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棄巢

第五十四章 困獸猶斗

棄巢 王爺賣瓜 2553 2022-11-07 16:59:58

  眾門派當(dāng)家人去峨眉小院的時候,崆峒的院子里也不太平。

  這里的不太平亦有看客,只不過寥寥幾人沒有那么熱鬧,但這些看客里卻有秋清明、圓凈、蔣文彬、錢津達(dá)、蒯粟、嵬名峴赫然在列。

  “方興兄弟,”許重昌的晌飯尚未從桌上撤走,“你看上去來者不善吶?!?p>  那副架勢,秋清明和圓凈等人開道前來,他起身相迎,客氣的話都未說完,便看到了那幾位身后的方興。

  而許重昌眼里的“方興”也沒繞彎子,果斷地揭掉了自己頂了多日的偽面。

  院中的峨眉弟子一番辨認(rèn)之后紛紛噤了聲,雖然有些變形,但那確實(shí)是梁源的臉沒錯。

  許重昌提心吊膽了幾日,看到那張臉反倒是松了一口氣。

  “諸位同門,久違了。”梁源說。

  “梁源,真的是你?”前幾日被派去找他的那個小胖臉驚中帶喜喜中摻憂。

  梁源看了他一眼,沒有回他的話,只是一味地盯著許重昌看。

  許重昌心中悔恨自己當(dāng)初沒就著單以謀的猜疑早做打算,但這個念頭被回味過之后他又自我探問:早做打算又能如何呢?提前除掉梁源以便死無對證?可他想得到這一點(diǎn),護(hù)著梁源的人就想不到嗎?

  “你回來了。”許重昌掛出笑來說。

  梁源淤積了三年有余的怨恨此刻反而發(fā)作無能,坦明地面對許重昌之時臉上更多的竟是平靜?!霸谕馄戳藥啄?,有件事想與大師兄你問個明白。”梁源說。

  許重昌有片刻的恍惚,“大師兄”這個稱謂已經(jīng)很久沒聽到過了。

  “三年前我爹的死,希望大師兄再說一遍?!绷涸从辛瞬粍尤缟降某林?。

  “當(dāng)年梁師叔行跡敗露欲殺我滅口,我不敵他險些被他殺掉,幸虧有錢莊主在才保住一命,至于梁師叔,他若能斷了搶奪掌門之位的念頭,早些收手也不至于喪命?!痹S重昌說。

  梁源切齒之時下半張臉上的皮肉抖了抖,若不是切齒過度牙床酸痛,他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在生氣。“錢莊主,當(dāng)真是如此嗎?”梁源看向錢津達(dá),“敢問那日的事你見證過多少?”

  錢津達(dá)這幾日里眼神都變了許多,看人時的目光炯亮,說起話來也鏗鏘岸然:“錢某確實(shí)可以證明,許掌門說的后半段話。”一句話分作兩半說出來之后,他輕而易舉地聚來了在場幾乎所有人的注視?!爱?dāng)時我與扈侯爺雖然和許掌門在同一座院子里,但卻不在同一間房中,我也是聽到打斗聲之后才趕了過去。俠以扶弱的道義諸位也都知道,錢某一看許掌門差點(diǎn)死在梁奉一的劍下,自然不能袖手旁觀,只是梁奉一不與我辯解非要追殺許掌門,我避無可避間不慎失手,才導(dǎo)致了梁奉一意外慘死?!?p>  “也就是說,”圓凈呼著佛號問,“錢莊主對于兩位爭執(zhí)的原因并不甚清楚?”

  “是?!卞X津達(dá)點(diǎn)頭。

  許重昌笑:“大師是在懷疑什么?”

  圓凈合掌道:“阿彌陀佛,貧僧此來只為悼念故人?!?p>  “大師兄,當(dāng)時唯一能證明你的話的證人田溢死了,而我爹這個可能知道你的所作所為的人被殺之后,旁人信與不信就全憑你的一張嘴了?!绷涸凑f。

  提到田溢,許重昌的臉色變了變。人在崆峒的院子里失蹤了,他暗中派人找遍了承賢山莊都沒有結(jié)果,依他猜測田溢多半是被楊臻弄走了。

  “田溢!”梁源瞪著許重昌高聲喊。

  眾人皆是困惑,方才他親口說田溢死了,眼下這聲高喊難道還是在給亡者招魂不成?

