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不勉強了,買賣不成仁義在,就全當交個朋友了?!笔Y堯不想浪費時間,馬上轉(zhuǎn)換話題。
“和我交朋友?”阿翹略感意外,“我不好高攀的?!蓖铺轮怙@而易見。
“阿翹姐,蔣小姐是誠心來見的,不妨……”容姝解釋著,對上阿翹凜冽的眼神,立刻垂下睫毛,不敢多言。
“蔣小姐,我阿翹是個直爽的性子,說實話,我很欣賞你的聰慧,也敬佩你的膽量,但我們不是一路人,相談便沒有必要了?!?p> “阿翹姐,何必拒人千里呢,拋開生意,我的確有重要的事想向你請教一二,”蔣堯誠意拳拳。
阿翹覺得再多推辭不妥當了,但想到一旁的李家同,又使她頗多顧慮,她輕咬下唇,遲遲不做應(yīng)答。
蔣堯看出端倪,輕笑道:“阿翹姐不出聲,我當你應(yīng)下了。對了,李少爺還有事,他就先走了,”她拉起李家同,走出兩步,壓低聲音,“你先走我來問,你去找唐朝陽,看看他那邊有什么消息?!?p> 李家同心領(lǐng)神會,告辭后轉(zhuǎn)身離開了。
阿翹抬手示意其他人各回各屋,沖蔣堯略一點頭:“蔣小姐,咱們就去容姝的房間吧。”
三人坐定,容姝倒好茶放至面前。
“阿翹姐不愧女中豪杰,親自帶人把沁沁姑娘救了回來。”
“都是可憐的姑娘,我不保護她們怎么行呢!你也很厲害,一來就敢與族老們對抗?!?p> “我那些真的不值一提,”蔣堯謙虛著,“阿翹姐是本地人么?”
“不是,我是逃難過來的,途中與家人走散了。”
“哦…也是多難,”蔣堯環(huán)視四周,“這閑庭是你自己經(jīng)營的?”
阿翹的眼神警惕起來:“沒錯,我總算還有些積蓄,沒有別的本事,只能把同樣落難的姐妹們聚起來,靠賣笑為生?!?p> “阿翹姐的積蓄真是不少啊,看閑庭的氣派,還有高端的經(jīng)營理念,都不一般。創(chuàng)辦者定是良善之人,只是想給姐妹們提供一個生活依仗,卻顧著大家為人的尊嚴,免受人盡可夫的非人之苦。”
“蔣小姐不是來調(diào)查盤問我有多少錢的吧!”
“哪會,叫我蔣堯行了,”蔣堯用茶蓋撥著浮茶玩兒,“言歸正傳,我有事相問,還希望阿翹姐能相信我,知無不言。”
“請講?!?p> “李家同先前失蹤一事,阿翹姐知道多少?”蔣堯單刀直入,容姝用手帕捂住嘴。
“什么意思?”阿翹干笑。
“阿翹姐性情爽直,高義薄云,必不會包庇罪人,掩蓋真相。”
“你是指李少爺被謀害一事?”
“不錯,出事后是我救的他,如今他雖然失憶了,但這是謀殺,絕不能讓兇手逍遙法外?!?p> 阿翹姐沖容姝使了個眼色,容姝便退出門外了。她從容的飲了口茶,緩緩道:“你懷疑是誰?”
“林亦森,”蔣堯故意提起這個名字,借機觀察阿翹的反應(yīng)。
果然,阿翹嗆了茶水,用手帕捂住口鼻,好一陣咳嗽,終于漸漸止住,拭著嗆出的眼淚:“怎會懷疑他?”
