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僧人在林年愛爺孫倆的照顧下恢復得很快,尤其是由楊臻專門看護的悟嗔,這幾日已經(jīng)可以掄武棍了。
悟字輩的三個師兄弟能聚一塊了之后,楊臻就找到了新的樂趣。從前是覺得自己一包本事但卻不知道該怎么使,就像前些日子在林中遇到那幾個人之時一樣,他很自信他掀翻那四個人沒問題,但當那四個人真撲過來的時候他卻不知道該怎么動手。
如今這三兄弟正好可以承擔一下這個職責。剛開始是悟癡,不用念經(jīng)守香的時候就和楊臻往飛來峰下跑,后來悟癡覺得自己打不過楊臻了,又拉上了另外兩個師兄陪他一起和楊臻練拳腳。
這種事根本瞞不了多久,幾次下來就被圓凈和林年愛知道了,不過圓凈卻也沒有說什么,只是囑咐了句“點到為止”罷了。如此一來,林年愛也沒什么可擔心的了,反正他們傷不到楊臻,而且還是修為頗高的武僧,能幫楊臻練練手也好,指不定下次回去逆元的那群人就打不過他寶貝崽崽了呢。
武僧弄棍的招數(shù)鮮有拖泥帶水的時候,于楊臻這種試招的人來說是很好的選擇。在招架掃膛棍之時,楊臻腦子里想的都是從前看到的師兄們追逐打鬧的情狀,以前師兄們打架的時候師父都不許他摻和,如今他只能憑著記憶把師兄們的招式化用出來。
悟嗔與悟癡一記疊棍撲了個空,紛紛昂首看向了用一字馬抵著兩棵樹懸在半空中的楊臻。
“檀越,您這輕功也太……”悟癡著實無奈,雖說是一起切磋,但楊臻靈活得嚇人,他們根本摸不到他的衣角。
“輕功?”楊臻單腳涌泉下用力,把自己彈到了另一棵樹上,上挑半丈踏到了一根橫杈上問,“怎么講?”他并未專門練習過輕功,現(xiàn)在這副樣子不過是想到哪做到哪罷了。
三兄弟面面相覷,悟貪立掌先道:“輕功習法都講究‘意守丹田,氣走任脈’,以心起緒,以念穩(wěn)行,這是所有輕功的基本之道,即便是那傳奇的‘輕云步法’也不外乎此,不過這到底是基本之道,至于要如何理解、怎樣運用就見仁見智了。”
楊臻聽得連連點頭,這些話還沒人告訴過他呢,如今有此標框之語于他也能有所襄助。聽他十二師兄說,眾師兄弟里數(shù)二師兄游殊屹輕功最好,好像還是可以追著‘西域云中燕’跑的那種,可惜這位厲害師兄英年早逝,已然了無機會再向他請教什么了。
林中起了一陣偏向之風,楊臻動了動耳朵,辨別出風之來向后翻身一仰從樹上跳了下來。
悟癡見狀還一陣著急,想上前卻被悟嗔攔住。
“是小陳施主?!蔽蜇澱f。
悟癡一愣,再抬頭時,方才楊臻站的地方已然換成了陳默。
“試試?”陳默看著樹下的楊臻說。
“好??!”楊臻迫不及待。
陳默從樹上掰了兩根差不多長短的樹枝,從樹上飛躍下來,一手后背一手前刺逼著楊臻后退了半丈才敢接他的招式。
楊臻接下陳默正面來的第一刺剛想說句什么挑釁一下,可陳默背在身后的樹枝又抽提了上來。原本楊臻只覺他是個耍劍的,如今才曉得他劍走偏鋒使的是雙劍。
和悟字輩三兄弟過招的時候,一覺不敵楊臻就腳下運力躲得遠遠的,雖然贏不了,但也總不至于輸,可面對陳默的時候他就有些惆悵了——陳默出招的速度太快,他連躲懶逃避的機會都沒有。
楊臻幾乎是被陳默追著打了百八十招,以耳力收到陳默的動跡之后,他擠著眼睛橫笛接住了側(cè)滑過來的樹枝。他心中總是納悶,兩根樹枝子怎么這么結(jié)實,打了這么久了為什么還不斷?心中嘀咕著,警惕著的心又是一緊,他的余光看到了陳默的另一根樹枝自下而上挑了過來。他腳下一蹬攢力后滑而去,但由于距離太近他根本無法躲開陳默的挑刺,胸膛前的藏鋒被挑開后,他連退三步后后背抵到了一棵樹上。
陳默一揚手撈住了差點飛開的藏鋒,旋臂下滑,笛端停在了楊臻并不太明顯的喉結(jié)前。
悟字輩三兄弟紛紛吸氣立掌呼佛號。他們都知道陳默身手不錯,但誰都未曾見識過陳默這么好的身手。
“太慢?!?p> 陳默手肘一撤,把藏鋒還給了楊臻。
楊臻緊在嗓子眼的一口氣驟地松了出來,他兩手抱著藏鋒看著面前的陳默,好一會后才道:“好厲害啊……”
陳默也不停留,轉(zhuǎn)身就走。
“別走啊!”楊臻趕緊追著喊,“再陪我練練嘛!”
