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下山
天色漸亮。
陳文杰便召集本部將領集合在了一起，他昨夜思來想去，覺得還是不能坐以待斃。
十幾個人圍坐成一圈，剛準備議事，卻有人稟報道：“大人，下面陳留人好像有動靜了?！?p> 陳文杰皺眉問道：“怎么回事？”
“大人您快看看，陳留人在放火燒山，是不是要進攻了？”來人慌忙說道。
一群人忙都站了起來，走到一處視野開闊的地方，放眼往山下看去，果然見到山腳下，一股股的陳留人正在四處點火。
陳文杰思考道，陳留人點火燒山難道是為進攻鋪路么？也許是吧。
要知道，他們所在的這座山，是座怪石嶙峋的石頭山，雖然草木也有很多，但想靠一把火燒死他們那肯定是妄想。不過，進攻前放火燒山，卻是可以清理干凈一些雜草叢生的地方，以防埋伏。
“速去請陳統(tǒng)領和簡統(tǒng)領過來，另外讓兩位統(tǒng)領召集屬下百夫長以上的將領前來議事?！?p> 陳留已然有了動靜，這時候效率還是很快的。沒多時，陳海梁與簡達都趕了過來，百夫長以上的將領也都到齊了。
陳文杰看了眼陳海梁和簡達，見他們沒有先說話的意思，便先開口說道：“諸位，山下的情況大家想必都看到了，陳留人放火燒山，看樣子確實是想要進攻了。不過，本官認為不管陳留人是不是要進攻，我們都該做突圍的打算。”
“昨夜，我們糧草已斷，現(xiàn)在援軍遲遲未到，我建議，趁此機會，往府城突圍。諸位都有什么想法，都說說看吧。”
一干將領，你看我，我看你，都不說話。
沉悶了一會兒，陳海梁清了清嗓子說道：“依我看，還是先防守。至于突圍，難度太大了，陳留可是有好幾道防線呢，人數(shù)是我們的兩倍有余，若是突不出去，犧牲可就大了?！?p> “我認為，眼下我們要集中力量防守才是，我們地處高處，只要堅持到援軍到來，到時候與援軍前后夾擊，我不信陳留抵擋得住。至于將士們，餓不長時間的，不打緊，實在不行，山上還有樹皮草根，再不行殺些戰(zhàn)馬也夠了?？傊磿r間算，就算是再磨蹭，援軍也差不多該到了。”
陳文杰聽了，頗有些失望。他再期盼地看向簡達，簡達卻是轉(zhuǎn)過臉佯裝不見。
“把生的希望寄托于援軍，何其愚蠢?！标愇慕芎薏荒芗苤麄儧_下山去。
“陳大人，你想過沒有，我們?nèi)羰峭粐?，人都死光了，到時候援軍來了又能如何？胡烈陽狂妄自大，以為圍住我們便能迫使我們投降，太可笑了。他此時，估計巴不得我們沖下去打一仗呢。你這時候去，不是正中胡烈陽下懷?！?p> 陳文杰長嘆一聲：“既然你們不愿，那便罷了。我自帶兵下山?！标愇慕苷f完，對著徐慶喊道，“召集本部兵馬，準備下山。”
徐慶張了張嘴，終是什么也沒說，帶著麾下百夫長開始清點人馬。
簡達皺起眉頭：“文杰，你切不可意氣用事。你此時下山，就是置麾下將士性命于不顧?！?p> 陳文杰深深地看了簡達一眼，又看了看陳海梁，說道：“雖然你們是為了救援溪下鎮(zhèn)才陷在了這里，但我陳文杰也舍命來救了，也算還了這恩情。我?guī)讼却騻€前站，諸位，咱們府中再會吧。”陳文杰拱了拱手，轉(zhuǎn)身就走。
“唉…”簡達長嘆口氣，這陳文杰還是和以前一樣，有能力，可是，也有脾氣，自己認準的事情，誰也勸不了。
溪下鎮(zhèn)本部兵馬共計三千人，除了留下的兩百人外，還有突擊上山之時損失了八百余人，此時，就還剩下兩千人不到了。
陳文杰面色果決地說道：“你們都是跟著我從溪下鎮(zhèn)殺過來的，現(xiàn)在，我要帶你們殺到府城去，有愿意留下來不走的，可以站出來，我陳文杰絕不為難?！?p> “但我想說的是，若是今日援軍不到，便有餓死在山上的可能。到時候，諸位手腳無力，想再突圍便是千難萬難。我輩大丈夫，豈能將生死置于他人之手，愿意跟我突圍的，便跟我殺下山去。”
下邊，一個百夫長喊道：“誓死跟隨大人?！逼溆啾娙耍捕己傲似饋?，聲音震天。
“好，一鼓作氣，沖到府城，我們?nèi)ジ镉梦顼?！”陳文杰鼓舞道?p> 山下，陳留人覺察到了陳文杰這隊人馬的動靜，早有人稟報給了胡烈陽。胡烈陽匆匆從大帳中走出，看到一大股部隊下山來，不由地皺起了眉頭。