“他與李家同不睦,為人又辛辣陰狠。”
“林老板不會做害人性命的事,他不是卑劣的人?!?p> “你好像很了解他?別忘了,他把未婚妻都沉江了。”蔣堯繼續(xù)試探。
“他沒……”阿翹沉下心,頓了頓,“他不會那么做?!?p> 門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響,透過未關(guān)嚴的門縫,蔣堯看見一個身影一閃而過,她覺得身量熟悉,但不敢確定。
“您還是先去后院準備著,阿翹姐現(xiàn)下有客?!被镉嬊穆曊f著。
“好,我一會兒再來拜謝?!甭曇麸h遠。
蔣堯霎時暈眩,心中震驚:這不是方雪的聲音么?她早已命喪江中,怎會出現(xiàn)在這兒!難道……她立刻起身,欲追至門外看個究竟。
阿翹搶上一步,擋住蔣堯去路:“話未說完怎可先走,我們還是坐回去慢慢聊吧?!彼f著往后輕推蔣堯。
蔣堯心中了然,便不急于一時,抬手按下阿翹胳膊,攀上笑意:“不聊了,我信你,這事兒不會是林老板做的。不過我還有一事相求。”
“你說。”阿翹仍舊擋在前面。
“我畢竟得罪過林老板,希望阿翹姐能為我美言幾句,可別讓林老板記恨我。”
“你說笑了,我在林老板面前又說不上話,去哪兒美言呢!”阿翹言語上打著太極,躲閃著蔣堯的眼神,她明白以蔣堯的聰明,十有八九已經(jīng)猜出個大概了,卻只能硬撐。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了,阿翹姐就別跟我打啞迷了,你明白就好?!笔Y堯輕輕拍了幾下阿翹的手背,“那我就不打擾了,告辭。”
“我送你?!?p> 蔣堯出了房門,余光向左邊瞥了幾眼,見無人把守,突然加足馬力,徑直沖向后院,阿翹反應(yīng)不及,又穿著高跟鞋,想追已然來不及了。
后院,閃過的身影轉(zhuǎn)過身來,兩人同時怔住,驚詫和恐懼浮上臉頰。
“你是方雪!”蔣堯回過頭,疑惑的眼神緊緊盯上剛剛追過來的阿翹。
李家同從閑庭出來后直奔警署,他早該找唐朝陽聊聊的,卻左忙右忙,耽誤至今,正好借著今日之機好好問詢一下。
唐朝陽放下電話,瞟了眼坐在沙發(fā)上的李家同,不予理會。
“誒?你一個大男人還使上性子了,我等了許久,你也不說招呼招呼我。”李家同開玩笑似的抱怨著。
“我真應(yīng)該好好招呼你一頓,”唐朝陽余怒未消,“哼!回來多久了?也不說找我來喝酒,每日的圍著女人轉(zhuǎn)?!?p> “這你可冤枉我了,”李家同松松領(lǐng)帶,解釋道,“老爺子一直希望我管著生意,這回剛好做出點成績,店里穩(wěn)定了,我不馬上來找你了?!?p> “你呀!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唐朝陽走到李家同身邊坐下,遞給他一支煙,“說吧,什么事?”
李家同點上煙,猛吸一口:“你那天為什么要去抓家異?你不是真懷疑是他謀害我吧?!?p> “有人看見你們倆發(fā)生爭執(zhí),就在江邊,你不知所蹤的地方?!?p> “提供線索的是誰?”
唐朝陽略一思索:“是一個過路的人,他來警署說看見兩個人在江邊打起來了,其中一個管另一個叫大哥,我當時急于找到害你的兇手,也沒細問?!?p> “路人?你知道我的畫室,當時建在那兒就是圖個清凈,極少有路人?!?p> 唐朝陽靠上沙發(fā),翹起二郎腿,若有所思:“是??!你這么一說我也覺得蹊蹺,他好像是故意把家異的線索提供給我們。不過,我壓根也不認為是你弟弟干的,他…我還是了解的,之所以鬧那么大的陣仗去抓他,其實是另有所圖?!?p> 李家同一拍唐朝陽大腿:“我就知道你老奸巨猾?!?p> “少來,”唐朝陽撥掉他的手,“我不把家異抓起來,怎么能引出他后面的大魚?這事兒他也許知情也許不知情,但肯定是被人利用了,先殺你,后抓他,一石二鳥,果然心思縝密?!?p> “是不是林亦森?”
“你懷疑他?”
“他不是一直看我不順眼么?”
唐朝陽把煙蒂摁在煙缸里:“說他用點手段對付你我信,說他害你性命我還真不信,這個人雖然性情乖戾,陰晴不定,但憑我的了解,他斷不是卑劣的陰險小人,否則也不會明面上和你交惡了。”
“哎!我實在是想不透?!崩罴彝伎嫉觅M力,用手揉著額頭。
“好了,”唐朝陽重重的在李家同肩上拍了一下,“你已經(jīng)好端端的回來了,早晚有一天會恢復(fù)記憶,別急了。話又說回來,你跟那蔣堯到底是什么關(guān)系,辛妮是個好老婆,你小子可別不知足?。 ?p> “說什么呢,”李家同瞥他一眼,“我和她什么事兒都沒有?!?p> “那你把生意交給她?”
