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固敏對著參星真人和單以謀抱拳一揖，道：“師叔，二師兄，我有些事與常師兄說?！?p> “那也不像話，怎么能沒人守靈呢？萬一香滅了該如何？”參星真人不悅。
蔣固敏剛要認(rèn)錯，卻被常成嶺搶了先，“是我硬拉固敏出來的！不關(guān)固敏的事，真人要怪就怪我好了，我任憑真人您處置！”常成嶺大聲道。
蔣固敏悄悄扯他的衣角，提醒他別亂說話。
參星真人看了他們兩人片刻后，嘆道：“罷了，知道你們倆年輕人要好，但也要看看時候，趕緊回去守著吧，讓掌門師兄獨(dú)自一人像什么樣子！”
蔣固敏答應(yīng)著，便要回靈堂，但常成嶺卻又拽住了她，支支吾吾道：“我的話還沒說完……”
他也不想如此，只是此時若放他們進(jìn)去，不就正好抓住楊臻的現(xiàn)行了嗎？
參星真人斜眼瞟了這個不識相的后生一眼，哼了一聲后同單以謀邁步進(jìn)了靈堂。
“喂……”常成嶺還想攔，但卻被蔣固敏擋住了，她瞪他道：“成嶺！你今夜怎么回事？”
常成嶺也不知該如何解釋，只得低著頭扯自己的衣角。
“六師弟?！?p> 焦左戎天神降世般地來救場道：“我見你出去這么久都不回來，所以來看看你。你可把想對六弟妹說的話都說了？”
“我……”常成嶺有些懵，他沒懂焦左戎在說什么。
“其實(shí)你也不必心急，你與六弟妹彼此有意，早晚都會成，又何必急在這一時呢？”焦左戎走近了些說，“況且峨眉眼下還有這么多事要處理，師弟你就耐心等等吧。弟妹，你說是不是？”
這話一說連蔣固敏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不過，常成嶺卻是明白焦左戎的意思了，他使勁抱了蔣固敏一下后，搭著她的肩膀道：“敏敏你放心，我會等你的，不管多久，我都等你。”
“成嶺……”蔣固敏與他對視，不知該回什么話好。
焦左戎在一旁看著，功成一笑。
“好了，你進(jìn)去吧，別讓你師叔他們等急了?！背３蓭X說。
蔣固敏動著眼睛，左右看了看他后，笑著點(diǎn)頭回了靈堂。
常成嶺站在原地朝她揮手，等看她進(jìn)了門之后才兀的轉(zhuǎn)身，朝焦左戎一個抱拳道：“多謝四師兄救命！”
焦左戎按下常成嶺的拳頭，笑著同他一起往回走，他道：“沒事兒，再說，這都是小師叔交代的?！?p> “什么？”常成嶺一愣，也是這么一愣之后，他才又想起什么，扭頭便要往靈堂跑。
焦左戎一抬手將他扯回來道：“放心，小師叔說只看兩眼便只看兩眼，此刻應(yīng)該早就離開了。”
楊臻回房時，蘇緯正睡得香甜，他坐到蘇緯的床沿上，出神地看了他片刻后，伸出三指掐在了蘇緯的腕上，一切如舊，他收回了手，輕手輕腳地躺回了自己床榻。
自從收了徒弟，就好像有了個孩子一樣，七竅的心中總有一竅是被他占著的，做什么都想著，走到哪里都放不下。
也不曉得林年愛是不是這種感受。
楊臻闔上了眼。
嘴唇泛紫，眼爆血絲，果然有問題……
參象真人嘴唇泛紫，說明他是窒息而亡的，這自然是最常見且無可多慮的表面現(xiàn)象，氣滯而亡、溺水而亡都會如此，但眼爆血絲卻說明參象真人死前動過大怒——昏迷中的人怎么動怒？做夢氣死自己？照先前從南庚那里套來的話看，參象真人直至死前都未曾醒過。如今兩條線索發(fā)生了沖突，原因無外乎兩種，一是南庚撒謊了，二是南庚甚至于絕大多數(shù)峨眉門人都不知道參象真人曾經(jīng)醒過。
這兩種可能中無論哪一個，都是有問題的。
既然發(fā)現(xiàn)了問題，就該解決問題了。可是，為什么會有這樣的問題呢？
