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我哥動不動就去撫順,每次去一周左右?;貋砭蜁碚椅液痛筅痪驮缟洗竽镆怀鲩T馬上打座機來告訴我倆必須馬上到他眼前。我倆去了他還沒睜開眼睛,半做夢似的開始給我倆講撫順?biāo)缒沁叺男迈r事。聽他那口氣,撫順比沈陽大不少,小孩也多,小孩能玩的東西和花樣更多,直到長大后聽說沈撫新城,我還以為是撫順帶著沈陽開發(fā)的一片新城。我哥講完撫順開始起來洗臉,一邊刷牙還得一邊說這回他可見識了什么叫電子寵物,什么叫寄存塊的黃卡,什么叫白加黑的奶油雪糕。于是接下來的一個月他就把“人家撫順什么什么”常掛在嘴邊。有回他說人家撫順的刨冰都拿回家做菜什么的,馬龍飛說你可別扯了,撫順那逼地方誰去!我哥用膝蓋教育了馬龍飛。我們看著馬龍飛屈服的神態(tài),料定撫順一定好,而且到處是時髦的物件。還有他哥,也一定好,他見過更多好玩的東西。
?。ㄈ?p> 十多年后,我去我哥在西邊開的飯店,一推門看見他和他撫順的哥倆人委在一個桌子旁,滿桌滿地是煙屁股,他哥沒精打采地看了我一眼,而后繼續(xù)看他平板電腦上的視頻。我坐在他旁邊,他拿了杯茶水遞我,慢悠悠地問我看過星爺?shù)钠瑑簺],我說多少看過些。于是咱們?nèi)鸵黄鹂雌瑑?。我坐下?xì)看才知道,他們用的不是平板兒,是一個能翻蓋,主機能插入碟片的不知名的設(shè)備。桌子后放著一打新租來的碟片。我哥說,晚上別走了,一會給你炒棒魚。我哥炒棒魚用熱油煸香菜根。單說香菜根這種料,在我哥手里真是運用得爐火純青。十多年前,我哥也是把油燒熱了,一盆香菜根倒鍋里,那香氣一旦散開便經(jīng)久彌漫。那油煙的印象輕則似一捧春風(fēng),不管人非物還還是累月經(jīng)年,一張張面孔都清晰不變。而那印象重則是鍋勺鏘鏘,少年鐵打的意志和蓬勃的新芽把時光孵化成不可逆的老成。
?。ㄈ?p> 我哥帶我去平個事,對面三十多人,我們這面除了他一個同學(xué)外就我倆。對面的人開始往這面移動,我哥踏前一步,怒目圓睜,破口大罵。對面的人移得更快了,有人還從背后抽出了鋼刀。我哥抬起胳膊,邊罵邊把食指狠狠地指向?qū)γ妫麄冦读艘幌?。這時突然斜道里沖出來一輛嗷嗷叫的警車。對面的人群像團被吹散的蒲公英,不大功夫,一個人也沒有了。我哥一步?jīng)]動,迎著風(fēng)甩甩頭發(fā)。警車路過我們時我哥對車?yán)锏娜藫P揚頭,警車滴了一聲完就跑了。后來我才知道,那個開車的警察是他另一個堂哥,他出發(fā)前要他哥掐好時間沖過來把人群嚇退。還真別說,我哥僅有的一點謀略被他用在這了。從此我哥的聲望漸起,算得上鎮(zhèn)里有頭有臉的人。我跟在身后沒人敢惹我。我說哥你要是當(dāng)黃d了也封我個宰相當(dāng)當(dāng)。我哥說,啥,什么相?我又重說了一遍宰相。我哥問是什么意思,我說就是很大的官。我哥說那不就是國師嗎。說這話時,他剛在電視里看完車遲國斗法,看時他還說,國師得學(xué)習(xí)好,他就不行,一直記不住英文是24個還是26個字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