“她是替我打工,你少操我的心了,有時間多想想怎么追阿翹吧!”
“找打是吧,”唐朝陽手往腰間的槍上按了按,既而大笑著:“走!喝酒去。”
與此同時,閑庭后院僵著三個人。
蔣堯問道:“阿翹姐,你不會告訴我她只是你的姑娘,長的像方雪吧。”
阿翹無語,方雪先開口了:“蔣小姐,我就是方雪?!?p> 蔣堯長吐一口氣,難以置信:“你不是被沉江了么?我親眼看見你和肖城被扔下去的,怎么又……”
“其實那天……”
“方雪!”阿翹強行打斷方雪,不想讓他繼續(xù)說下去。
“阿翹姐,我已經(jīng)被發(fā)現(xiàn)了,這事兒瞞不住了,而且憑蔣小姐那天的仗義直言,我相信她的為人,定會幫我保密?!狈窖﹫远ǖ恼f。
蔣堯左右看看,極盡無奈:“兩位小姐,說說吧!”她率先坐在石凳上。
阿翹和方雪緊跟著坐下。
“那日我和肖城的確是被扔下江了,我只覺得身上的石頭沉沉拖著我,一路下降,雙手雙腳都被綁著,連掙扎也沒有力氣,冰冷的江水灌進嘴里,很快就失去意識了,我知道自己死定了。恍惚中感到有雙手抓住我,把我往上拽,等我再醒過來時,就躺在閑庭了?!?p> “是你救的他們?”蔣堯詢問阿翹。
“我哪有那個本事,”阿翹柳眉輕挑,“能在族老們面前把人救下來的也只有林老板了?!?p> “林亦森?!”蔣堯大吃一驚,眼睛瞪的老大,“他那么恨你,你綠了他…不是…你背叛他…還有肖城,他?會救你們?”
“我起初也不敢相信,”方雪笑了,這是第一次見她笑,“我和肖城的確不是他帶人抓的?!?p> “林老板早就發(fā)現(xiàn)方雪和肖城在一起了,他沒捅破,就連私奔他也是知道的,本想放他倆去就算了,沒想到賈族老們得到消息派人半路攔截,抓了回來,”阿翹解釋著,“叫來所有人逼林老板當眾給個決斷,那種情況,他即使想救也救不了的,賈族老們正等著抓他的把柄逼他交出族長的位置呢!他只好讓木林偷偷溜開,趕緊去找羅軍長,所以當方雪和肖城沉江后,羅茗才故意出來大聲說話,吸引大家視線,讓手下繞過去下江救人。然后直接送到我這兒躲起來?!?p> “對,等風聲沒那么緊了,再送我們出城,離開這里?!狈窖┭a充道。
“他唯一沒料到的就是你了,”阿翹點著蔣堯額頭,笑道:“林老板后來和我說,也不知哪兒來的瘋丫頭,嚇得他出了一身冷汗,就怕族老們連你也殺了?!?p> 蔣堯撇撇嘴,譏笑:“他會那么好!”
“他不想讓無辜的人受到連累,族老們心狠手辣,只想爭族權(quán),你以為他爹娘是怎么死的?若不是他隱著一股狠勁兒,恐怕現(xiàn)在全家連骨頭都不剩了?!?p> 方雪眼中含淚:“是我誤會他了,我只知道爹娘死后他像變了一個人,冷漠陰狠,卻不想他扛了那么多的責任?!?p> 蔣堯不解:“他可以不當這個族長???一家人平平安安的過日子?!?p> 阿翹搖搖頭:“他不當,讓賈族老當還是李老爺當?那樣受罪的只會是艾家堡的百姓,他們權(quán)利滔天,草菅人命。林老板當族長才能護住大家。”
“你說誰?李老爺?李家同的爹?”蔣堯疑惑的問。
阿翹冷笑一聲:“你可不要當他是什么好人,抓方雪他們,李老爺也出了好大一份力吶。”
蔣堯心中驚詫,只覺胸口暗潮洶涌,似是馬上要涌出來:“你說辛妮不簡單,也不是隨便說說吧?!?p> “呵呵,李家同和李家異爭執(zhí)的那天,辛妮就在現(xiàn)場?!卑⒙N一拍桌子,柳眉倒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