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風(fēng)洗塵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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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過去，天氣逐漸轉(zhuǎn)涼，下雨的日子是愈來愈多了，每天都要關(guān)窗，不然不知道什么時候雨絲會飄進(jìn)屋子里，將桌上的宣紙打濕。
在上次的審問后，段草草半虛半實地交代了，說自己當(dāng)時打雷太怕了，一個人不敢出門，又不好意思叫王爺送，只能蜷縮在一個角落，瑟瑟發(fā)抖。
這話聽得當(dāng)場的三位女性母愛泛濫，憐愛地瞧著段草草，尤其是小紅，當(dāng)場痛哭出聲，嗚咽著認(rèn)錯，“是我錯怪你了！嗚嗚嗚嗚草草你好慘哇！”
段草草：……整的跟我半只腳踏進(jìn)棺材了似的。
白薇入股后，與她的交流更為密切了。這對于段草草來說，是很好的一個機(jī)會，一個讓白薇觀察自己的機(jī)會，這樣坦誠相待，更容易得到白薇的信任。
甚至于某日，白薇恍若不經(jīng)意地把心里所有的疑問都問出來了。
段草草心中欣喜，只要有問題，就可以解決她。
“草草，你會介意這段時間我一直住在府里么？”
除了白薇、楚漠以及小紅，其他人基本都不知道她與楚漠解除婚約的事。
而她身為局外人，看楚漠對于段草草的情意看得十分明顯，她也敢肯定，段草草對于此并不抗拒。
雖然段草草看似大大咧咧地活著，但是白薇很怕她心里有所顧慮或者想法，這樣對于接下來的行動不是一件好事。
段草草搖了搖頭，眸中流露出些許困惑，“我為什么要介意？”
白薇宛如一個姐姐般輕輕握住段草草的手，“楚漠和你之間的感情，我看的一清二楚，我也不希望自己那個阻攔你們的人?！?p> 聞言，段草草反倒是笑了。
白薇看得倒還得準(zhǔn)確的。
她真誠地看向白薇，“薇薇，你說的確實沒錯，但是我也不是什么心胸狹隘的人。你在這陪著我，給我指導(dǎo)，我開心還來不及呢，更何況，你也太低看了我，我對于情感上面，也沒有那么癡纏和固執(zhí)。”
頓了一頓，段草草繼續(xù)說，“如果楚漠喜歡我，我也不介意繼續(xù)待在王府里，若是他不喜歡我，我也不會趕鴨子上架，我自己會找機(jī)會離開。天下之大，怎么會沒有我容身之處。更何況我孤身一人，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反倒不失瀟灑。”
這些話都是肺腑之言，白薇跟著父母看多了虛偽的奸商嘴臉，對于這種話的真實性，倒還是知道的。
白薇舒了口氣，面上掛著溫和的笑容，“草草，你我姐妹一場，有事我就直說了。我猜你也是重生而來的?！?p> 這句話無疑是一個驚天大錘，段草草沒想到白薇能在第二層。
可惜只猜對了一半。
段草草震驚的神色瞞不過白薇，白薇了然一笑，“你別怕，我也是重生的。”
白薇沒有系統(tǒng)，這種話說出來也不打緊，但是段草草腦中又收到了系統(tǒng)的尖銳警告，只能傻傻地笑兩聲。
白薇說，“我信得過你，所以跟你說一些掏心窩的話。我不會在這久住，我會和楚漠進(jìn)宮幾趟，若是沒什么意外，可能下次我們便會以妯娌身份見面了?！?p> 妯、妯娌？?。∈裁存ㄦ?？??！
她沒說要嫁給楚漠??！
震驚之余，又聽到白薇幽幽的聲音。
“后宮你也待過，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那里我誰都信不過，我只信得過你和小紅。我希望到時候我們能互幫互助，這樣對我們倆都好。我想你也不愿過上輩子那種苦日子了吧？”
段草草機(jī)械地點點頭，心里老淚縱橫。
有WiFi有空調(diào)還有奶茶的日子，誰不愿過？她巴不得現(xiàn)在飛回去喝一杯黑糖珍珠奶茶。