從前崆峒派的問題他尚未全然弄明白，如今便又來問題了。為什么一下子就把崆峒和峨眉的事想到一塊呢？此二者看起來畢竟毫無干系。
在楊臻看來，此時峨眉正在經(jīng)歷的事若和崆峒扯上關(guān)系，那便是最壞的情況了。
他不喜歡走一步看一步，為了防患于未然，果然梁緣還是非找不行的，如今讓他猶豫的便是到底該怎么找了。
次日一早，蘇緯按時按點(diǎn)地起床練功，調(diào)息了半個時辰后，楊臻也總算是睜開了眼。
“小師父，我發(fā)現(xiàn)你起床沒準(zhǔn)兒耶?！碧K緯看著慢騰騰地坐起身來的楊臻說。他一直都沒放下給楊臻寫風(fēng)華錄的想法，如今又發(fā)現(xiàn)了個值得寫上一寫事了。
其實(shí)，楊臻早就醒了，早在蘇緯醒后起身時他就醒了。他這人就這樣，覺淺得很，但凡有點(diǎn)細(xì)微動靜就能把他搞起來，身邊有人時，入睡都是件難事。
“哼，”楊臻鼻悶一聲笑道，“睡覺這等享受，自然是能到幾時便到幾時，干嘛要沒事找罪受？”他調(diào)了個個兒，靠著墻壁看著他。
蘇緯覺得這說法新奇，果然也得寫進(jìn)風(fēng)華錄。他定著架勢不敢放松道：“方才我聽見焦大哥在外頭說話來著，好像有事找你，但不確定小師父你醒沒醒，所以沒敢進(jìn)來?！?p> “我知道。”楊臻點(diǎn)頭，他自然聽到了，只是因?yàn)橄攵嗵蓵詻]管罷了。他從榻上輕彈下來，對蘇緯說：“你自己好好練，還有半個時辰，可不許偷懶?！?p> 蘇緯包在他身上般地說：“放心吧小師父！”不過，等楊臻出了房之后，他才反應(yīng)過來：小師父怎么知道他只練了半個時辰了？
每日晨起練習(xí)一個時辰的沖經(jīng)元?dú)?，這是楊臻給他布置的功課。
楊臻一出門便看見了蹲在磨盤旁邊的焦左戎。
焦左戎見他出來了，連忙跳起來走近些道：“小師叔，昨夜……”
“西風(fēng)凋碧樹?！睏钫殡S口接道。
“啊？”焦左戎一時便懵了。
“六哥呢？”楊臻問。
“去拾掇飯了，咱們不能靠著峨眉投喂?！苯棺笕终f。
“也好，那就先別告訴六哥了?！睏钫檎f，“他未必能瞞得了固敏姐。”
這回焦左戎立馬就明白了，“果真有問題？”
“參象真人死的有些蹊蹺，搞不好又是一場師門不幸。”楊臻說。
“小師叔是覺得這與先前崆峒的事有連系？”焦左戎只是片刻便反應(yīng)出了楊臻的話之所指。
“但愿沒有吧。”楊臻尚無切實(shí)的依據(jù)，只靠個人的一腔揣測，他連他自己都說服不了。
“要通知門主嗎？”焦左戎問。
楊臻搖頭：“懷疑不明，貿(mào)然往外面遞消息反而會讓對方有所察覺?！?p> 焦左戎想了想覺得也是，便又道：“好在峨眉已經(jīng)把掌門亡故的信兒分出去了，想必這幾日會陸續(xù)有各派之人趕來吊唁，如此一來于局勢而言也算是一種助益吧！”
楊臻皺眉不語。從前他也有過這樣的想法，不過后來他發(fā)現(xiàn)，欲成事者必定會計(jì)謀萬事，不管是謀善事者還是謀惡事者，若事態(tài)發(fā)展到圍觀者眾多也在謀事者計(jì)劃之中的話，那么那些多出來的圍觀者也并不會對事態(tài)有掣肘之用，只是多了一些目睹“事實(shí)”的證人罷了。
焦左戎見楊臻許久沒給他個什么沒反應(yīng)，便輕喚了他一聲：“小師叔？”
楊臻沒給他的話什么態(tài)度，而是另道：“若咱們把它暫時看作是師門不幸，那就要好好看著那些有資格繼任掌門的人了。”
焦左戎聽皺了眉，先前他和楊臻聊過崆峒之事，算得上是局外人中知道的比較多的了：如果二者相似，那便又將是一個排隊(duì)喝孟婆湯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