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沒有喘息的情況下,季璃清此戰(zhàn)只能速戰(zhàn)速決。隨著黑衣人入水的動作逐漸遲緩,水面蕩開一陣又一陣血色。
季璃清斬落兩名黑衣人,黑衣飄浮在水面,與著水波里的血絲一同浮沉,在深不見底的河心看起來著實詭異。
季璃清喘息著揮劍,手中的劍開始遲緩。四周血雨彌漫,空氣中揮斥著血腥味。陳若生揣手而立,隔岸觀火好不自在。
季璃清看著他,突然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
陳若生心神一緊,就見季璃清長劍一揮,在洛河里劃開一線,水幕縱天而起,茫然一片。
陳若生運功閃身,強勢穿透水幕。
水霧彌漫中,一只青色的蓬蓬船順?biāo)嘛h在河心,來得詭異,悄無聲息。
季璃清立身于船頂,藍(lán)色的裙裾飛揚,白梅染血,熾烈而危險。
季璃清看著他,笑了笑:“陳公公,不陪你玩了?!闭f著往后一倒,留下一抹藍(lán)色裙裾,似占據(jù)了天地間唯一的顏色。
陳若生怎會放過她?
衣袖當(dāng)風(fēng),狂發(fā)亂舞,周身內(nèi)力皆集于手掌一指,引得水面瘋狂的顫抖。陳若生眼尾向后,似在此同時泄出幾分邪氣。
完全沒看見他是怎么出手,只覺風(fēng)停水滯,然后突然爆發(fā)開劇烈的氣流。白光如炬,從水面不斷擴散,水下的黑衣人全然不防,周身血管爆炸,七竅流血。
一指動乾坤,一指震山河,一指萬骨枯,是為無極指。
河水落似腥風(fēng)血雨臨,白光散去,視線清明,眼前的蓬蓬船碎成齏粉,劃空而來的一只長弩已到了眼前。
長弩威力巨大,陳若生臉色大變,以一指對上長弩,竹排迅速往后退去,激起水花四散。
“嘭!”長弩盡碎,陳若生凌空而起,腳下竹排已分散碎裂。
逆水而上,隱藏在蓬蓬船后的竹排已相去甚遠(yuǎn)。陳若生運力奮起直追,竹排卻儼然不動了。
長立竹排的季璃清笑看著他,身后站著兩名黑衣人。
“陳公公,你看看我是誰?”嘩啦一下,眼前的季璃清揭開臉上的人皮面具,卻是潼煙。
被騙了!陳若生大驚,當(dāng)即要退。
可他卻沒那么容易離開,潼煙身后的兩人張弓搭箭,一人阻了他的去路,一人燃火射向水面。陳若生被擋了腳步慢了一瞬,就見水面上火焰流瀉開來,熊熊燃燒。
水中有油!
輕敵了,陳若生想。本以為是將季璃清困在河中絞殺,沒想到最后被困的是自己。那么恐怕兩天前秘密送霍晏回永安的馬車也被發(fā)現(xiàn)了,不然季璃清不可能不親自前來!
身處火海,陳若生瞳孔似乎也變成了燃燒的烈焰。
他陳若生怎么可能如此輕易就死掉?“呵,雕蟲小技!”
墨發(fā)狂舞,貼在陳若生白凈的面龐上似黑色的水蛇。水面劇烈的跳動起來,所有燃燒的火舌都開始忽高忽低,如受了某種指引一般紛紛向陳若生靠攏。這種跳動越來越快,越來越密,像傾盆的雨珠傾瀉水面,像滿河的水滾滾沸騰。
與此同時,潼煙所在的竹排也不受控制的向陳若生滑去。三人運功欲走,身體也似乎受了某種壓制,提上的力還沒用上就被抽走了。
陳若生立于半空,居高臨下地看著三人,一雙邪氣的眼帶著沒有溫度的冷意。
伸指一點,竹排四周的水紛紛往兩邊退去,留出一道剛好過竹排的通道來,竹排越發(fā)靠近,兩邊的水越累越高,漸漸成了兩道水墻。但這可不是普通的水墻,水墻之上,流瀉的火焰不斷向竹排吐出火舌,形成甕中捉鱉之勢。
“潼煙,你先走!”眼見兩邊的火舌越靠越近,潼煙身后的兩人當(dāng)機立斷,一人架住潼煙的一只胳膊,多年的默契配合之下,潼煙自知這時候必須有人突破出去,對兩人點頭。兩人收到信息,一齊用力將她往半空一拋,這一拋并沒有起到多大的用處,潼煙往上而去,水墻便跟著往上漲。
三人并不死心,繼續(xù)試,潼煙握緊手中的劍暗暗蓄力,在第三次時拼力向水墻揮去。劍光如華,聲威大漲,水墻受了一劍迅速向兩邊傾瀉開,潼煙提氣向好不容易斬開的缺口閃去,陳若生卻是不會讓她就此逃走,手中繼續(xù)發(fā)力。
“宵小之輩,都得死!”
