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棄巢

第四十八章 坐困愁城

棄巢 王爺賣瓜 2533 2022-01-11 20:01:17

  事情似乎在任何人的預(yù)料之中,到七月底之時,眾派齊聚荊州,連昆侖都派顧慕之捎來了方通淮的口信。說是口信,但顧慕之不會說話,只能是以指作筆寫在季風(fēng)輕的掌心。

  “攪混水可以,助紂孽不行?!?p>  這是季風(fēng)輕一人收到的囑咐,而旁人得知之時則成了一句簡單的“可以”。

  如此一來,整裝圍剿隊伍也就被提上了日程。項東衢在外頭逛蕩了一圈,回來跟季風(fēng)輕商量道:“大師兄,我瞧外頭的人忒多,數(shù)一數(shù)就咱們?nèi)藖淼淖钌?,要不咱們也跟師父說說,多派點人過來?”

  “不用?!奔撅L(fēng)輕說。

  “怎么不用?旁的門派人多勢眾,顯得咱們多寒磣吶?”項東衢說。

  “對付蝦兵蟹將,蝦兵蟹將或許有用,但面對領(lǐng)頭的那些家伙,多少蝦兵蟹將都是送死。”季風(fēng)輕的淺色眼睛看著窗外忙碌的人群說。

  這么一說,項東衢也覺得自家門派弟子不必要浪費在此,但他還是覺得堂堂昆侖如此這般,面子上過不去,“話是這么說……”

  “既然楊臻能在神女峰大鬧一通,你我又怎么不能?”季風(fēng)輕收回目光。

  顧慕之的倆眼睛無聲地挪到了項東衢身上。

  “喲……”項東衢聽著就惶恐,“師兄你要這么想我只能佩服你,但我肯定是不敢跟若佟比的?!?p>  顧慕之扭頭看向別處。

  “去跟錢莊主說一聲吧,人雖然不多,但立場得亮出來。”季風(fēng)輕說。

  “得。”項東衢答應(yīng)了一聲,麻溜地出去傳話。

  季風(fēng)輕往門上一靠問:“師父還說什么了?”

  顧慕之能發(fā)聲的部位動了動,但卻并未能說出話來。季風(fēng)輕瞧他那一肚子話的模樣,也是無奈,他指了指旁邊桌案上的筆墨說:“寫寫。”

  顧慕之低著頭默默走帶桌前,麻利地一頓飛花把紙遞給了季風(fēng)輕。

  方通淮說,等楊臻出現(xiàn)聽他的想法,若楊臻不露面就跟隨少林的選擇,總之一點,要在不損兵折將的前提之下把場面做好。巫奚教老人俱在,萬事以自保為主,且如今的巫奚教并不是個需要昆侖顛覆的存在。

  “楊臻……”季風(fēng)輕沉吟。自神女峰造災(zāi)至今已有大半年,江湖徹底沒了楊臻的動跡,毫無消息。雖然所有人都知道他肯定沒死——逆元風(fēng)平浪靜,將軍府也未有什么駭人的舉動——但人在哪里卻成了懸疑之事。圍剿巫奚教的風(fēng)聲已然鬧了這么久,楊臻卻從未出現(xiàn)過,多半是指望不得了,既然南少林的圓凈大師已到,那便去問問大師的意思吧。他把宣紙一揉塞給顧慕之說:“燒掉,跟我去拜會圓凈大師吧。”

  誰人都知道武林要集結(jié)力量圍攻神女峰,神女峰上的巫奚教中人自然不會不知道。

  此刻望北天宮外并無同仇敵愾之氣,相反的,還需要葉悛等人各自安撫才能勉強不亂?;蛟S是難得見上頭的人這般齊全地聚在望北天宮,所以教眾們才會在瀕臨大軍壓境之際還能被穩(wěn)得住。

  此刻,明尊與暗尊正并立于望北天宮八扇高門之外。

  “教主不是說老教主出關(guān)了么?”明尊北望道。此刻的他,不持山河萬里扇,不掛曲頸酒葫蘆,不著半片花面具,不系紅蘇長抹額,一顆鮮紅的觀音痣坦誠地與日光相會,正是清涼利索、原原本本的他。

  原本的他,姓宋名秋,字知落。

  持家不易,葉悛嘆氣:“仿佛自去漢中之后就再沒出現(xiàn)過,教主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到底去哪兒了?!?p>  宋秋哼笑兩聲:“江湖無邊,卻留不住他這只不沾水的鳳。”