他微微嘆氣，有些遺憾，看來，剛剛做出的進攻架勢，并沒有騙到楓林人啊。
胡烈陽觀察了一陣，卻又笑了起來，還好，只是其中一部，看旌旗應該是后面從溪下鎮(zhèn)來的那一股人馬，也就是那陳文杰了。
胡烈陽有些慶幸道：“好在動的只是陳文杰的人馬，看樣子不到兩千人，命令下去，全力阻擊?！?p> 思忖了一會兒，胡烈陽又道：“若是實在不敵，便空出一個口子，尾隨追殺便是。他們的突圍方向，大概率是新溪府城方向?？伤恢?，新溪府此時已被我們拿下了。昨夜府內(nèi)應該已經(jīng)平定，我們的援軍隨時便到了。到時候?qū)㈥愇慕芏略诼飞?，正好活捉了?！?p> 隨著胡烈陽命令下達，山下的陳留人動了起來。若是山上之人能有個望遠鏡或者有人能夠抵近偵查，或許就可以發(fā)現(xiàn)，山下的陳留人也就三四千左右，其余的盡皆是些稻草人和空營帳。
兩軍先是一陣對射，之后，山上的黑色人流如開閘放水一般，漫向了山下。陳文杰今年三十有三，正是當打之年，他披甲執(zhí)銳，身先士卒殺向敵軍。
向前，向前，再向前。
遇人便殺，遇陣便闖。沖著沖著，陳文杰的前方已經(jīng)沒有了敵人。
陳文杰大喜，沖出來了！他開心地回過頭，卻見身后跟著的只有寥寥數(shù)十人。
“跟我殺回去！”陳文杰當機立斷，折返殺回。
遠處，胡烈陽嘆息一聲：“陳文杰屬實不錯。算了，放開口子吧，這樣下去，兩敗俱傷，把陳文杰放給援軍去便是。”
隨著陳文杰的回身殺回，陳留的防線開始松動，最終，竟有七八百人沖出了防線。其余的，要么受傷被俘，要么就死在了軍中。
山上，一眾將領看著一股黑色人馬沖出了包圍圈，心中五味雜陳。看得出來，突圍損失很大，近一半多人沒有沖出去。但是，又不得不說，此次突圍是勝利的，因為至少跑出去了那么多人。
“大人，陳大人他們突出去了。”有人不禁說道。
“我看到了，我又不瞎。”陳海梁有些惱怒道：“你也不看看，死了多少弟兄，三存一，你們能保證沖出去的就是你嗎？”
剛剛說話的那人唯唯諾諾道：“大人，誤會了。屬下的意思是，陳文杰大人何時能把援軍帶來？”
陳海梁不置可否，與簡達對視了一眼，說道：“該來的總會來，放心就是。命令將士們，挖些草根樹皮，另外殺些老弱戰(zhàn)馬，等待援軍。”
沖出去的陳文杰帶著屬下人馬一頓狂奔，后邊綴著的陳留人越來越少，終于是不見了。
“大人，我們沖出來了。陳留人沒追了?！毙鞈c滿臉的欣喜。
陳文杰點了點頭：“還是要注意防范陳留人追過來，清點一下人數(shù)，看看我們現(xiàn)在有多少人？原地休息吧?！?p> “大人？原地休息嗎？我們走快些，午時前就可到府城了?！毙鞈c不解地說道。
陳文杰緩緩地搖搖頭：“事情不對勁。陳留人的兵力不太對，而且居然沒有尾隨追擊，太可疑了?！?p> 一旁，一個百夫長也有些疑惑道：“說起來，確實有些奇怪。屬下曾殺到一處營帳前，見營帳一側(cè)，立著不少的稻草人。”
陳文杰一驚，忙說道：“快，召集弟兄們問問，除了你，還有沒有人有這樣的發(fā)現(xiàn)。”
結(jié)果，一問下來，有不少人都有發(fā)現(xiàn)。有的沖到陳留人的陣地上，竟然發(fā)現(xiàn)立著的稻草人比陳留人還多。
陳文杰心中巨震：“糟了，中了胡烈陽的奸計了。”
徐慶這才恍然道：“也就是說，圍了我們好幾天的都特么是些稻草人？”
“不對呀，大人。陳留的人呢？那日我們沖上山的時候，難道就只有這么點人？這也太不可思議了，陳留的營地可遍地都是火光?！毙鞈c不敢置信道。
“徐大人，你這一說我就想起來了，我說怎么覺得那稻草人那么別扭。我似乎看到，每個稻草人的身上，還插著好幾個火把...”一旁，那個百夫長弱弱地說道。
徐慶這下直接目瞪口呆了。我了個大槽，還有這種操作？
而最喪心病狂的事情是，此時，那石頭山上，還圍著四伍千人馬呢。那些人寧愿挨餓，都不敢哪怕沖下山一步。
“是啊，陳留的人呢？”陳文杰喃喃自語，他的目光，看向了府城的方向。