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從燕費勁地嚼開了一個冰冷梆硬地葡萄干,有些絕望地看了看窗外的白色世界說:“你說咱們這是缺了哪根筋,為什么非得上昆侖山呢?”
到昆侖山幾天了,果然只有遠遠看到昆侖連山之時才是讓她一見鐘情的時候,真上山了之后可算是把她累慘了。到處白花花的,實在無趣得緊,就連愛穿白衣服的楊臻往這里一站她都不覺得好看了。
“就是啊……”秋甜兒把身上的被子又裹緊了些,小嘴撅得都快捅破天了。
她倆已經(jīng)在屋里頭藏了好幾日了,雖然都是好耍雪的人,但她們更怕的是冷。蘇緯雖說身子骨弱些,但有季菱在,蘇緯到哪里都是如至極樂仙境,仙境之中又怎么會冷呢?
“你爹呢?”周從燕問。
“跟著方大叔出門去了?!鼻锾饍阂稽c也沒有羨慕的意思。
“不是吧?這鬼天兒他還出去遛彎兒?”周從燕覺得不可思議,畢竟屋里這倆腿腳利便的人還都不愿出去踏雪呢……
秋甜兒倒覺得沒什么,“有方大叔在,我爹肯定摔不著磕不到,再說了這天氣也沒什么,我哥出門之前不是還說要打幾只狐貍給咱們做圍脖嘛!”
“他哪會做什么圍脖,”周從燕笑道,“到時候還是得看我的!”
山外雪原之上正彎弓搭箭的楊臻沒由頭地打了個噴嚏,原本瞄好了的箭促的一下射偏了,嚇跑了幾丈之外的雪狐。
“怎么的?”離他最近的連舟渡問,“凍著了?”
楊臻抽了抽鼻子說:“不是,八成是有人在念叨我。”
“你還信這個?”連舟渡笑出了聲。
“那可不嘛,”楊臻拍了拍腰后拴著的幾條死狐貍說,“還有好幾個金貴的少爺小姐等著我給他們做大襖呢!”
連舟渡揚手指了指遠處的人影說:“這么多人呢,還怕打不夠毛皮?再說你這身百步穿林的本事……”他正說著眼中突然瞧見了什么好東西,他朝斜前方揚了揚下巴小聲說:“喂,十三你看那邊兒。”
楊臻順著連舟渡的示意看過去,果然在十幾丈之外的地方看到了一團亮黑色的東西。
“是玄狐!”
“快快快!”連舟渡催他,趁周圍的逆元、昆侖門人都未發(fā)現(xiàn),他們得趕緊動手。玄狐難得,沒有百發(fā)百中的本事豈不是白落個眼饞了!
楊臻也是麻利,抽出一支箭在大氅里側擦掉了箭簇上的冷霜后再次搭箭開弓,屏息對準了玄狐的方向。
連舟渡凝神等著楊臻放箭之際,突然聽到遠處的項東衢吆喝了一聲:“快看,玄狐!”
當下連舟渡便在心中直道不妙。
一聲嘹亮,風聲似乎也跟著緊了一下,雪原上的玄狐頓時動如脫兔,嗖的一下躥了出去。
楊臻皺眉,他可不想就這么放過這條放到他嘴邊的銀黑狐貍。他緊隨著一扭身子,早玄狐的動作一步放出那支破風之箭。那飛箭趁著風勢斜旋而出,且似是生了追風之眼一般,緊追著奔逃的玄狐射了過去,最后正中急竄的玄狐之眼而止。
顧慕之等周邊一眾人都看呆了。
連舟渡聽得玄狐短吱一聲后,興奮地跳腳道:“好!”
離玄狐最近的百里啟跑過去掐著尾巴把那只還有些抽動的大玄狐拎了起來,他看著玄狐腦袋上左目而入右目而出的箭簇,連連咋舌搖頭道:“神了!”他拎著玄狐朝楊臻走過去揚聲說:“十三,你打個獵還不讓皮上多個洞啊?”
楊臻接過這尾銀須玄狐,扽出箭來笑道:“這么好的玄狐皮,平白穿個洞多可惜!”
這玄狐不小,當真是難得萬分,是給大小姐做個圍脖好呢,還是給寶貝徒弟做個褂子好呢?
