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棄巢

第七十章 得而復(fù)失

棄巢 王爺賣瓜 2564 2022-12-15 16:54:37

  楊恕自打白日里見過花千樹之后總有擱不下心思之處,從官邸出來忙閑不論直接回了將軍府。楊臻人不在家,他便徑直往后院去。從楊青那里問出來了花千樹的房間所在后他便迫不及待地趕了過去,也不知是為何著急忘了禮數(shù),他直接推門便進(jìn)了屋。

  屋里的花千樹正歪在榻上小憩,聽到動靜之時(shí)就立馬翻身去撈撇在一旁的抹額,他動作是快,但還是被楊恕發(fā)現(xiàn)一絲異樣。

  “你……”楊恕張口結(jié)舌。

  花千樹臉色不善,有多介意楊恕的孟浪自不必說,更不會在意楊恕臉上的怔惶?!皸顚④娪泻钨F干?”他問。

  楊恕沒顧得上道歉,迎著花千樹的不悅踱踱幾步走上前來,不由分說地便要去摘花千樹的抹額。花千樹的不悅暴漲,一抬手直接推開了楊恕。楊恕直到踉蹌幾步撞到凳子上才堪堪回過神來,滿眼惜惋地看著花千樹:“你這是……”

  花千樹也明白過來他多半是看到了抹額下的東西,事已至此也沒有別的辦法,勉強(qiáng)向楊恕道過歉之后說:“兒時(shí)貪玩得來的疤而已?!?p>  楊恕對這個敷衍的解釋很不滿意:“不是胎記?”

  “是不是胎記我自己都說不上來,楊將軍還有何高見不成?”花千樹笑問。

  楊恕冷靜了一些,留著凳子緩緩坐下來輕聲軟語地問:“你爹是不是宋濟(jì)民?”

  花千樹受不了他那副溫?zé)岬哪抗猓@實(shí)在不像是要糾問陳年過節(jié)的樣子?!笆恰!彼c(diǎn)頭。

  楊恕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又說:“十五年前我在兗州辦案之時(shí)曾聽過他消息,可惜沒能見到他的最后一面。”

  花千樹沒有多少悲傷,他的記性沒有那么個別,九歲的事他真記不大清楚了。他爹的形象也模糊得很,時(shí)隔這么多年再提起來,還能悲痛欲絕就是他矯情了?!澳故沁€惦記著……”花千樹遠(yuǎn)遠(yuǎn)地站著,“聽說我爹得罪過您呢。”

  楊恕恍神間似是回憶到了很久以前,他緩緩搖頭笑道:“沒有,他只是受我之托帶著我的一樣至寶躲起來了而已?!?p>  “是嗎?”花千樹嗤笑,印象里他從前的家窮到揭不開鍋,真有什么至寶還用他們爺倆出去討人情?

  “你本名叫什么?”楊恕問。

  剛見面的時(shí)候他就說花千樹不像真名,此刻算是名正言順地該有答案了?;ㄇ浯穑骸八吻铩!?p>  “僅是宋秋?”楊恕攢眉。這般稀松平常的名字實(shí)在有些枉費(fèi)期待。

  花千樹覺得他莫名其妙,何必揪著他的名字評頭論足呢?“秋日里生人,所以叫宋秋。”花千樹的解釋聽上去就很不耐煩。

  “我還以為他會給你起個……”楊恕看著他,說出來的話聲音越來越低。

  花千樹總在偷偷觀察楊恕的神色,看起來他跟他爹的關(guān)系似乎還說得過去。

  “好孩子,”楊恕難掩慈祥地朝他招手,見他不肯過來又推著身旁的凳子拍了拍,“這么多年了,苦了你了,以后就把這里當(dāng)自己家吧。”

  “???”花千樹看他離譜。

  “從前是我對不住你們,濟(jì)民已經(jīng)不在了,我會好好照顧你的?!睏钏≌f著直接伸手把花千樹拉了過來。

  “不必了吧,一個人這么些年不照樣過得好好的?!被ㄇ湎霃乃种忻撋?,無奈這人攥得實(shí)在結(jié)實(shí)。

  楊恕眼中有什么晃了一晃,垂首道:“對不起,是……是我欠你爹的,你就把我當(dāng)成你的——當(dāng)成你的家人,讓我好好補(bǔ)償你吧!好不好?”

  “楊將軍?!被ㄇ涠Y貌地推開他的手說,“真的不用了,您真的不必如此?!被ㄇ鋸膩聿幌『边@些累身之物,赴京一趟為的也不是這個,更不會接受這份飛來橫福。

  “為何?”楊恕的悲傷漾了出來。

  花千樹朝他抱拳道:“楊將軍,雖然咱們不算非親非故,但到底也不至于如此,我行走江湖利索慣了,你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但你的盛情我接不了。”

  楊恕努力編排了許久的措辭才道:“這樣吧,既然你與若佟關(guān)系匪淺情同手足,我也把你當(dāng)做義子如何?”