真正過過苦日子的段楠，早已經(jīng)不知道去哪了。
她自認(rèn)為雖然這輩子沒她想的那么好，但是至少也沒那么差勁。
白薇得到了她的答案，滿意地摸了摸段草草的頭，“就這么說定啦！你和楚漠可要加油噢！”
加什么油？
柴油汽油還是地溝油？
段草草滿心生無可戀。
雖然她有心幫白薇，但是成為妯娌這件事不是那么容易的好嗎？
說不定等白薇和楚恒小孩都生出來了，她還沒勾搭上楚漠呢！
反正給白薇喝完那杯酒就可以撤了，到時候誰還管這個世界怎么發(fā)展的？
段草草正欲起身離開，白薇又想起一件事。
“草草，你知道太后回來了么？”
“太后？！她不是在五臺山潛心拜佛念經(jīng)么？”
“是，所以這次回來是件大事，到時候?qū)m里想必又要舉辦接風(fēng)宴，楚漠會帶著我去宮里一趟，你可想去？”
“不、不了吧。”太后是楚恒的親媽，又不是楚漠的親媽，她去做什么？
更何況，一想起電視劇里那種威嚴(yán)的太后，她感覺自己會被壓得抬不起頭來。
太后一回宮，那些妃子們?yōu)榱擞懞锰?，肯定會爭先恐后地把她以前的糗事拿出來說，太后對她的印象還能好嗎？
她也不住在宮里，何必自討沒趣去送人頭。
別到時候一個禮數(shù)不合的理由，又把她搞回皇宮了。
想到這里，段草草打了個抖，堅決道：“不去！打死也不去！”
“好?！卑邹陛p輕笑了一聲，也不勉強(qiáng)。
確實，和太后打好關(guān)系，是她應(yīng)該做的事。
太后回來的消息，早已傳遍整個京城。在各色人馬早已準(zhǔn)備好去擺放的等待中，很快就迎來了入宮的旨令。
段草草送楚漠和白薇上馬車。臨行前，她笑著抱住白薇，在她耳邊悄聲，“加油。”
白薇也是一臉止不住的笑意，摸了摸段草草的頭。
自從那番坦白以后，兩人關(guān)系更為密切，彼此都感覺之間的那層隔膜被打破了，實現(xiàn)了真正的情同姐妹。
這一副畫面，旁人看起來可能十分有愛，但在楚漠眼里看起來極其詭異。
他似乎看見說不盡的愛意在段草草與白薇身上流淌著，臉色不自覺沉了些許。
段草草松開白薇后，看了眼楚漠，終究沒那個勇氣和膽量去抱一抱楚漠，只能笑著和白薇揮手，目送她們消失在視線中。
太后剛剛從五臺山舟車勞頓地回到宮里，沒能歇息多久，就有幾個不長眼的嬪妃生怕自己來晚了，沒能搶占一個先機(jī)，跑到慈寧宮里來請安。
太后正是疲倦之時，當(dāng)即叫她們回去。
那些嬪妃面面相覷后又忙慌地退下。
太后嘆了口氣，旁邊的嬤嬤得心應(yīng)手地給太后按摩起來。
“這宮里的妃子是越來越不懂禮數(shù)了?！?p> “太后娘娘放寬心，別被這些擾了心情?；噬闲㈨槪瑢ｉT為您設(shè)了宴席，太后不如先歇息一會。”
“他孝順？哼，要是孝順怎么我到現(xiàn)在一個孫子都沒有？”
“說不定是想先瞞著您給您一個驚喜呢！”嬤嬤嘴甜，太后也沒把這些話放心上，但是心情總歸是好了些，在按摩中舒服地打盹。
宴席快要開始前，太后被叫醒，梳妝打扮之時，她突然想起什么。
“攝政王的王妃來了？”
“是啊，今晚也會出席，太后娘娘待會就能見到了?！?p> “攝政王與哀家不親，他迎娶誰，哀家也不好管，這孩子倔強(qiáng)，但是這些年來也辛苦他了，沒有他，恒兒也不會有如今的政績。這點哀家還是清楚的。嬤嬤，去把我的翡翠金鐲拿來，就當(dāng)是攝政王妃的見面禮了。”
嬤嬤聽話地拿來，哄著道：“您放心，聽說攝政王妃知書達(dá)理，性格安靜，不會辜負(fù)您的期待的?！?p> 那翡翠金鐲，是先帝賞賜給太后的，太后還拿去開過光，如今就這樣要賞賜給攝政王妃了，倒也沒什么不舍得。
先帝與她的情分，也許早在先帝駕崩前就消散得寥寥無幾了。
隨著一聲鐘聲響起，莊嚴(yán)華貴的太后在嬤嬤的攙扶下，慢慢步入了場。
楚恒連忙上前去扶著太后入座。
底下的妃子們心思活絡(luò)。
只有一人，微笑著看著太后，看起來聽話又大方。
太后自然注意到了，側(cè)頭問楚恒，“那位可是攝政王妃白薇？”
楚恒頓了一頓，點頭答是。
太后欣然點頭。
宴席緩緩拉開了帷幕。
在燈火通明之處，有輕歌曼舞以欣賞。
