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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府已經(jīng)被封,大門上赫然貼著“趙府,明德十二年八月封”,陸南鐸已經(jīng)帶著一大隊人馬走到趙府門前,看了看圍觀的百姓,說道:“奉陛下口諭,查抄趙府,于一日之內(nèi)查抄完畢?!?p> “遵旨。”
只見一個士兵走上前,將封條撕下,然后后面的士兵魚貫而入,陸南鐸對旁邊的小廝說道:“安排那幾人動作利索點,否則夜長夢多?!?p> “是?!?p> 陸南鐸也走了進去,他裝作巡視卻徑直走到趙渠的住處,然后走到屋里,看著粗魯?shù)厮巡榈墓俦?,陸南鐸走到趙渠書房,看了一眼周圍的人,然后打開書房一個暗匣,果然一枚令牌赫然躺在里面,冷哼一聲,裝作無意間發(fā)現(xiàn)說道:“這怎么有一塊令牌?跟那些刺客身上的一模一樣?!?p> 說罷,旁邊的一個官兵跑過來,看了看陸南鐸手上的令牌,說道:“大人,還真像,這件事得上報陛下和大理寺?!?p> “嗯,將這個令牌收好?!标懩翔I將令牌遞給官兵。
“陸大人,這里又搜出幾封信?!?p> 陸南鐸接過信,打開,其實他已經(jīng)知道里面的內(nèi)容,掃了一眼,便說道:“這里面是趙渠謀反的證據(jù),收好?!?p> “是。”
“陸大人,趙府的南墻角落里發(fā)現(xiàn)了大量的埋在地下的兵器,像是軍器庫的兵器?!?p> 陸南鐸聽后,露出一絲不可察覺的微笑,說道:“找人看好?!?p> “是?!?p> 大理寺
“安大人,這些都是從趙渠府里搜到的,這塊令牌跟刺殺陛下的刺客身上的令牌一樣;還有這些信,里面都是密謀刺殺陛下的通信;而且,我們還在趙府的南墻里面搜到大量的軍器庫兵器,埋得倉促,應該是還未來得及轉(zhuǎn)移出去,暫時埋到府里?!标懩翔I胸有成竹地說道。
安庭興看著這些明面上的證據(jù),他雖然心有疑惑,但是還是有些難以接受,他與趙渠這么多年的老朋友了,他不相信,看著下面的陸南鐸,說道:“好,這件事本官自會查明。”
“安大人,這無須查明了,事實已經(jīng)擺在眼前,您還擔心什么?”陸南鐸看著驚魂未定的安庭興,繼續(xù)說道:“安大人,考慮到您與趙渠素日交好,下官已經(jīng)向陛下上書,您要回避,所以趙渠這件事由下官全權(quán)負責,您從旁協(xié)助便可。”
安庭興恢復過來,憤怒地看著陸南鐸,說道:“什么意思?你這是小看老夫,老夫的為人陛下最是清楚……”
陸南鐸也不甘示弱,回頂?shù)溃骸氨菹虑宀磺宄鹿俨恢溃潜菹乱呀?jīng)準奏,您若是不愿意,可以向陛下請示?!?p> “爹,”安未銷見陸南鐸如此挑釁,連忙喊住安庭興,說道:“既是陛下的意思,我等照辦就是。”
“安少卿明理?!标懩翔I挑眉看著二人,說道:“在下就不打擾了,告辭?!?p> “爹,您別沖動,要不然就沒人能幫趙伯父和容七了,還好陛下準許我們參與此事,我們或許還能防止陸逵他們做手腳?!标懩翔I看著氣得發(fā)抖的安庭興,勸解道。
安庭興冷靜下來,呼了幾口氣,說道:“為父是老糊涂了,被陸南鐸這個小子給擺了一道?!?p> “爹,您說趙伯父真的……”安未銷小心翼翼問道。
安庭興有些生氣地說道:“不可能,趙渠什么樣子我還能不知道?陸逵與他作對多年,這次的事情分明就是子虛烏有?!?p> “爹,那怎么辦,現(xiàn)在各種證據(jù)都指向趙伯父?!卑参翠N著急地看著安庭興。
安庭興思量片刻,說道:“走,我們?nèi)フ亿w渠?!?p> 牢內(nèi)
獄卒邁著沉重的步子走到趙渠的牢房前,說道:“趙渠,安大人調(diào)審?!?p> 陶堇銘懷里抱著熟睡的趙靈笑,擔心地看著趙渠,趙渠示意陶堇銘安心,說道:“是。”
趙容七看著趙渠,趙渠笑了笑,說道:“爹去去就回?!?p> “好?!?p> 趙渠被帶到大理寺牢內(nèi)的審問房,見安庭興坐在一張破桌子前等著自己,桌子上放著一壺酒和兩個碗,屋里沒有其他人,只有安庭興。
趙渠走進去,看著安庭興,笑里帶著無奈,說道:“這桌子上的酒,是為了送我的嗎?”