  花千樹聽笑了,搞了半天他是想占這個便宜?!拔以缫岩晭熑绺福槐卦偬砥渌?。”他說,“將軍的心意我明白了,以后常來常往就是。”

  楊恕心有不足卻也無法再厚顏爭取更多,只好道:“如此……甚好……”雖然就此作罷不再多說,但楊恕看花千樹的眼神仍剝離不凈得復(fù)雜。事有可行而不可言者,最終也只是吞聲躑躅不敢言罷了。

  天色將晚,寥寥幾粒疏星隱隱可見。嵬名峴一個人如同夜梟一般倚在前院大門內(nèi)側(cè)的一棵怪松上,寒目無聲的樣子幾次都把從旁路過的將府仆役嚇得不輕。直到夜色再蓋一層,他等的人才出現(xiàn)在了大門外。

  “怎么這么晚才回來?”嵬名峴立起來問。

  楊臻扭著脖頸子掐著晴明說:“別提了,眼睛都快瞎了,你看我這手抖的?!彼^分虛張聲勢地便嵬名峴搖手。

  “你這是干嘛去了?”嵬名峴困惑難解。

  楊臻眼珠轱轆了一路還是覺得酸,嘆道:“一時(shí)嘴快,抄了半天書,累死我了?!?p>  嵬名峴聽不明白他在說什么,隨他往后院去的時(shí)候又問:“到底怎么回事?”

  “我給表哥抄書,還沒抄完呢,明兒再去?!睏钫椴辉咐速M(fèi)一丁點(diǎn)額外的力氣,只想趕緊回去睡覺。

  嵬名峴問:“吃飯了沒有?你遲遲不歸,他們便沒等你?!?p>  “吃了?!睏钫楹唵位卮?。在顏玉齋抄書的時(shí)候聞南曜善心大發(fā)管了他的飯,好歹沒餓著他。

  回屋之后,嵬名峴才從懷兜中掏出了信封給他道:“濟(jì)南那邊來信了?!?p>  “這么快?”楊臻躺著拿過信撕開便看。他們辭別濟(jì)南不過五六日,蒯粟辦事倒真是雷厲風(fēng)行。僅僅兩頁信紙,內(nèi)容再簡潔不過。尤老六將汪平示眾懲罰了三日趕出大理分舵,他也同樣曾派人暗中監(jiān)視過汪平離開大理之后的行跡。汪平離開大理之后曾在荊州附近失去過半日行蹤,后來又去了溫州。據(jù)蒯粟盤查,大理分舵中有幾人略略知曉汪平似乎與百花塢的一個女人往來姘合之事,但溫州之后卻再沒有了汪平的消息。尤老六后來覺得事有蹊蹺,又派人重新調(diào)查了汪平的身世,結(jié)果發(fā)現(xiàn)他雖是出自烏蒙,但卻有相當(dāng)長的一段時(shí)日在黃州呆過,只不過黃州那段時(shí)間的事從來無人知曉,而且汪平似乎還有幾個兄弟,只是實(shí)在無法糾查清楚。

  “沒有記錯的話,”楊臻把信紙往旁邊一撇正好被嵬名峴接住,“錢津達(dá)就是黃州人吧?”

  嵬名峴快速把信看了一遍,點(diǎn)頭說:“似乎是。”

  眼睛一閉,錢津達(dá)果然還是對得住他的懷疑了。胡威長那身本事若真是應(yīng)了移梁合筑之法的話,梁從何來?那么雄渾的真氣必然該有更深不可測的供源,不過錢津達(dá)……真有那樣的本事嗎?

  沉寂片刻,嵬名峴逐一熄掉了屋里的燈盞。

  楊青來捶門的時(shí)候是次日清早,聽動靜就很著急,嵬名峴開了門,跟這張?jiān)?jīng)再熟悉不過的臉當(dāng)面一對難免恍神。楊青一看不是他家少爺又大呼小叫地屋里跑。嵬名峴一搭手把他扯回來不想讓他吵到里頭的人,楊青卻伸著脖子吊著嗓子喊:“少爺少爺,登州來人了!”

  楊臻一下子坐了起來:“誰?”莫不是蘇緯又跑出來亂竄門了?

  “他說他叫蘇途安,有急事找您?!睏钋啾会兔麔s拎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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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海志·棄巢》第六卷《中山絕境》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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