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臻把自己扒了個干凈直接坐進了浴桶里,說實在的,泡上沒一會兒他就困了,困,但卻又睡不過去。
少了安枕神獸的日子終究是有些不如意的。
連舟渡把門窗關(guān)嚴實后,擼起袖子趴到楊臻面前打了個響指道:“嘿!你這一泡澡就打盹的毛病真是改不了啊?!?p> 楊臻笑了笑沒說什么,他是真有點凍壞了。
百里啟攥住塊汗巾,悄默默地朝楊臻背后看了一眼,然后朝連舟渡點了點頭。
連舟渡松了口氣。
“你的貓呢?”連舟渡給他搓澡問。
“追活食兒去了?!睏钫檎f。
連舟渡問:“那它還能回來嗎?”
“回不回的,”楊臻靠在桶沿上說,“它回來的時候你們看著點,別讓人傷了它。”
連舟渡滿口答應(yīng),手腳麻利地給他從腳搓到頭后,盯著楊臻脖子上的斜疤說:“怎么林神醫(yī)沒給你把這條疤治好嗎?”
楊臻笑道:“回藥師谷的時候傷早就好了,來不及了?!?p> 瞧著這道疤的模樣,連舟渡就能想象得出當時傷口的樣子,他磨了磨牙說:“那個……汪平是吧,他后來是什么下場?”
楊臻搖頭說:“怎么處置他是丐幫大理分舵的事,我沒打聽過。”
“要我說啊,就該把那家伙交給咱們逆元處置,收拾混蛋我可是很有一手的?!边B舟渡似乎意見頗大。
楊臻聽笑了,剛想奉承連舟渡幾句卻突然覺得一陣頭暈。雖然只是晃了一下,但百里啟仍是察覺到了。他問:“怎么了?”
“好像……”楊臻揉了揉蜂窩說,“有點泡暈了……”
“不會是發(fā)燒了吧?”百里啟趕緊去試探他的額頭,“好像真是有點燙……”
“師兄……”連舟渡瞪著眼看楊臻背后,“這……”
百里啟似乎也隱隱感覺出了問題,他望向楊臻身后,然后便也和連舟渡一樣瞪了眼。楊臻的后背原本是一水的麥色,但此刻在右側(cè)肩胛骨上卻慢慢充色出了一團赤黑色的刺青。
“怎么了?”楊臻雖有些暈乎,但倆師兄都杵在他身后瞅他難免也讓他覺得別扭。
“沒事!”連舟渡把楊臻還沒來得及回過來的頭猛地掰正。
楊臻似乎聽見了一聲脆響,他有些無語:“師兄你有沒有聽見什么東西斷了的聲音?”
“?。繘]有啊哈哈哈……”連舟渡尬笑著仍是箍著他的頭不許他動彈。
“你要是看上了我的頭就直說,干嘛要明搶???”楊臻真是覺得自己的腦袋差點被連舟渡掰下來。
“好了好了!”百里啟把一塊毛褥子披到楊臻身上把他從桶里拽出來說,“趕緊好好睡一覺吧,再耗下去把病拖重了可怎么好?!?p> “對對對!”連舟渡也趕緊拿來中衣給他套在了身上。
楊臻稀里糊涂地被塞進了被窩,安靜了片刻后說:“可我睡不著?!?p> 百里啟本想勸他,卻聽連舟渡信心滿滿地說:“沒問題!”然后百里啟就看見他十分果斷干脆地點了楊臻的睡穴。
“……”百里啟看著立馬睡了過去的楊臻啞口片刻后低聲道:“這……倒也是個辦法。”
“師兄你帶了沒?”連舟渡問。
“你看著十三,我去拿?!卑倮飭⒄f著跑出了屋。
季風輕回來后也就是喝了兩口熱茶的工夫,便去看望顧慕之了。不過顧慕之因多日饑寒困厄,自回來之后喝了一碗湯藥便昏睡了過去,所以也無法和季風輕說些什么,于是季風輕只好先由項東衢陪著去拜見師長。
“你們這幾日過得不容易吧?”方通淮直接讓季風輕和項東衢坐下來,自己則在他們二人面前短程來回溜達。
“確實不易,不過好在所有人都回來了?!奔撅L輕道。
“你們亓師伯在深山里憋久了難免強勢一些,你們就當陪她解悶便是了?!狈酵ɑ葱Φ?。走散之前的事,項東衢基本都向他匯報過,所以他也是有些了解的。
季風輕和項東衢一同頷首稱是。季風輕又道:“弟子明白,是弟子本事不濟、考慮不周,讓亓師伯失望了?!?p> 方通淮點頭道:“你若覺得有所不足,日后好生找補就是了。”
“是?!奔撅L輕起身打躬道,他又從懷兜中拿出了那塊玉玦雙手奉上。
項東衢的一雙眼睛追著季風輕的手來回一動,眼中意味有些復雜。
“這是何物?”方通淮看著季風輕捧著的玉玦問。
項東衢的復雜神色因方通淮的一句話又變成了詫異:怎么師父不識得此物?難不成這并非師父要我們找的東西?