竹排上的兩人見大事不妙,拔劍迎擊,卻是連竹排都沒離開就被無極指猛然彈開,向著兩邊的火舌落去。
極速的穿云裂帛之聲,一支白羽箭低低劃過水面,掠起一路水花。水花激起紛紛化形成剔透的水箭,尾隨白羽箭而至。
滿天水箭射入水墻,水墻頃刻嘭嘭散落,連帶著澆滅了火舌。壓制一消,三人自然而然抓緊時機躍出。白羽箭攜石破天驚之威,直沖陳若生心口。此一箭,又豈是方才兩人所能比擬,真如矯龍出海,力若長弩。
陳若生調(diào)動內(nèi)力,無極指起,萬千幻影無蹤,與箭尖相對,箭矢陡然一滯,卻似被激起了怒意,飛快的旋轉(zhuǎn)起來。隨著箭身旋轉(zhuǎn),驚出一道道白虹,很快便暢通無阻起來,突破一層又一層無極指幻影。
陳若生心下一驚,不得不再調(diào)動內(nèi)息,將身下洛河之水引流而上,聚起數(shù)道水幕才堪堪止了箭勢。
尚好,箭只入心半寸。
陳若生捂住胸口抬眼,就見眼前一艘高大的三頭蛟頭船首出現(xiàn)在眼前。船身奢華,玄鐵覆蓋,似一個黑色的水中巨獸與他相對。旌旗搖動,燙金的大旗上是個威風(fēng)凜凜的“瑾”字。
這一看差點嘔出胸口的郁結(jié)之血!陳若生沒想到瑾南王會突然出現(xiàn),更沒想到的是,那傲然站在船頭,手中握著玄鐵大弓的人,赫然正是洛劍山莊里的容玨!
難怪,他們什么都查不到!
衣袍翻飛,蕭宸帶著股漫不經(jīng)心的慵懶與恣意之態(tài),眼眸里目空一切。
“陳公公,敢動本王的王妃,就先嘗嘗本王這份薄禮的滋味?!闭f著蕭宸再搭上一支箭,對準(zhǔn)陳若生眉心。
陳若生眼睜睜看著那支箭對準(zhǔn)自己,有些艱難地咽了咽口水。
一箭的威力尚不可擋,再來一箭他逃無可逃。
蕭宸看著他,慢慢拉滿了弓。
陳若生緊緊閉上眼!
低低地輕笑傳來,蕭宸放下弓箭,對陳若生道:“回去告訴季琉邼,本王的大禮已經(jīng)在路上了。”
陳若生拱手,皮笑肉不笑。“謝王爺不殺之恩?!?p> 蕭宸看著他,慢慢道:“本王從不縱虎歸山,饒你一命不過因為你還不是虎?!?p> 龐大的船身順?biāo)?,很快與他錯身。陳若生目光緊隨而過,見季璃清走出來與蕭宸并列船頭,衣玦之處,不分你我。
季璃清看著蕭宸的弓,贊嘆他一手漂亮至極的箭法?!澳惴讲派淠羌惺裁矗亢蒙鷧柡??!?p> 蕭宸回身背倚在圍欄之上,恣意中帶著幾分優(yōu)雅,用近乎貪婪的目光看著她?!靶菈?。”
季璃清看向河面,回想起那一箭的利落瀟灑,笑了。“萬星墜落,是個貼切的名字?!?p> “季璃清?!?p> “嗯。”
“季璃清。”
“嗯?”
“季璃清?!?p> “……怎么了?”季璃清看向他。
沐浴在月光下的身影恍似承載著暖陽的色澤,見她望過來,眼尾挑上一抹精致的弧度。
過了很久,他才道:“沒什么?!?p> 只是有種不真切感,這個人是真的要和自己回家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