  葉悛卻笑不出來:“我就怕是我留不住巫奚教了?!笔碌饺缃?,宿離,他們久不歸家的教主,回家了卻仍不管事。要收拾這么大的婁子,葉悛早已覺得力不從心。

  “留不住就直接投降吧,剛才劉聶過來說,他安排在外頭的人遞信兒來說他們七月十四就要圍過來了,真是火燒眉毛嘍!”宋秋說,“你看老教主不管,現(xiàn)教主也不管,咱們費這么大勁干什么,還不如做個識時務(wù)的人呢?!?p>  “這是玩笑話?”葉悛斜眼。

  “不是哦,我超級認(rèn)真的?!彼吻餆o懼無畏,“到時候直接束手就擒應(yīng)該也無所謂吧,咱們又沒得罪他們,他們也就是在這里撒個潑罷了,還能追著喊著非殺了咱們不可?”

  葉悛的面色被他說出了笑意:“你什么時候也變成樂天之人了?”

  “聽天由命,這樣多好?!彼吻镙p佻玩味。

  葉悛清冷的臉上有了那么點落寞:“就這么撒手,怎么跟師父交代?”

  “哎!你提醒我了!”宋秋往半膝高的門檻上一坐,“師父他老人家也不管呢。你說咱們幾個——哦不對,你不是。我們兩個從小就沒爹疼沒娘愛,現(xiàn)在連師父都不愿意管我們了,哼哼,雖說你們這些人動不動就說什么要對得起茅先生的囑托,但看他們老人家?guī)讉€這些年的作為又有多少是能對得住茅先生呢?!?p>  “師父他們都那般年紀(jì)了,要歸隱也無可厚非,倒是咱們無能,白白糟蹋了這攤子家業(yè)?!比~悛復(fù)歸清冷。

  “無能?確實是無能?!彼吻锕中Γ暗降资翘幨赖姆绞讲灰粯?,若換做是我,哼!”

  “你還想讓武林臣服不成?”葉悛瞧著他的樣子屬實是有些猖狂。

  “臣服?”宋秋磨牙笑道,“我要讓那群人匍匐在巫山腳下?!?p>  葉悛皺眉,這話似乎有些嚴(yán)重。

  宋秋看著他那副表情不禁笑開了顏,他抬手朝他的臉上打撈道:“別皺眉了,你說你年紀(jì)輕輕的,都給自己擠出川字紋了,快揉揉?!?p>  葉悛仰身躲開他的損手,仍是緊眉不展。

  宋秋笑出了聲:“干嘛,剛才我說真話你當(dāng)是開玩笑,如今開了玩笑你還當(dāng)真了?”

  葉悛不愿再說,這種翻天覆地的事似乎已經(jīng)不再合適于發(fā)生在當(dāng)今的武林,真話也好玩笑也罷都沒有任何意義了。

  宋秋輕輕一彈從門檻上飄起來說:“教主大人呢?你說我要不要給他打聲招呼再跑路?”

  “你要走誰能攔得住,我能做的無非是囑咐你一句,明年記得給我上墳拔草?!比~悛語氣淡漠,已然無心跟他閑扯。

  “嚯~”宋秋邊走邊說,“你都要嚇到我了。行吧,到時候你就跟咱們教主挨著埋,那樣的話我拔起來也方便?!?p>  葉悛冷著眼看他消失,扭頭邁過宮門,沏上了壺茶,端著茶碗里里外外每間屋轉(zhuǎn)過之后,氣性難掩地把茶碗一撇:真是絕,都到這個時候了,一教之主竟然還不見人。

  他又找去了棲鳳崖,仍是沒人。面向江河,更覺得人生不易,若是哪一天連他都不想干了,那才叫真的完了。事到如今,擋住圍剿是不可能的了,還是想想后路吧。

  說實話,只要到七月十四之時老教主鳳中天往山門口一站,一切都能迎刃而解。但事實是,不僅老教主不露面,連現(xiàn)任教主都找不見人。以葉悛看來,如今的巫奚教不能與整個江湖硬碰硬,和解是最好的結(jié)果,只不過他也想不出什么能讓兩方和解的法子。到底解鈴還須系鈴人,楊臻啊楊臻,從前他看楊臻總會多加一層分外不同的眼光,如今這個分外不同的人一時上火卻給他造了個這么大的麻煩,若說天道輪回,他自己都覺得無辜。

  等楊臻再出現(xiàn)時,會不會看到一座截然不同的巫山呢?或者聽聞望北天宮塌了、神女峰可以任世人自由出入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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