陳默就像是書講完了理應(yīng)退場的先生一樣,扭頭看了他一眼后就干干脆脆地走了。
楊臻喊他不住,卻也不再強留,心道反正又不是見不著了,眼下喊他回來再打也贏不了……
一旁的三兄弟圍過來與楊臻過話,楊臻也正好趁此問:“你們一直都知道他這么厲害嗎?”
三人搖頭,并由悟貪說:“我等只知小陳施主另有修習之法,至于小陳施主的身手,我等也是今日才有機會得見?!?p> 楊臻到底是有些不甘心,他和三人一同往靈隱寺去,“下次你們再去試武大會記得喊他一聲?!睏钫檎f。
悟貪等人一頭霧水,“陳施主并非我寺中人,此事我等也……”悟貪立掌道。
“他跟我說好了的?!睏钫檎f。
“當真?”三人覺得稀罕。
“你們順道兒捎他一程就是了,我怕他忘了。”楊臻攥著藏鋒給自己捶肩道。
經(jīng)此一別,他們二人再見就是兩年后的試武大會上了。說起來那一屆試武大會正如從前施行遠所說的,人才輩出。新一輩的年輕人差不多都是趁此聲名大噪的,除卻霸榜的楊臻以外,陳默的“無言孿鋒”之名也是此時打拼出來的。
一年之后,楊臻陪著林年愛在藥師谷過完年后,便被自己的師兄們接回了漢中。這次在漢中待的幾個月了,楊臻算是入門入道地跟著在家的師兄們學了一番。當然,在眾師兄看來也就是楊臻問什么他們就教什么,誰也沒把他的這點勤學好問放在心上,自然,他們也就沒想到他們這隨口一教就把楊臻日后身手的模樣給塑造好了。
如今又到了秋日里,楊臻基本跟著師兄們學飽了,他身上“小師叔”的名頭也越來越重了。其實七賢中除了老七彭士熙以外,都比他入門早,不過他鮮少在逆元門中多待,所以他此前跟七賢并不熟。這段時間里,七賢也算是在給楊臻當陪練的同時和他相熟了。
這一日,綦少臣和蓋闊正要整裝出門之時,忽而覺得眼中少了些什么,便找了場院中的正在練功的張閣序等人問楊臻去了哪里。
“回師父、師叔,小師叔昨日回京城了?!睆堥w序背劍躬身道。
“誰陪他去的?”蓋闊問。
“是小師叔自己回去的?!?p> “什么?”綦少臣不安心了,立馬朝堂里吆喝,“老七!”
百里啟應(yīng)聲趕緊跑了出來。
“舟渡不在門中,你怎么也不看著點兒十三?”綦少臣有些慍火。
“我沒有啊……”百里啟覺得無辜。
蓋闊也數(shù)落道:“你怎么能讓他一人回京呢?他才十四歲!”
“什么啊,”百里啟全然不以為意,“他都十四了,我那會兒不也是一個人千里往來嘛!”他看著自己這倆師兄,從前這二人都苦喪嚴厲,如今怎么還變嬌貴了呢?
綦少臣皺了皺眉,他似乎也是才意識到這一點。他與楊恕年齡相仿卻一直未曾婚娶,楊臻于他而言就像老來得子一般,不知不覺地就慣出了這樣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