附贈幾個吻表示自己的欣喜,顧璟一一收下。
擔(dān)心她受涼,顧璟又想把她塞進(jìn)被窩里。
“你不是在國外還有事嗎,怎么現(xiàn)在就回來了?”燕妘裹著被子,漂亮的眸子望著他,亮閃閃的。
“你不是回來了,舍得讓你一個人在這兒?”
“寶貝你真好~”燕妘笑得有些傻,又從床上站起來像個袋鼠似的窩在他身上:“再獎勵你一下?!?p> 溫暖的體溫包裹了顧璟,他一顆心都要被這小女人給熱化了。他逮住燕妘欲走的唇瓣,反客為主,一記深吻,纏綿不休。
直到兩人氣息都紊亂了,顧璟才放過她。
“對了,你吃晚餐了嗎?”燕妘水眸有些迷離,喘著氣,腿都軟了。
顧璟看著她這個樣子了還不忘問他,心里起了逗弄的心思,“還沒?!?p> “???那我們寶貝怎么辦?”燕妘的腿盤在他腰上,捧著他的臉,語氣頗為擔(dān)憂:“我不會下廚,寶貝你得自己做東西給自己吃。”
顧璟直接被她氣笑了,以為她要說給自己弄飯吃,結(jié)果果然沒讓自己失望啊。
“你笑什么?”燕妘扯住他微揚的嘴角。
顧璟把她放回床上,任由著她手上的動作:“笑我們家小懶豬太笨了?!?p> 他頂著燕妘威脅的目光又開口:“我吃過飯了,你乖乖睡覺,我去沖個澡?!?p> 燕妘看著溜進(jìn)浴室的身影,總覺得最近自己太縱容這男人了,看看,這膽子越來越大了。
想當(dāng)初剛在一起的時候他是什么樣,再看看現(xiàn)在。
燕妘下定結(jié)論,果然,男人是慣不得的。
燕妘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九點了,身邊早已經(jīng)沒了人,離直播開始還有一個小時。
餐桌上留著顧璟的紙條:【早餐在冰箱里,記得熱兩分鐘再吃?!?p> 欣賞了一會兒自家男人的字,就差點來不及了。燕妘化了個妝,簡單地扎了個頭發(fā),選定在顧璟書房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