附近的人紛紛湊過來道喜,唯獨項東衢,道了喜之后又緊接著道了好幾聲歉。
“瞧我這魯莽的,差點就讓咱們錯失了這么好的玄狐皮,若佟,實在對不住??!”
楊臻直道無妨,他看上的東西豈會因為旁人隨便多句嘴就飛了?
“別別別!”連舟渡也是個不肯饒人的,“要不是你那一聲坦蕩,還沒機會讓你們見識見識我們十三的本事呢!”
這話說的讓項東衢不知是笑好還是哭好。
百里啟點著手數(shù)了數(shù)他們哥仨打的野物后說:“差不多了吧,咱們回去吧,趁新鮮把它們都給燉了,讓逸興他們常常新鮮。”
連舟渡把楊臻手中的箭擦干凈插回箭筒招呼眾人道:“得了得了,七師兄這是凍壞了,走,回去煮酒暖和暖和!”
這回逆元門人是應方通淮的邀請來的,正如從前季菱說的,昆侖山從來都是人間禁地,外人是不許踏入的。也是考慮到這一點,所以秋清明只挑了寥寥幾人陪著秋逸興和楊臻上了昆侖山?,F(xiàn)在數(shù)數(shù),也就是楊臻他們師兄弟三個加上秋逸興父女、周從燕和蘇緯了。
其余的,七賢年輕資歷淺,沒必要平白來昆侖神境搭這一趟不稱和的游歷。楊臻的那些師兄們也各有各的忙活事,而且這回來的左右都是方通淮從前就頗為稀罕的逆元弟子。
自從六月里解決完丐幫的事之后,楊臻便跑回崇安準備前往昆侖山的事了。原本同他一路的鴻踏雪覺得昆侖沒有夜牙璽就沒繼續(xù)跟著楊臻鬧,臨近武夷山之前就一溜煙跑了。林年愛雖說走南逛北多了,但昆侖山還是沒去過的,這回送寶貝徒弟這一家三口之時可是給他們操碎了心,盆盆碗碗的什么都給備齊了,還讓他們扛上了兩大麻袋他去年曬好的葡萄干,帶出藥師谷的東西前后加起來怕是有兩車。
往這邊走的時候,周從燕比誰都興奮,走了一路暢想了一路,好像蓋上一層雪,昆侖山就跟中原的山們不一樣了似的。一路上瞧她這副樣子,楊臻還約她到時候一起野獵,不過真到踏入昆侖地界之時,興奮了一路的孩子們就熄火了,尤其是周從燕和秋甜兒,往屋里一藏就再也不肯出來了。
秋逸興和蘇緯各有各的伴,整日不見人影,所以就只剩楊臻師兄弟三人跟著季風輕師兄弟仨到處逛了。前面的幾日他們一同去看了看昆侖眼,還遠望了一下昆侖人的神境玉虛峰。據(jù)說那里是昆侖的老前輩們清修養(yǎng)老的地方,具體的季風輕他們也不曉得到底是怎樣,畢竟他們也從未去過。
兄弟三個把十幾只野物往周從燕和秋甜兒面前一堆,驚得她倆好半天都沒說出話來。
“你們就出去了半天,打哪兒弄來這么多東西???”周從燕將野貨們翻了一遍后也是一眼就相中了那只銀須玄狐。
“這鳥不拉屎的地方真有這么東西?”秋甜兒已經(jīng)開始后悔沒硬著頭皮跟著出去了。
“當然!不然這些是哪里來的?”連舟渡說著把一對黑白雜花的兔子推到了秋甜兒面前。
秋甜兒被這兩只血乎撩拉的死兔子給怵到了,像個小螞蚱一樣彈到了周從燕的身后。她平日里喜歡的都是活蹦亂跳的兔子,眼下看見死的自然是有些接受不了。
連舟渡給她一頓嘲笑后把兔子拎了回來說:“行吧,我替你把它們禿了,到時候你們再自己做手套吧。”
秋甜兒捂著眼睛亂七八糟地答應著,卻怎么也不敢看那倆死兔子了。
周從燕倒是比她出息得多,她拎著那只玄狐說:“這是你們打的?專門射眼睛???”她雖是沒有太害怕,但看著玄狐長臉上的那倆血窟窿還是感同身受地覺得自己的眼睛有些疼。
連舟渡敲了敲楊臻的肩頭說:“都是十三的本事,說為了給你們做圍脖不能多個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