安庭興見趙渠身上臟亂不堪的囚衣,心里驀然,笑了笑,沒有說話,示意趙渠坐下,自己則拿起酒壺,斟滿酒碗。
趙渠也不客氣,一屁股坐下來,端起酒碗喝了起來。
安庭興見趙渠一碗一碗地喝著悶酒,剛剛喝下的一口酒瞬間如寒冬的冰刃,劃拉著腸胃,冰痛刺骨,滿面愁緒地說道:“在兄長面前,賢弟說實話……”
五碗酒下肚,趙渠臉上已然是布滿紅暈,但是眼神卻清澈有神,說道,斬釘截鐵地說道:“就算不是我做的又如何,軍器庫十萬兵器找尋不回來,我也難辭其咎?!?p> 趙渠雖說是保守黨,不爭不搶,做事為人走很低調(diào),但是趙渠對于職責之內(nèi)的事確實盡心盡力。安庭興聽著趙渠今日的話語卻是無精打采,說道:“可是這失職之罪總比謀逆造反好罷,你當初就不應該明知故犯將趙容七認為義子,如若不是她,何至于陸逵會針對你?”
趙渠頹廢地坐著,又倒了一碗酒,卻沒有喝,忽然嚴肅地看著安庭興,說道:“安兄,沒有趙容七,陸逵照樣會置我于死地?!?p> “什么意思?”安庭興酒量不是很好,所以沒有多喝,一直看著趙渠一碗酒一碗酒喝下去。
“當年我奉命斬殺靖南王,接的那道圣旨,是道懲處圣旨,按理說是要收回的,但是我留了個心眼,一直存著,陸逵知道了這件事,所以就算沒有容七,他也不會放過我。”趙渠喝得煩悶,將酒碗隨便一扔,說道。
安庭興有些詫異,看著趙渠,說道:“所以,先帝當年便察覺了靖南王一事是被誣陷的嗎?”
趙渠一只手托著腮,醉意朦朧說道:“對,這也就是為什么陸逵眼睜睜看著我從一個無名小卒慢慢爬上越南侯而無動于衷的原因了,現(xiàn)在這道圣旨從明靖瑜他們手里呈給陛下,陸逵知道我與明靖瑜他們串通一氣,所以更加留我不得。你想想軍器庫的兵器,張嗣元從我接管軍器庫就開始跟著我,可見陸逵為了除掉我廢了多少心血,多少心血??!”
安庭興不解地看著趙渠,說道:“可是你的府上不是有你自己培養(yǎng)的護衛(wèi)守著么?那么多兵器又怎會在你府上埋著?”
趙渠一聽,立馬來了精神,駝著背仔細回想,因為趙府極少有人拜訪,而且府上守衛(wèi)嚴禁,他一下子汗毛站立,說道:“難道是那次?”
“什么?”安庭興見趙渠自言自語,問道。
趙渠見安庭興殷切地看著自己,眼神提溜一轉(zhuǎn),說道:“哦,或許是我記錯了,這就是命吧。”
安庭興見趙渠又是這副樣子,有些火大,說道:“趙渠,你今日是怎么了?你不考慮你自己,你的夫人呢?笑笑呢?”
趙渠見安庭興說起自己的妻女,胃里的酒開始泛苦味,他打了一個大大的酒嗝,一股苦味躥到腦子里,淚眼朦朧,忽然他跪下來,說道:“安兄,做弟弟的求你一件事,我與堇銘發(fā)誓要做一對生死夫妻,只是笑笑是孩子,我們做父母不能左右她的命運,卻要為自己犯下的錯誤贖清罪孽,不讓下一代人遭罪。你我勢單力薄,若是冒然與陸逵頂撞,恐怕要殃及更多無辜的人,所以……”
“所以你要去當這個冤死鬼?”安庭興聽出來趙渠的意思,不可置信地看著趙渠。
趙渠笑了笑,說道:“安兄,就當是為我錯殺忠臣所付出的代價罷,我欠容氏一族一條命,畢竟,靖南王是我親手斬殺的?!?p> 說著,趙渠便抱頭痛哭,他也不知道為什么哭,或許是為自己的冤枉,或許是為自己的愚蠢,或許是為自己要拋下女兒狠心離去,又或許是在哭這世間的不公平。
安庭興也被趙渠觸動情腸,眼含一股清淚,他蹲下來,看著傷心欲絕地趙渠,他拍了拍趙渠的后背,努力控制自己的聲音:“你,你想怎么做?”
趙渠慢慢止住了哭聲,聲音沙啞地說道:“幫我保住容七與笑笑,小弟感激不盡?!?p> 安庭興抿了抿嘴唇,囁嚅了幾下,依舊說不出來話,他伸出手,重重搭在趙渠肩上,什么也沒有說,便灑袖而去。
趙渠聽見離開的聲音,朝著安庭興離去的方向行叩拜大禮,喊道:“小弟趙渠拜別兄長。”
青山一道同云雨,明月何曾是兩鄉(xiāng)。趙渠與安庭興知己至交十余年,兩人閑來無事便喜歡在一起喝酒,趙渠喜歡飲酒,但是安庭興酒量卻不好,每次兩人相約飲酒都是安庭興在一旁看著趙渠喝,自己則是看著趙渠喝便覺知足,然后自己也會小酌幾口。安庭興欣賞美酒,趙渠品嘗美酒,兩人因此結(jié)為至交,安庭興常說“一生大笑能幾回,斗酒相逢須醉倒”來勸解找他消愁的趙渠,可惜以后再也沒有人能夠讓他找到放肆喝酒的理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