季風輕答:“這是華前輩交予弟子的?!?p> 方通淮把玉玦翻個看了看后又放回了季風輕的手中道:“既然是給你的,你就收著吧,當個念想也好?!?p> 話到此處就停住了,季風輕也只好答應(yīng)著收了起來。
“師父,”項東衢還是沒忍住問,“這不是掌門信物嗎?”
方通淮抬了抬眉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季風輕。季風輕與方通淮對視一眼,并未說什么,坦白而言,項東衢的問題他也想知道答案,只是未能問出口罷了。
“很重要嗎?”方通淮往堂中正座上一坐笑問。
四個字而已,竟讓他們二人頓覺羞愧,紛紛拱手道:“弟子不敢!”
“為師教不了你們一切,有些微妙的東西總得你們自己體會,你們辛苦出去一趟,闔該有所收獲才是。”方通淮說,“或者,你們?nèi)羰情e著,便去翻查一下什么是漸卦吧?!?p> 項東衢和季風輕被遣出來后,尚有幾句交流。項東衢總是好奇季風輕帶回來的東西到底是何物,不過不是信物他倒是暫時放下了心中的醋意。
“所以咱們在山里熬了這么些天,誰也沒能把信物帶回來咯?”項東衢問。
季風輕啟齒輕笑,“信物不信物的已經(jīng)無所謂了,這一遭咱們?nèi)齻€肯定是讓師長們失望了。”
他話說出來,項東衢再一細品才明白他的笑其實是自嘲。
“壽華兩位前輩的話說得很對,”季風輕繼續(xù)道,“師父這么歡實,此行只是想考驗咱們一下,是咱們錯意了?!?p> 項東衢也不禁噤了聲,良久之后才道:“突然覺得自己成了不肖之徒了?!?p> “師父既然把話說下了,咱們還是趕緊長進的好?!奔撅L輕說。
“也是,不過與其去翻書自己悟,還不去找若佟問個明白呢,他肯定比咱們懂?!表棖|衢笑道。
季風輕也無可厚非,只道:“隨你吧,我不放心慕之,再去瞧瞧他?!?p> 二人就此別開,季風輕便輕手輕腳地推開了顧慕之的房門。再進屋時,顧慕之是醒著的,床邊還坐著蘇緯和季菱。
“大哥你回來啦!”季菱迎他道。
季風輕與她寬慰了幾句,又問顧慕之道:“怎么醒了?”
左右顧慕之不會說話,季菱便道:“阿衡要囑咐他怎么吃藥,所以我就把慕之哥哥叫起來了?!?p> 季風輕尚有一絲擔心,淺色的眼睛總?cè)滩蛔⊥櫮街沁咁?p> 蘇緯以為季風輕是不放心他開得方子,便咧嘴道:“季大哥放心吧,我小師父救治有方,顧大哥已經(jīng)沒什么事兒了,而且我這藥方小師父看過了,說擬得特好!”
“多謝了……”季風輕道過謝后,坐到顧慕之跟前問:“感覺怎么樣?”
顧慕之搖頭。
季菱忽閃著大眼睛看了看他們倆,拉起蘇緯說:“那我們先走了,大哥你也記得好好休息啊,跟慕之哥哥聊夠了就趕緊去休息聽見了沒?”
“知道了。”季風輕溫笑著目送他們二人出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