鼓點密集，琵琶聲顫，在一曲美妙不失節(jié)奏的樂曲中，舞女們赤著腳，著輕紗長裙，跟著鼓點聲起舞，或下腰或旋轉(zhuǎn)或迅速變換隊形，身姿舒展，腰肢柔軟，身上的暗香隨著清風(fēng)鉆入眾位鼻尖。
一曲過后，眾人紛紛叫好。
接下來便是戲曲、武術(shù)、以賀字相關(guān)的吟詩作畫。
白薇看得目不轉(zhuǎn)睛，偶爾吃起東西來，也是優(yōu)雅大方，讓一直默默觀察她的太后感到十分滿意。
頭頂暖黃燈光，白薇一張較為素凈的臉，看不出妝面，反而像是天生的紅潤氣色，肌膚如瓷如玉，也讓楚恒看迷了眼。
太后收回目光。
接下來便是獻(xiàn)禮祝賀的環(huán)節(jié)。
太后從五臺山歸來，為大眾、為祈天國祈福，眾人自然感激不盡地獻(xiàn)上自己最好的東西。
這個珍珠瑪瑙，那個香囊刺繡，亦有送平安符或者佛經(jīng)的，太后全部笑著收下。
輪到攝政王府，太后倒是好奇白薇會送些什么。
白薇微微一笑，落落大方地起身，走至中間行李，拿來一個紫檀木盒子，聲音溫柔似春風(fēng)，“兒媳不孝，未能了解母后的喜好，只能斗膽從慧空大師那里求來一串經(jīng)七七四十九日誦經(jīng)加持的星月菩提?！?p> 太后眼睛亮了亮，“可是南海觀音廟的慧空大師？”
“正是。還望母后接納?！?p> 白薇噙著笑意，不卑不亢地將木盒遞了上去。
太后自然歡喜，連連夸贊了幾句。
雖然白薇說不知道她的喜好，但是這份禮物簡直是踩在她的心尖上，送得恰到好處，讓她喜笑顏開，愛不釋手，又讓嬤嬤拿來自己準(zhǔn)備好的，賞賜給白薇。
白薇笑著收下，又道：“兒媳第一次見母后，還希望能多陪母后說說話?！?p> 這話一出，太后對白薇的好感度又提升了一個層次，連連點頭。
回到座上，白薇從桌子下方把太后上次的翡翠金鐲給了楚漠，低笑道：“回去給真正的攝政王妃吧。”
楚漠毫不驚訝，也不客氣，長袖一攏，就把鐲子收了起來。
后面的送禮幾乎沒有哪個再那么恰到好處，揣摩對了太后的心思。
楚恒看著白薇與楚漠低聲交談，眼中流露出一抹失落與寂寞。
明明近在眼前，卻宛若遠(yuǎn)在天邊，可望而不可即。
宴席結(jié)束后，楚漠與白薇被留了下來。
太后十六歲就跟著先帝，在祈天國建立時入了宮，在宮里沉浮了四十幾年有余，看多了世人嘴臉。
先帝后宮佳麗三千，子嗣卻是極少，四個兒子一個女兒，一個兒子夭折，一個兒子戰(zhàn)死，如今只剩兩個兒子，只有楚恒才是她親生的，而楚漠，幾乎是一場意外的結(jié)果。
她雖然不多愛楚漠，卻也不會暗中使袢子，兩人除了基本的禮教，幾乎沒有什么感情。偏偏楚恒與楚漠感情好得出乎意料，她也就隨兩人去了。
如今在這燈火通明的景象中，津津燭火投射出明黃的光芒，在太后眼中，有了幾分如幻似夢的感覺。
仿佛這個人生已過了大半，往事已成云煙，她難得對楚漠多了分關(guān)心。她雖討厭先帝，但是楚漠終究是無辜的。
楚漠聽到太后的問候，也只是給出官方性的回答，讓太后心里頗為心酸。
在宴席上，她也看到自己兒子的眼神不住地往白薇身上挑去，心中嘆了口氣。
白薇終究是楚漠名正言順的準(zhǔn)妻子，她也不想讓楚恒在女人身上胡來。
白薇她從眼睛就看得出，是禮數(shù)周正的好女孩，配上楚漠，倒是綽綽有余。
她拉著白薇聊了一會閑話，又留楚恒和楚漠在外廳中喝茶，偶爾從珠簾里傳來幾聲笑聲。
看樣子白薇慣會哄人。
楚恒和楚漠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就見白薇獨自出來。后者對他們豎了個噤聲的手勢，三人一齊往外走。
這日楚恒破天荒地把人送到了宮門口，在白薇身上幾經(jīng)流轉(zhuǎn)的目光終究是黯淡了下來。
直至白薇喊了一聲皇上，又對著楚恒露出一個帶著幾分羞澀的微笑，和他行禮告別。
楚恒來不及想楚漠為什么沒注意到這一異常的動作，只是欣喜卻又強(qiáng)自壓抑著點了點頭，回了個再平常不過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