  烏顯煬拖著一個人進(jìn)了院子,遠(yuǎn)處的人看不清情形,但只看拖痕便能知道那個被拖行的人個頭不大。一個撒手,原形盡顯的田溢就被烏顯煬扔到了眾人之間。

  院中的峨眉弟子們一陣驚詫議論,這分明是三年前就該死掉的田溢。

  梁源為眾人解惑道:“三年前,大師兄說他被我爹滅口,此刻大家看到了田溢,心中應(yīng)該會有疑問吧?田溢師兄,你是掌門的侍從,你自己跟大家說一說你這幾年是怎么過來的?!?p>  田溢這幾日一直被竹葉青帶著在外頭游蕩,期間已經(jīng)被竹葉青馴得服服帖帖,此時他身旁雖然沒有竹葉青,但烏顯煬同樣能把他嚇得肝膽俱裂。“施掌門羽化之后,我就被大師……被許掌門藏了起來,之后的三年里我易了容混在崆峒山門下的雜役里,直到如今……”

  這話聽得眾人莫名其妙,按田溢所說,似乎他的同伙是許重昌才對。

  “田溢啊,這些個日子不見,你都去哪兒了?”許重昌走近了些低頭看著他說,“哆嗦成這樣,是在怕什么?”

  田溢被兩個他極其害怕的人夾在中間,他也搞不清楚該先怕誰。

  梁源眼見許重昌走近也不卑不亢不躲閃,也低頭對田溢說:“大師兄倒是待你不薄,你害死了施掌門和樓師叔,他還保你到如今。”

  “我不……”否認(rèn)的話險些如應(yīng)激一般噴出來,也是他驚恐,梁源的話說出來之后他明明清晰地發(fā)覺有一道尖銳的目光攮到了他的天靈蓋上。三年來過得提心吊膽,他對這種可能會要他命的潛在威脅敏感得要命,何況那道目光還是從秋清明那邊射過來的。

  “你不想?”梁源說起話來慢條斯理,“做都做了,如今還要說你不想這么做?”

  田溢被天靈蓋上的壓力迫得說不出話來。

  “被逼無奈之下,身處弱勢的人怎么會有選擇的余地?!痹S重昌說的話很中肯,但態(tài)度不同的人卻可以理解出完全不同的意思。

  “大師兄,你藏他藏到現(xiàn)在是為什么?”梁源問。

  許重昌表情莫測:“田溢也不過是被利用的人?!?p>  梁源冷笑,田溢是被利用的人,那些枉死的人,施行遠(yuǎn)、樓繼先,還有他爹梁奉一,該怎么辦?

  “許掌門,這就是你對羽化的施掌門的交代?”秋清明語氣不善。幾十年的老友到如今死得都不明不白,這個后繼之人還在替逝者原諒別人?

  “前輩,罪人畢竟已經(jīng)伏誅,又何必不饒人?!痹S重昌瞥了梁源一眼說,“何況還有梁源師弟在,若真要追究起來,梁源師弟你又為何一聲不響地躲了三年呢?難道不是因?yàn)榕卤涣簬熓宓淖镄袪窟B嗎?”

  梁源半邊眼角跳了跳,對子罵父,但凡是個有點(diǎn)血性的人都不能忍,梁源也同樣如此,但他心里的滔天怒火始終沒有滲到臉上?!疤镆鐜熜?,”眾目之下的梁源神色如常地說,“你繼續(xù)跟大家說一說這幾年里你都干了些什么吧?!?p>  “我曾……把愉骨膠、血絨花和半通牽黃膏分送給了峨眉和丐幫……”

  許重昌神魂俱懾,他料得到田溢會招,但卻沒想過這家伙會招得這么直接。田溢的所作所為讓幾大門派輪流殺他幾遍都不夠,他怎么真的敢招?

  “誰讓你送的?”梁源語氣釘定。

  田溢鼓著余勇往梁源腿邊縮了縮然后緩緩抬手指向了許重昌。

  院中更寂。

  “你胡說什么!”許重昌先露了怒火。

  “我沒有胡說!”田溢縮在梁源身邊沖著許重昌喊,“黑鴆花是你讓我加到掌門茶水里的!他死后你們還在掌門身上刀劈劍砍,樓師叔也是一樣!你讓我詐死,我本以為你要放過我,可你又讓我去找五毒宗的人討毒藥!自己同門害的不夠,還要去禍害峨眉和丐幫!”

  院中的寂靜迭換成了驚愕議論。

  許重昌哼嘆長吁,獰笑道:“你是瘋了還是被人威脅了?為何要說這些渾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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